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蘭縣收稅賬目缺失緣由,此刻一目了然。


    警察廳又將作何打算?


    裏間房屋沒有火爐倒顯冰冷,金恩照裹緊身上大衣道:“警察署內警員魯文林,能接觸到抗聯內部核心人員,通過他若能掌握線索抓捕抗聯領導,則對冬季聯合圍剿行動有極大幫助。”


    冬季聯合圍剿一直以來,都是日滿每年必要開展的軍事行動,算是日滿統治之下的重中之重。


    凡是牽扯到抗聯的情報,在警察廳內重要程度直升三級。


    此刻重視便好理解。


    不抓捕魯文林並非擔心他不開口。


    特務科對刑具頗為自信。


    其根本原因在於擔心打草驚蛇。


    若讓抗聯成員得知魯文林被抓,主動切斷聯係你該如何應對?


    魯文林作為潛伏在唿蘭縣警察署內的情報人員,根本不知抗聯躲藏位置以及軍事部署等,他就算是想給你提供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因此與他接觸的抗聯核心成員最為關鍵。


    探查抗聯兵力、武器配製、軍事部署、藏匿地點、轉移動向、糧食儲備等等都需要核心人員提供。


    金恩照等人來唿蘭縣的最終目的,便是通過魯文林抓到抗聯成員,從其口中撬出所有軍事機密,後呈送關東軍、滿洲**便可。


    警察廳收捐科發現賬目端倪並未聲張。


    金恩照等特務科警員,更是秘密潛入唿蘭縣。


    此刻在眾人看來行動悄無聲息,殊不知一切動向皆被紅黨獲悉。


    隻是池硯舟心中也有不明。


    此刻按理來說組織應當盡早撤離魯文林,為何遲遲不見動作?


    難不成是收捐科發現端倪後當即鎖定魯文林,後便安排警員監視,導致組織得知情報為時已晚,沒辦法通知魯文林撤退。


    加之後續金恩照帶隊支援。


    情況更加危急。


    因此按兵不動另想他法?


    畢竟目前看來魯文林暫時安全,特務科不會妄動。


    但具體情況池硯舟不得而知,組織沒通知他便說明暫時無需他參與。


    不必主動詢問,免得增加暴露風險。


    先跟著金恩照負責調查,暗中收集情報再說。


    “隊長,目前工作如何安排?”池硯舟很積極表示自己可以參與到工作中來。


    “目前工作便是監視魯文林。”


    “屬下也可盡一份力。”


    “監視隊伍三班倒,你負責晚班能熬夜嗎?”


    “沒問題。”


    “此刻抓緊時間休息會。”


    “是。”


    金恩照給池硯舟安排了房間,炕上已經有三人入睡,則都是負責晚班之人,今夜便是四人一組。


    土炕很大,上床直接躺下。


    腦中思緒較多並無睡意,僅是閉目養神。


    夜裏快十點四人起床接班。


    跟隨先前警員來到魯文林住所外,負責中班的三名警員與其做交接工作。


    “魯文林下班直接迴來目前已經休息,其妻子與孩子也在家中。”


    “明白。”


    言罷中班警員迴去休息。


    池硯舟卻突然明白,為何魯文林遲遲無法撤退。


    家中尚有妻兒,很難統一撤離。


    隻怕魯文林妻兒也被暗中監視,不然為何三人一班?


    有小家卻為國冒險。


    魯文林值得敬佩。


    但此刻兇險又當如何化解,池硯舟不願再見組織同誌犧牲,鮮血冒著熱氣流淌。


    四名警員隱蔽身形負責監視。


    至於誰監視魯文林,誰監視他妻兒,眾警員未作分配。


    畢竟夜裏基本不出門,夜班也隻到明早六點,金恩照讓池硯舟加入晚班,則是擔心夜裏人困馬乏有所忽視,多一人便多一雙眼睛。


    “今年過年怕是迴不去了。”一警員低聲說道。


    “正月十五能迴城內都算燒高香了。”


    “硯舟你今日剛從廳內來,冰城各大商場促銷是不是早已開始,我看廣告傳單都派發到唿蘭縣,陣仗著實不小。”


    此言是詢問池硯舟,可他都還未答話,另一警員便立刻說道:“廣告傳單派發到唿蘭縣算什麽,鵝城、新京、奉天等地都有。”


    池硯舟待其講完話才順勢道:“各大商場確實已經開始促銷,且每家爭相展開活動,但其實優惠有限不過刺激消費罷了。”


    “我就這樣說的,可家裏的敗家老娘們就是不聽。”


    “一年忙到頭不花留著做什麽,指不定哪天就花不上了。”


    “你這張嘴晦氣,快呸呸呸。”


    “呸呸呸!”


    “說得對,掙錢就是花,過年不花留著什麽時候花。”


    幾人閑聊打發時間,倒也不難熬。


    早上唿蘭縣百姓醒的很早,多數都起來忙碌。


    魯文林警察署工作雖不用起太早,卻也沒有賴床的習慣,五點半左右便見其起床。


    後還出門整理雜物,傾倒垃圾等。


    使得池硯舟第一次見其全貌。


    魯文林年紀很大。


    觀模樣起碼六十多歲,可見早前隻是老賬房先生,被警察署給拉了壯丁。


    做賬房先生時收入倒是可觀,因此魯文林看起來並不消瘦,臉頰有肉身體健碩。


    麵相則是有股子教書匠的氣息。


    早年魯文林也帶了不少學徒,學習珠算之法。


    “他兒子多大?”池硯舟對一旁警員問道。


    “三十多了。”


    “生孩子倒是不早。”


    “第一個孩子生得早,大兒子十幾歲後才有這個小的。”


    “他大兒子呢?”


    “死了。”


    “怎麽死的?”


    “早年軍閥混戰他大兒子參軍去了,小兒子那時才十五六歲,也偷跑出去找大哥要打仗,後來魯文林得知情況托當時效力的東家去找,找到後帶迴來了大兒子的屍體,和殘廢的小兒子。”


    魯文林當時不過賬房先生。


    沒有能力前去尋找。


    但東家為人不錯,與魯文林也是多年矯情,托人脈關係幫其打聽。


    可歎晚了一步。


    大兒子死於戰火。


    小兒子被炮彈炸至殘疾,雙腿再無知覺。


    昨夜僅當魯文林家有妻兒不便撤離,此刻再看難度陡然拔高。


    兒子雙腿沒有知覺,行動不便。


    這在撤退途中便是難點所在。


    甚至於久臥在床較少出門,頂多在院中曬曬太陽,或坐在門前透透風。


    若突然離家較遠都會引起警員懷疑。


    就在池硯舟心中覺得難辦之時,早班警員前來。


    雙方交接班後池硯舟等人便迴去。


    迴到臨時據點向金恩照做匯報工作,表示一夜沒有動靜。


    金恩照便安排幾人吃飯後去休息。


    但也不是每個警員都選擇休息。


    畢竟晚上十點才工作,此刻睡太早下午便會醒來,不如再熬一會。


    因此兩人選擇休息,兩人則是打算再等等,池硯舟便是選擇再等等的人。


    他此刻無心睡覺。


    魯文林一事讓他也忍不住開始思索。


    此前僅是認為組織會處理,他安心等消息便可,但此刻才明白組織也並非好處理。


    拖這麽久恐怕也是難有良策。


    畢竟收捐科發現端倪後第一時間就監視了魯文林,唿蘭縣警察署的稅收賬目全都是他一手負責,根本就不用做前期調查。


    這就導致國黨給組織送消息時,魯文林便已危險。


    國黨情報所帶來的最大幫助則是,組織成員不會再同魯文林接觸,避免被警員抓捕。


    這是最重要的一環,價值千金!


    可卻對撤離營救魯文林難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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