劉備又是輾轉一夜,於天亮招張飛、張懷義入宮。


    三人見禮已畢,玄德賜下座來,石頭欲待推辭,玄德揮手製止道:“懷義,汝既娶星彩便如吾之子侄一般,以後朝堂論國法,家中述親情。”石頭隻得坐了。


    玄德令上茶後,屏退左右,將道玄等人之計,簡略一敘,張飛聽得目瞪口呆。


    見張石頭平靜,玄德道:“想來懷義也曾參與籌劃,如今隻有家人在,大可暢所欲言。”


    張石頭躊躇半晌,起身發問道:“不知伯父是想偏安一隅,做個太平天子,還是欲恢複中原,一統天下?”


    劉備緩聲道:“吾輩征戰三十載,無非是想掃清宇內,還天下黎庶以太平,豈能苟且偏安。”


    “既然如此,此計必行!”


    張飛一旁道:“隻是那馬超居心叵測,即使結了兒女親家,也未必不會割據自立呀!”


    “是啊!吾之所慮正在於此。”玄德抿口茶後,輕放茶盞道:“到時曹賊未除,臥榻側又添一虎,為之奈何?”


    “請問漢中王,那馬超即使自立,是否會與曹操聯手?”


    “那倒不會,馬超與曹家有父兄之仇,殺妻滅子之恨,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如今天下十三州,吾占不足其二,江東隻有兩州,以四敵九,縱有管樂之才,也難有所作為。更何況孫權詭詐,見利忘義,此等盟友豈能信任。唯今之計,隻有放馬超西歸。”


    石頭頓了一頓,繼續道:“隻需五千精兵,良馬萬匹。吾方再從旁策應,若無曹操大軍來襲,不出三年,馬孟起便可全取雍涼二州。


    曹操縱橫天下所依仗者唯有二十萬精騎,軍馬幾乎全部來自雍涼,若無馬匹供應,不出五年,其精銳便會盡廢。


    而我方則可從馬超處購得大批良馬,此消彼長,到時一旦中原有變,吾自可與馬超聯合,自漢中合攻長安。關二爺、孔明軍師同時出軍直下宛洛,待得克複兩京,漢中王號令天下勤王滅曹,則大事定矣!”


    玄德聽得熱血沸騰,但轉念一想,不由搖頭道:“那馬超雖可聯合,但未必會盡全力。”


    “雍涼本是天下重地,事關興衰,曹操怎能輕易放手,即使為馬超所得,曹操也定會不時派兵攻打,那馬超雖勇,卻無謀略,難以獨抗曹軍,到時定會向吾方求援。


    吾隻需在漢中屯兵五、六萬,不時騷擾祁山等處,斷其糧道,便可不戰而勝之。幾次大戰下來,曹軍定會傷筋動骨,馬超也必損兵折將,吾坐收漁人之利,豈不很好。正是疲曹弱馬,一舉兩得之計。”


    “隻是聽聞青州軍已入涼州,這其中是否會有變數!”張飛問道。


    “曹操遣臧霸攜青州兵入涼,實屬不智之舉。那青州士卒本黃巾餘黨,平日隻服曹瞞節製,此次一入雍涼,便如野馬脫韁,必是燒殺搶掠,為禍一方,那雍涼民風彪悍,不久定是民變四起,亂象叢生。此為上天助吾成事耳!”


    “隻是馬超西去,若為曹操發覺,定會遣大軍進剿,吾方若助馬超,代價是否過大!”


    石頭點頭道:“怕需折損兩三萬士卒!”


    “啊,吾方隻有可用兵馬二十餘萬,為援馬超卻需損耗十分之一!”張飛驚道。


    “若吾不遣馬超,傷亡兩三萬眾恐拿不下雍涼!隻能困守荊益,日漸其衰。”石頭輕聲道。


    玄德權衡再三,道:“懷義,說說吾方策應之法吧!”


    “馬超西去,縱使隱匿行蹤三月後,曹操必然警覺。到時吾方應增兵五萬至漢中,選多智之士輔佐魏延與曹兵周旋。


    其二臣自請為上庸太守,領家將帥軍五千鎮守上庸。


    其三請嶽父黃忠老將引軍五千替孟達去守房陵。


    其四請三將軍引軍一萬五千人屯兵巴西,為諸路援軍,以備不測。成都留軍兩萬鎮守。


    還需下令荊州,關軍侯與東三郡之兵佯攻樊城,引曹軍來援。”


    “如此尚嫌不足啊!”劉備搖頭道。


    “最後一旦開戰,請主公遣馬良先生攜國書趕赴江東,說服孫權出兵合肥!”


    張飛點頭道:“若孫權能夠出兵,合肥之戰至少可拖延大約半年多時間!”


    “之後,曹軍大部便需吾方獨自支撐了。漢中險峻自不必說,可那東三郡才歸數月,城池殘舊,那申氏兄弟又心懷不滿,實在難守!”


    “臣請臨機獨斷之權,若申氏兄弟謀亂,自可斬之。”石頭拱手道。


    “懷義,如此諸般策劃,可有幾成勝算?”


    “五成!”


    劉備聽罷,默然不語半晌,忽然長身而起,言道:“五成已然不少,吾大漢興衰在此一戰,到時吾必禦駕親征駐軍漢中,再會曹瞞!”


    “如此,則大事定矣!”張石頭麵現笑容拱手道。


    “不知何日放馬入涼為好?”


    “明年開春,草木茂盛之時,便是發兵之日!”


    “明日吾便招馬超迴成都議事!”


    “到時先容微臣前去打探一番,再做道理。”


    劉備點頭允了。


    石頭又道:“臣還有一事,請漢中王下詔,征勳貴子弟關興、張苞、趙統、諸葛瞻、龐宏,糜威為世子伴讀。”


    玄德聽罷笑曰:“懷義特也得慎重了,孔明聞知必會記恨於你!”


    “為大伯天下,不得不為之!”石頭拱手道。


    “哈哈哈,懷義興漢,吾有懷義何愁大事不成!”玄德笑罷言道。隨後宮內擺宴,玄德苦悶幾日,一朝得解,歡喜之餘,也喝了兩杯,正待多飲,吳皇後駕臨,隻得作罷。


    張飛、張懷義趕忙見禮,吳皇後辭道:“此是家宴,何需多事,三叔是至親,懷義等同吾婿,以後要常來常往,免得王爺煩悶。”


    “確實如此!”玄德不禁點頭,一家人又談笑一陣,張飛、張懷義便要告辭。吳皇後賜張星彩黃金百兩,錦緞五十匹為妝奩。


    玄德賜張懷義宮內走馬之權,張石頭趕忙謝恩。須知整個朝堂隻有關、張、趙雲、道玄有此殊榮,對張懷義小小一個中郎將,真是莫大榮光。眾朝臣得知,無不眼紅,連法正都歎息不已。


    話說張石頭雖蒙封賞,但此後入宮,還是一直步行,謹守臣子本分。


    玄德聞之,暗暗點頭,私下令阿鬥與張懷義多親多近,日後好做強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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