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旅店由滿鐵株式會社,運輸部旅館課管轄。


    乃是高檔連鎖賓館。


    新京、奉天等地也有大和旅店。


    其內抽水馬桶早年便配備,可謂紅極一時。


    鄭良哲被安排入住210房間,居住環境自是舒適。


    其內設施父女二人無心查看,坐在沙發上鄭良哲用手帕擦拭布滿霧氣的眼鏡。


    同時對鄭可安問道:“此前冰城市警察廳特務股命人前去家中,拿走你早年私藏同學合影照片,是為農樂童一事?”


    “你倒還記得農樂童。”


    “自己學生豈會忘記。”


    “教的每屆學生都記得住嗎?”


    “幾年相處自是難忘。”


    “桃李滿天下。”


    “少在這裏笑話當爹的,警員是不是找農樂童?”


    “是。”


    “找到了嗎?”


    “死了!”


    “死了?”


    “這年月死個人,沒什麽好驚奇的。”鄭可安翻閱著旅店提供的最新刊物,言語間輕描淡寫。


    鄭良哲將眼鏡重新戴好,方才看清女兒神色,歎氣:“早年讓你改學醫科不知是否正確,將生離死別司空見慣,對生命漠視並非好現象。”


    “還用學醫才能見慣生離死別嗎?”


    此言讓鄭良哲啞口。


    解開大衣排扣他說道:“不如再深造建築?”


    “為時已晚。”


    “又有何晚?”


    鄭可安似是不想同鄭良哲糾纏此事,轉移話題道:“聽說爺爺已經被任命為,新京維持會新一任會長?”


    “任命今日應當已經頒布。”


    “爺爺當年不同前任文教部總長親和,沒成想反倒得利。”


    “清室遺老想求滿洲‘國際共管’,一番壯誌撞的頭破血流,落得個‘倦勤思退’在柳條路養老,創辦所謂‘王道書院’再表忠心已是白費力氣。”


    “雖被迫下台,但保留‘前官禮遇’,也是不錯。”


    “掩蓋矛盾罷了。”


    鄭可安起身為鄭良哲倒上一杯熱茶,後說道:“滿清遺老遺少還妄圖複國?”


    “代表人物尚且閑賦在家,所謂滿清複國已成空談,卻也有不安人員暗中拉幫結派,欲從傀儡變棋手。”


    “所以安排你來接替,濱江省立第一女子國民高等學校校長一職?”


    “任命確有這方麵考慮。”鄭良哲趕赴冰城,居然是要接替冰城女高校長一職。


    日偽規定中學男、女不允許同校。


    故有男高、女高之分。


    濱江省立第一女子國民高等學校,乃是冰城唯一公立女子中學。


    冰城白俄僑民事務局、日本居留民協和會、以及教會等也在冰城創辦了女子中學,但都為私立。


    從新京調鄭良哲遠赴冰城出任校長職務。


    內部牽扯滿清遺留問題。


    鄭可安覺得自己父親這校長,不是那麽好當的。


    “何必來蹚渾水?”


    “文教部總長之令難以迴絕,再者你交流學習時限延長歸期未定,家中也想我來冰城與你有個照應。”


    “何須照應?”


    “早年私藏合影欺瞞調查警員,前幾日又於江麵卷進警察廳調查風波,你這如何讓人放心。”


    “年少無知。”


    “當年私藏照片可算年少無知,今日又被警察廳調查到合影線索,也是年少無知?”


    聞言鄭可安想起警員池硯舟的容顏。


    輕哼一聲並未作答。


    鄭良哲沒有得理不饒人,起身前去洗漱道:“晚上有接風洗塵的宴席,你同我一起去。”


    “你知我不喜這種交際應酬。”


    “那你真的以為警察廳特務股的調查,輕易就會放棄嗎?”


    “不是同學校人員聚餐?”鄭可安意識到問題所在。


    “自然不是。”


    “費漣?”


    “你費叔叔過兩日再見。”


    “能排在警察廳刑事科科長之前,日本人?”


    “憲兵隊特高課課長住田晴鬥。”鄭良哲沒有再賣關子。


    鄭可安聞言倒也了然。


    鄭良哲同住田晴鬥在新京時便關係要好。


    洗漱收拾妥當再無舟車勞頓之風塵仆仆,與鄭可安一同乘車前往埠頭區頭道街13號泰華樓,同為十樓一號主營京幫菜。


    池硯舟自是默默跟隨來至泰華樓。


    見鄭良哲、鄭可安聯袂入內。


    此處倒能進去,池硯舟便也邁步而入。


    兩人前去包間坐落,他在大廳挑選一處可觀察到包間的位置。


    可就在他認為僅是父女二人敘舊用餐時。


    從外走進幾名憲兵。


    沿途安置警衛把守。


    隨後住田晴鬥身影出現,鄭良哲攜鄭可安從包間出來相迎,幾人說笑可見關係極好,後返迴包間內。


    住田晴鬥池硯舟自是認識。


    照片特務股早就傳閱,免得警員“有眼無珠”將人得罪。


    但住田晴鬥同鄭良哲關係如此要好,池硯舟很是吃驚。


    不知幾人在包間內交談什麽。


    等到三人出來時,住田晴鬥還興奮的與鄭良哲講話,在飯店門口不舍作別。


    後鄭良哲令司機先送鄭可安迴醫科大學。


    他才迴大和旅店休息。


    池硯舟任務是跟蹤監視鄭可安,此刻自然不用再去大和旅店。


    見其進入學校。


    便將監視任務交給特務股坐探。


    他急於迴警察廳,向金恩照匯報今日所見。


    金恩照這幾日等待警員跟蹤後匯報工作,加班已成常態。


    池硯舟趕迴來時,自是能找到人。


    “隊長。”


    “鄭可安如此晚才迴學校?”金恩照聽此前匯報警員告知,鄭可安今日離校,池硯舟必是等對方迴去之後,才能前來匯報。


    “是剛迴去。”


    “幹嘛去了?”


    “她下午在火車站接人。”


    “誰?”


    “應該是她父親鄭良哲。”池硯舟此刻不可說的太過篤定。


    畢竟有關鄭良哲的信息他隻是聽聞。


    “鄭良哲?”


    “是。”


    “確定?”


    “年紀符合,且住在大和旅店。”


    “他來冰城做什麽?”金恩照覺得應當是鄭良哲不假,但為何突然前來冰城,難不成因為鄭可安的事情。


    但鄭可安也未遇到麻煩啊。


    “屬下也不知鄭良哲為何來冰城,可晚上他們父女二人在泰華樓吃飯,為鄭良哲接風洗塵的人是特高課課長住田晴鬥少佐。”


    “住田晴鬥少佐?”


    “屬下親眼得見,少佐同鄭良哲關係極為親密,臨別前尚依依不舍。”


    這個消息讓金恩照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後金恩照問道:“鄭可安同行?”


    “全程陪同。”


    “有發現你跟蹤監視嗎?”


    “這個倒沒有,隻是還要繼續跟蹤調查嗎?”池硯舟心有餘悸。


    此前鄭可安關係在刑事科科長這裏。


    特務科無需太過在意。


    可此番鄭良哲與住田晴鬥關係密切,這由不得你無視。


    池硯舟肯定是為自己考慮,不願招惹麻煩。


    金恩照說道:“你繼續跟蹤監視鄭可安,我會調查清楚鄭良哲來冰城的目的。”


    “住田晴鬥少佐這裏?”


    “跟蹤監視小心謹慎些。”金恩照的意思就是,如果惹了麻煩,他不一定幫得上忙。


    池硯舟麵色愁苦,有些乞求的看著金恩照。


    “再堅持兩日,我會同股長匯報的。”金恩照安撫道。


    “屬下希望鄭可安這兩日都不要離開學校。”池硯舟隻能如此期盼。


    不然她同鄭良哲見麵。


    鄭良哲與住田晴鬥相聚。


    池硯舟是在跟蹤監視住田晴鬥嗎?


    撞見點不該你知道的,那是自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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