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澤劍經過了旁人難以理解的心理鬥爭之後,才勉強自己說出了這樣炸裂的一句話。


    小姑娘的臉漲的通紅。


    嘴上強得很:“聽見沒有!”


    “如果想要我跟你走,那你以後隻能有我一把劍!”


    玄澤自己聽都覺得這話離譜。


    它這樣做,跟那些逼著人家休了正室來強行討要名分的小三有什麽區別!


    玄澤很唾棄自己。


    但它也確實舍不得阮蔚這個劍主。


    這可是天生靈體的水靈根啊,還是未滿二十的金丹後期,更別提她身上那濃濃的天道眷屬的氣息了。


    妥妥的飛升好苗子。


    可惡。


    這擱誰,誰能不心動?!


    反正玄澤不能。


    所以它隻能一邊唾棄自己不道德,一邊努力撬著麵前這紅發劍靈的牆角。


    聽到玄澤劍的話。


    阮蔚愣了一瞬,“啊。”


    這麽輕鬆?


    所以她無比順暢的點頭了,“行啊。”


    玄澤,“?!”


    救世係統,“……”


    習慣了。


    他真的已經習慣了。


    玄澤劍大驚:“你你你!你怎麽能是這樣拋棄前劍的人?!可惡,我真是看錯你了!!!”


    它是真的生氣。


    雖然玄澤劍確實是想讓阮蔚踹掉原先的劍來找自己。


    但當阮蔚真的毫不猶豫的踹掉麵前的少年劍靈之後,玄澤倒是升起了幾分兔死狗烹的悲涼。


    阮蔚,“……”


    她腦袋上似乎冒出了無數個問號。


    大祙子,你到底是要鬧怎樣啊?


    “不是,”


    阮蔚伸出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她滿臉無奈:“你不是已經聽見了嗎?”


    “救救不是我的劍靈。”


    阮蔚拍了拍空空如也的芥子袋,“我渾身上下一柄靈劍都沒有,隻有一兜子的批發鐵劍。”


    還是四師叔鍛的空心劍。


    阮蔚:“我沒有過自己的靈劍。”


    這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迴。


    於靈劍上,阮蔚可以稱得上是清清白白。


    燭照不算。


    不論前世今生,燭照劍都是在阮蔚死後才出現的。


    人都死透十幾年了,燭照才從蠻荒出來。


    阮蔚本人就沒用過燭照,現在的救世係統也不過是因為從前的謀劃而綁定在了一起,所以不算數的。


    救世係統也跟著點頭:“我真的隻是暫時的待在阮蔚的識海裏。”


    當然啦。


    這種暫時。


    要看阮蔚是否有意願放他離開,如果她不願意……


    但一人一靈之間還有著許多未解之謎,所以救世係統暫時也不會想要離開阮蔚的識海。


    玄澤劍狐疑的看著她們,“……真的?”


    阮蔚,“真的。”


    “你應該能感受到靈氣,應該也能看得出來救救的靈體非常微弱吧?”


    “若他是我的劍,我不會讓他這麽衰弱下去的。”


    阮蔚的性格不難懂。


    她是非常典型的偏向完美主義的人,這樣的人是不會接受自己的劍靈衰弱到如此地步的。


    玄澤很輕易的就相信了這個說法。


    能和劍身分開的劍靈?


    好怪異。


    玄澤劍在原地呆了一會兒,忽然轉頭,認真的打量起了救世係統。


    片刻之後。


    玄澤忽然問:“你是個什麽東西。”


    聽上去很不客氣,其實對於沒有學習人類禮貌用語的劍靈來說,這是很正常的語氣。


    救世係統抿唇搖頭,“我不知道。”


    小姑娘的包子臉鼓起,“我知道你是劍靈,還是和劍身分開了的劍靈。”


    劍靈是不可能認錯劍靈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認錯的。


    救世係統很茫然,“你說我是就是吧。”


    玄澤好奇極了,“那你為什麽會和劍身分開?我們劍靈怎麽能和劍身分開啊,靈體會消散的你知不知道?”


    玄澤覺得自己本身也算是很大膽的劍靈了。


    但它這種膽兒賊肥的也不敢像救世係統一樣,和自己的劍身分離開來。


    救世係統,“……我現在知道了。”


    怪不得他潛意識裏知道要休眠。


    感情他要是不多睡睡,早就該消散了。


    阮蔚聽了卻覺得不盡然。


    救世係統就算不是燭照本體,也是能和兩儀之一,太陽燭照沾上邊的玩意兒。


    起碼和燭照附體的劍是有直接關係的。


    救世係統能夠脫離劍身寄居於阮蔚的識海之中,大概率是由池衿等人的協作完成。


    畢竟阮蔚觀看完了那顆握瑜從蠻荒之中遞出的留影石絕筆。


    她已經知道了常家雙生子從蠻荒帶迴來的是燭照劍。


    也已知,是五人之中最後剩下的池衿,是他將燭照劍身刺入了自己的屍體,大概率也是他用宗門眾人的心頭血留下了印記。


    這是導致救世係統和阮蔚此生意識綁定的前情提要。


    因為逆轉時空是需要太陰幽熒和太陽燭照二者配合的。


    阮蔚猜測。


    燭照大概是耗盡了能量,才導致和它息息相關的救世係統不得不經常性的陷入休眠。


    而且阮蔚覺得,幽熒至今沒有誕生器靈,也是因為自己多次逆轉時空的緣故。


    她重開了太多次。


    就差直接把幽熒和燭照幹報廢了。


    阮蔚苦笑了一下。


    她黝黑眼瞳中的信念也漸漸變得更加堅定了。


    所以,就讓這一切都終結於這一世吧。


    讓蒼生得救吧。


    讓蓬萊仙宗恢複往日的平和順遂吧。


    讓她的同門師長們都不要再曆經生死分離的痛苦吧。


    為此,阮蔚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


    -


    就算救世係統看上去十分真誠。


    玄澤劍還是猶豫了一會兒。


    它從阮蔚的身上沒有感受到說謊的氣息。


    小女孩用手指無意識的繞著耳畔後的兩條長生辮,踢著腳下的石子。


    玄澤抿唇,它伸手指向正在打哈欠的救世係統:“那……如果他迴到了劍身裏,你會用他嗎?”


    玄澤是一柄很傳統的劍。


    它不接受自己的劍主還會擁有第二柄劍。


    這話一出。


    就連打哈欠的救世係統都將哈欠吞了迴去,他帶著一點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隱秘的期待看向了阮蔚。


    要問救世係統喜歡阮蔚嗎。


    誠然。


    不大喜歡。


    誰會喜歡一個有可能是將自己整成這副失憶模樣的罪魁禍首啊?


    但不喜歡歸不喜歡,救世係統還是很佩服阮蔚這個人的本身條件的。


    天賦高所以才會性情桀驁,因為情感不充沛所以才對被納入她羽翼之下的人格外關注。


    救世係統原先隻能通過浮屠塔塔靈的話確定自己原先或許是器靈,現在又通過玄澤劍確定了自己是劍靈。


    身為劍靈,那自然就要尋找劍主。


    對於一柄靈劍來說,阮蔚就是很優秀的劍主。


    兩隻劍靈都期待著阮蔚的答案。


    阮蔚說:“不會的。”


    她的眼神很清亮,像玄澤劍見過的天山上初融的雪水。


    救世係統脫口而出:“為什麽?”


    他以為。


    自己和阮蔚已經徹底的綁在一起了,在潛移默化之中,他也已經接受了命運這樣的安排。


    阮蔚垂下眼睫,淡淡的望了過去,“因為你不適合被我用。”


    “救救,你不能是我的劍。”


    燭照在被改變之前是火屬性的,是因為要契合阮蔚的身體才被改成了水屬性。


    這違背了陰陽調和。


    天道現在不計較隻是因為它也看不慣天命的做法。


    在扳倒天命之後。


    阮蔚是不能無理由的擁有燭照和幽熒的,它們是兩儀,它們隻是為了拯救這個修真界才降臨於此的,它們不是附庸品,更不是個人的所有物。


    這是誰也不能改變的事實。


    阮蔚的五官明明是很柔美的,是絕色更是月下清泉。


    就是她說的話從不柔和。


    還帶著幾分決絕的味道。


    聽見這個沒有任何餘地的迴答,救世係統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就這麽說吧。


    阮蔚是一片空白的迴到修真界的,救世係統也差不多,他除了擁有一個被稱為原劇本的前世記憶之外,他沒有任何其他的記憶。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阮蔚是救世係統這隻雛鳥覺醒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他對她,始終有一種依賴的心理。


    聽見阮蔚的迴答。


    一扭頭又對上另一位劍靈怎麽都掩飾不住的哭喪臉。


    玄澤劍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


    玄澤勉力克製著自己上揚的唇角,假模假樣的說:“啊?這樣嗎,不好吧……嘻嘻。”


    啊哦。


    最後的尾音還是暴露了。


    救世係統,“……”


    什麽意思。


    叫我出來就是為了看你們倆雙向選擇的嗎。


    我也是你們y中的一環嗎。


    阮蔚:“救救,迴來吧。”


    眼見玄澤劍已經基本被哄好了,阮蔚朝著黯然神傷的救世係統招了招手,示意他迴到自己的識海裏去。


    救世係統停頓了一會,身形一散,消失在了原地。


    玄澤劍:“咦?他就迴去了?”


    阮蔚:“嗯,他需要休息。”


    -


    識海之中。


    救世係統又感受到了重新纏繞在自己靈體之上的那層枷鎖。


    他在心中自嘲的笑了一聲。


    有什麽好失望的呢,自己也不是第一天才認識阮蔚了,她就是這樣自我主義為中心的一個人啊……


    他本來也是被迫上賊船的。


    或許將自己弄成這副失憶模樣的罪魁禍首就是阮蔚也說不準呢,畢竟她是那麽的毫無人性。


    救世係統閉上了眼。


    就在他幾乎快要進入睡眠之中的時候。


    阮蔚的聲音飄進了識海之中:“救救。”


    刹那之間。


    救世係統睜開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占了長相的便宜,阮蔚說起話來總是會帶了那麽一點兒悲天憫人的味道。


    “你的終點不止於此。”


    嗯。


    還有幾分神棍的氣息。


    阮蔚說:“等你記起一切之後,還願意與我站在同一邊的話。”


    “我會幫你找到一個好劍主的。”


    她的聲音停頓了一會,似乎又帶上了幾分調笑的意味。


    “如果那時候你還需要的話。”


    少女清甜的嗓音漸漸消散於識海之中,這一片純淨的空茫重新歸於平靜。


    忽然。


    救世係統說:“記住你說的話,阮蔚。”


    原本應該快速進入沉眠的紅發少年坐直了身子,他眼眸如水波,一瞬不眨的盯緊了原先聲音的來處。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迴答。


    阮蔚愣了一瞬,隨即立刻答應了下來:“放心,給你記著呢。”


    救世係統:“嗯。”


    這次,他入睡的速度簡直前所未有的快。


    像是心裏終於安定了下來。


    -


    劍窟中。


    “嘿嘿。”


    阮蔚眼神發著光,她幾乎一瞬不眨的盯緊了麵前的玄澤劍靈。


    阮蔚摩拳擦掌:“那我可拔咯?”


    她伸出手晃了晃,一臉的躍躍欲試,再加上有些癡漢似的笑容。


    雖然真的很不想用這個詞,但阮蔚此刻看上去真的有點猥瑣了,嘔。


    玄澤,“……”


    這劍主怎麽一會兒醜一會兒美的。


    小女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要拔就快拔,廢什麽話。”


    因為拔劍也是個必須要走的過場,所以玄澤劍靈又把劍身重新插迴了泉眼之中。


    阮蔚嘿嘿一笑,徑直走到了泉眼邊。


    四下無人,她便也沒了所謂的偶像包袱,大大咧咧的就彎起了裙褲,直接赤腳下了泉水,就這麽站在了玄澤劍的麵前。


    阮蔚伸出雙手握上了玄澤劍的劍柄。


    入手之處,一片冰涼。


    握在手中就能感受到一股清涼的力量從劍身傳來。


    這種冰涼並不冷的很過分,總之不是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清涼反而更能刺激人時刻保持著清醒。


    阮蔚屏氣凝神。


    她細細的感受著自己與玄澤劍的契合,阮蔚身上的靈氣也不自控的溢出了一些,靈氣如絲線般纏繞上了玄澤劍的身體,更是融入其中,消失不久。


    “錚——”


    阮蔚隻是稍微用力,玄澤瞬間出水發出一聲嗡鳴。


    蔚藍色的靈氣以成繭式包裹住了阮蔚和玄澤劍,淡藍色的光暈襯得阮蔚眉眼更是濃稠。


    她隨手一揮。


    玄澤劍身輕顫,空氣中就留下了一道水痕,仿佛劍身真的化作了水流。


    阮蔚略微張大了嘴,她眼尾都快笑炸花了。


    好劍!


    我的了!!


    玄澤的劍刃鋒利無比,閃爍著寒光,仿佛能夠斬斷一切。劍身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凝結成了水滴,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


    阮蔚:“爽!”


    果然。


    水靈根還是得找水屬相的劍。


    這才是真正的契合,更是一種如魚得水般的順暢感覺。


    人生三大樂事: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


    阮蔚思前想後,感受萬千,她還是覺得這個洞房花燭夜會比較快樂一點。


    娶老婆誰能不快樂?


    娶小老婆豈不是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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