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還是落下。


    人們觀望了一日躊躇不前,雪花卻隨著夜幕而來。


    站在門前抬頭仰望飛雪飄落,片刻宛若鵝毛。


    迴到家中收起滿心思緒,如常同家人相處,分不清真假虛幻割裂感莫名加身。


    家中大門好似一道屏障結界。


    進出內外皆有不同。


    可如今屏障結界越加稀薄,仿佛不再具有分辨虛實之能力,唯有同徐妙清所住房間的門,尚還有一絲微薄屏障。


    看似搖搖欲墜,實則堅不可摧。


    夜晚於房間內透過窗戶看著外麵大雪紛飛,池硯舟抬手將玻璃上霧氣拂去,留下一道水漬。


    徐妙清整理完教材將教案合上,同樣坐在他身旁望著窗外。


    “明日大地又將銀裝素裹。”


    “掩蓋一切汙穢之物。”


    “雪總有消融的一日,罪惡汙穢終將原形畢露。”


    “原形畢露的或許不僅僅隻有罪惡。”


    池硯舟的話,讓徐妙清望著他的側顏心疼。


    伸手挽著他的胳膊,將頭側著靠在肩膀,徐妙清沒有言語隻是靜靜陪著他看漫天飛雪。


    院中大地陷入潔白。


    池硯舟輕輕拍了拍徐妙清的手背,示意起身休息。


    站起身子徐妙清輕聲且堅定:“有我。”


    二字之意池硯舟心領神會,同她擁抱內心堅定。


    一夜醒來積雪直沒腳踝,就此池硯舟同樣在院中鍛煉,李老開始清掃院中積雪,張嬸做飯炊煙撫慰人心。


    後從家中離開趕赴警察廳。


    今日池硯舟繼續提審刑大。


    審訊室內二人再度相見,池硯舟不著痕跡向其表明情報成功匯報,刑大精氣神好似被抽空一半。


    另一半則是等池硯舟送他一程。


    今日便打算結束其生命,免得煎熬痛苦日複一日。


    刑大也從其眼神之內看到深意,眼底欣然接受。


    “你確實是條漢子,我拿你沒有辦法,但我也不會讓你好受,今日便讓你嚐嚐‘水刑’。”


    “你為何獨獨說起‘水刑’態度不同?”


    一旁警員心裏暗道,這位可是親自遭受過“水刑”的,態度能一樣嗎?


    池硯舟臉色發黑不願迴憶。


    示意將刑大倒吊而起,下方鐵桶注滿冷水,池硯舟親自拉著麻繩,一鬆手刑大就頭衝下直挺挺的砸進水中。


    好一會才將人拉起來。


    “好受嗎?”池硯舟出聲詢問。


    刑大沒有言語且也難開口講話,但眼神中的欣慰,他看的真切。


    “嘴硬!”


    周而複始!


    這一次池硯舟火氣大故而時間較長,警員想開口提醒卻又閉口不言。


    等再將刑大拉起時。


    斷了氣!


    池硯舟上前查看見其口鼻已經有鮮血滲出,可見肺部遭受重創。


    “搶救嗎?”警員上前詢問。


    “救過來幹嘛?”池硯舟反問一句。


    警員有苦難言,你自己審訊無果生氣,衝我發什麽邪火。


    “我去和股長匯報。”池硯舟甩袖離開。


    走出審訊室拉動麻繩的手指微微顫抖,雙手塞入褲兜死死捏著大腿,慢慢迫使自己平靜。


    站在盛懷安辦公室門前,池硯舟將手拿出不再發抖。


    “報告。”


    “進。”


    “股長。”


    “怎麽?”


    “刑大在審訊過程中溺斃。”


    “溺斃?”


    “是。”


    這可見是動用了“水刑”,盛懷安認為池硯舟定是用刑時,想起自己遭受“水刑”時的痛苦,才會將其審訊致死。


    也好。


    池硯舟對抗日反滿分子沒有同情心,親手折磨虐待讓其斃命,算此番刑審培訓的收獲。


    “按照科長命令,準備薄棺一口今日掩埋。”


    “屬下明白。”


    “去吧。”


    “是。”


    料理同誌入土一事,池硯舟已經負責過幾起。


    親自下葬他也能再送送。


    還是打算去找此前馬車師傅,這位師傅的表現與心中想法,他能感受到。


    可以給犧牲同誌遺體最大的尊重。


    盛懷安此刻則是去見傅應秋,匯報刑大身亡一事。


    “科長,刑大於審訊過程中死亡。”


    “埋了吧。”傅應秋本就是要如此結果,不能為自己所用的人才,無需留其性命。


    “已經安排池硯舟去負責。”


    “他審訊情況如何?”


    “聽陪同警員匯報審訊手段稍顯粗暴,且容易被刑大激怒不夠沉穩,想看其求饒證明自身價值卻屢屢碰壁,整體而言被刑大壓製的很徹底。”


    聞言傅應秋臉色沒有變化,開口說道:“池硯舟審訊刑大遇此結果意料之中,年輕人磨煉一番是有好處的,日後可多讓他參與審訊工作。”


    傅應秋此前說池硯舟可造之材。


    你現在說他被壓製的很徹底?


    且傅應秋想池硯舟後續多參與審訊工作,乃是破格之舉,意思顯而易見,還是對金恩照多有不滿。


    “屬下明白。”盛懷安是從善如流,可具體如何安排,乃是他自己決定。


    特務股的事情哪怕傅應秋這個科長,也不會插手過多。


    “礦山調查一事如何?”


    “警員偽裝成礦山管理人員、礦山礦工以及采購煤礦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已經進入礦山展開暗中調查,目前還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


    “速度稍微快一點,刑大被捕如此之久,哪怕保密工作到位隻怕也會引起警惕,小心最後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屬下明白。”


    等盛懷安從科長辦公室出來時,池硯舟已經叫來馬車師傅,先由棺材鋪采購素棺一口。


    拉至警察廳門前,入殮刑大屍身。


    師傅麵色莊重親自幫手。


    後駕車一同沿著南崗區大直街,向顧鄉區郊外走去。


    池硯舟欲意將刑大與元碩葬在一處,二人也好有個照應。


    師傅輕車熟路,趕至地點二人開始合力挖墓,辛苦卻不曾言語。


    好不容易將墓穴挖好,將棺材下葬。


    等到墳塋凸起,池硯舟對師傅說道:“走吧。”


    師傅最後看了一眼兩處墳塋,同他一道迴去。


    “一路走好。”池硯舟對背著刑大說道。


    1938年3月3日周四,農曆二月初二龍頭節。


    宜:出行、納財、動土、安門、掛匾、酬神、開光、上梁、塑繪、造廟。


    忌:栽種、蓋屋、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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