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征服這個世界,而女人,依靠俘虜男人,去征服這個世界。


    獨孤伽羅完美詮釋了這個理論。


    事實上,在很多時候,獨孤伽羅才是這個帝國真正的最高統治者。


    女人從來不是一種理智的生物,她們的感情,決定一切。


    一旦形成認識,便會形成偏見,即使知道自己錯誤,也會堅持己見,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獨孤伽羅依然沒有跳出,女性這個性別的窠臼,她雖然沒有在朝堂之上,幹預楊堅的朝政,但在庭院深深的後宮,她在幕後指揮著並控製著楊堅。


    楊堅對她這個皇後一籌莫展,似乎隻能俯首聽命。


    但長期處於皇後的高壓之下,楊堅也有受不了的時候,作為天子,他卻不能隨心所至,去揮灑跳躍。


    於是,楊堅說出了曆史上的一句名言,“吾貴為天子,而不得自由。”


    他確實沒有自由。


    獨孤伽羅14歲就嫁給了楊堅,那個時候,獨孤家的聲勢如日中天。


    她的父親獨孤信是北周的大司馬,位極人臣。


    獨孤信的長女是北周明帝的皇後,更誇張的是,獨孤信的四女,將會成為唐朝開國皇帝李淵的母親。


    一門三女,分別為三朝皇後,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而獨孤信也被譽為中國曆史上最牛的老丈人。


    但是,盛極而衰,物極必反,是自然之理。


    這天下第一丈人,隻是個虛名,實際上,獨孤信很快就在北周權臣宇文護的威逼下,自盡於家。


    這種打擊對於獨孤家的影響至關深遠。


    但獨孤的家族雖然免除了被掃地出門的命運,也保持了在朝廷的影響力,但他們卻從此背上了無法消除的父仇。


    獨孤伽羅當時嫁給楊堅,可謂下嫁。


    當年楊堅也在北周的朝廷之內,背上的有反相反骨的名稱,舉步維艱,步步驚心。


    獨孤信一死,楊堅和獨孤伽羅二個人,可謂傷心人別有懷抱,二個人相扶相攜,度過了彼此生命之中至暗的一段時間。


    楊堅心領這份情。


    於是,他對獨孤伽羅立誓,一輩子隻生育和撫養,他和獨孤伽羅的親生孩子。


    這個誓言伴隨楊堅,也約束了楊堅的一生。


    即使他當上了皇帝,獨孤伽羅也要求楊堅嚴格履行誓言,每天和她一起上朝,當然,獨孤伽羅保持了最後的界限,她停在殿外,等候楊堅退朝。


    為了掌握朝廷的實時情況,她會派親信太監跟隨楊堅一同上朝。


    這已經成了一種窒息的愛。


    在家庭生活當中,獨孤伽羅將楊堅管控得沒有任何自由,但獨孤伽羅的目的,似乎也僅止於此。


    有個朝臣,想拍她馬屁,從古代禮儀之中,引經據典,找到了確鑿的依據,說按照周禮,皇後要管理全天下百官的妻子。


    獨孤伽羅明確而堅決地拒絕道:“以婦人與政,或從此漸,不可開其源也。”


    她確實不想成為曆史上的女皇帝,但她對楊堅的管控卻達到了空前絕後的地步。


    除了陪同楊堅一起去上早朝外,楊堅退朝時,她就和楊堅一起返迴寢宮,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沒有一點私人空間。


    獨孤伽羅是一個政治化了的女性,他和楊堅立了幾次規矩之後,威權樹立,就正式被宮中稱為”二聖”。


    有一次,獨孤伽羅的異母弟獨孤陀,以貓鬼巫蠱之術,詛咒獨孤皇後。


    這是大逆不道,是必死之罪,曆代皇帝,對於巫蠱之案,都深惡痛絕。


    尤其是楊堅對於巫蠱的打擊,更是極為嚴厲。


    獨孤伽羅知道楊堅心意已決,但她自己在心中,也一樣做了決定,她需要和楊堅掰這次手腕。


    她對楊堅說:“(獨孤)陀若蠹政害民,妾不敢言。今坐為妾身,敢請其命。”


    於國於法,於情於理,楊堅都不肯答應。


    為了取得勝利,逼楊堅就範,獨孤伽羅三天不吃不喝,以顯示自己的堅決態度。


    再堅持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並且,逼死自己患難與共的老婆,又貴為一國的皇後,天下之母儀,這會成為曆史上的大笑話,也並不是一個好名聲。


    楊堅服軟。


    於是,獨孤陀被免除死刑。


    但獨孤伽羅卻有一個好處,她雖然會強加自己的意誌給楊堅,但她卻處事公允,並無私心,甚至她的至親犯法,在國法麵前,也一視同仁。


    大都督崔長仁,是獨孤伽羅的表兄弟,犯法當斬。


    楊堅因為獨孤伽羅的緣故,想赦免崔長仁的死罪,但獨孤伽羅正義凜然地說:“國家之事,焉可顧私。”


    崔長仁最後被賜死。


    獨孤伽羅這種決絕和意誌,讓楊堅又敬又怕。


    從此之後,楊堅會經常與她談論朝廷之事,宮闈深深,秘不可言。


    隋朝很多的政策或人事變動,已經很難說清楚,到底是楊堅的想法,還是獨孤伽羅的主意。


    這種似乎是不對等的關係,對楊堅的私生活影響更為巨大。


    此情此景之下,即使楊堅本人有點花花腸子的想法,整個後宮體係也不敢忤逆獨孤伽羅的意誌,去向楊堅獻上美色。


    但貴為天子,三千後宮,佳麗如雲,難免會有疏漏之處。


    尉遲迥的孫女,就是例外之一。


    當年尉遲迥的孫女被充入後宮,天生麗質難自棄,加上年輕青春,讓楊堅一見心喜,自此男歡女愛,濃情蜜意。


    獨孤伽羅很快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她處理的方式簡單直接,並且粗暴。


    她等待楊堅上朝之後,直接發布命令,誅殺了尉遲迥的孫女。


    當楊堅下朝之後,興致勃勃地迴到房間,卻已人去樓空,再也不見佳人。


    楊堅稍一打聽,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壓抑了幾十年的山洪,一朝迸發而出。


    楊堅大怒,但心中卻又無可奈何,於是,他騎上千裏馬,單人獨騎,玩了一把離家出走的戲。


    他當然不可能像普通老百姓一樣,去硬闖城防,他隻是進入南苑的皇家園林,也不分方向,失去理智之下,楊堅一味快馬加鞭,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已進入終南山中二十餘裏。


    天子失蹤,身邊竟然沒有衛士護衛,這是天大的事情。


    當然,立即有最高級別的衛士,一路尾隨,跟在楊堅屁股後麵。


    他們是當朝的二大宰相,高熲和楊素。


    家事國事,都是大事,這個時候,也隻有他們,才有這個級別和資格,去安慰和寬解楊堅的心情。


    見到自己二個忠心的夥伴,楊堅吐出一口長長的惡氣,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吾貴為天子,而不得自由。”


    楊堅心中十分苦逼。


    三宮六苑,後妃成群,不過隻是種擺設,自己稍有一喜歡的女子,竟然被家中的母老虎直接弄死了。


    自己的麵子掛不住不說,這口鳥氣實在很難下咽,真是尋死的心都有。


    高熲當然非常清楚楊堅夫妻日常的關係,這個家,關起門來,恐怕是獨孤伽羅的天下吧。


    但他必須寬慰楊堅,高熲說道:“陛下豈以一婦人而輕天下。”


    這當然是提醒楊堅,天下是你的,你是天下至尊,當以天下為重。


    而婦人,再強的婦人,也隻能在家中作威作福而已。


    楊堅沒有辦法,心知肚明,也隻能如此,他也需要借坡下驢。


    但楊堅心中,始終有不平之意,他駐馬徘徊良久,才策馬迴宮,


    也許,在那一刻,他心中對獨孤伽羅,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真正的怨恨。


    事情鬧得舉朝皆知,皇上的家事,已成為一種公開的政治事件了。


    而皇帝是天下獨尊,男為天,婦為地,天乾地坤,天上地下,尊卑有序。


    這件事情,已經超越了家事的範疇,必須要有一個公開的解決方案。


    迫於壓力,獨孤伽羅在一個比較私密的半公開場合,流著眼淚向楊堅跪地請罪。


    旁邊的高熲和楊素,作為和事佬,二邊寬慰和解,盡力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將其定格成一件普通的家事。


    自此之後,獨孤伽羅也有點意興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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