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憤恨迴憶中收起思緒李銜清問道:“不知股長為何又提起這樁陳年舊事?”


    “當年你率隊追捕到春城,也就是新京將董荷抓獲。”盛懷安點明當年行動細節。


    “正是。”


    “調查得知董荷與當時已經犧牲的,磐石工農義勇軍成員農武乃是夫妻。”


    “不僅如此,還掌握到董荷拚命前往新京,是為通知當時在新京學校上學的兒子農樂童逃離。”


    “隻是為通知逃離嗎?”盛懷安問道。


    李銜清迴答道:“抓捕董荷交由新京方麵負責,我便帶隊迴冰城複命,但後續也聽聞說董荷見農樂童實則為傳遞有關抗聯重要情報,農樂童可能成為唯一知曉此情報的人。”


    “當年根據紅黨磐石中心縣委外圍人員口供得知,董荷手中確實掌握一份重要情報,在麵臨大規模搜捕縣委遭到破壞之際,她根本無法將情報送出,推測隻能選擇交給農樂童。”盛懷安的話無疑表明李銜清當年聽聞傳言真實。


    “我帶隊抓獲董荷後得知她有個兒子農樂童,便立馬前往養正學堂進行抓捕,但為時已晚農樂童從學校出逃,我對新京方麵不太熟悉,搜捕農樂童的工作就交由當地機關負責。”


    那日之後李銜清並未在新京停留太久,逗留了三日就打道迴府,利用三日時間他在養正學堂搜集有關農樂童的資料,得知班裏運動會結束由老師拿來相機合照一張,這張照片或許是農樂童唯一影像。


    李銜清打聽之下得知照片隻洗了一張在老師手中,當他前去索要時才發現照片被毀,底片曝光無法再用。


    這一切是老師的女兒,且還是農樂童的同班同學鄭可安所為,不願警察搜捕昔日同窗。


    鄭可安自然不是反滿抗日分子,無非是同學間的義氣之舉,家中在當地數得上名門望族,告誡一番也就作罷,隨即李銜清啟程返迴冰城,後續事情他未再多關注。


    盛懷安順勢說道:“新京當地警員、憲兵追捕農樂童,得知他朝著磐石方向逃離,可一路搜捕沒有發現,後將範圍擴展至敦化、吉安、八麵坡、雙山一帶,同樣沒能將其抓獲。”


    “是否被紅黨分子救走?”


    “早前也是如此分析,故而在搜捕無果後放棄追查,可一個多月前鵝城方麵抓捕抗聯成員一名,從他口中得知紅黨成員還在暗中找尋農樂童。”


    “說明農樂童當年並非他們救走?”


    “可問題在於過去這麽多年,他們為何還在找農樂童?”盛懷安認為這是重點所在。


    李銜清立馬說道:“為了農樂童口中的情報。”


    “但究竟什麽情報科時隔五年之久還有作用?”


    “這恐怕隻有抓到農樂童才能搞明白。”


    “因此濱江省警務廳下令命各警務機關,在轄區內調查尋找農樂童,你早年參與此任務如今冰城交由你負責。”盛懷安安排了李銜清加入警察廳的第一個任務。


    但不得不說任務難度很大。


    陳年舊事!


    線索有限!


    可想證明自己必要完成富有挑戰的任務,李銜清明白盛懷安為何如此痛快邀他加入警察廳,是此任務在背後推波助瀾。


    並非說一定要讓他找到農樂童。


    畢竟農樂童哪怕當日逃跑路線大轉彎,朝著冰城方向而來,那麽出現在冰城也隻是有一定幾率,濱江省範圍內都有可能。


    盛懷安讓他負責調查,實則是為考驗他的工作能力。


    此番不看結果,看過程!


    “多謝股長信任,屬下必將竭盡全力。”


    “也不要太過勞累,身體要緊。”


    “謝股長體恤。”


    ……


    ……


    遊蕩在街麵無處可去池硯舟進入聖母帡幪教堂,位於南崗區東大直街拜占庭式風格建築,教堂中央是一個宏大的拱狀穹隆,猶如蒼天上覆。


    穹隆覆蓋的圓形帷幔式牆壁上有十二洞窗花,鑲嵌著由深淺各異的彩色玻璃構成的十字架圖案,陽光透過穹頂灑下色彩絢麗的斑駁,也灑在池硯舟身上。


    抬頭望著穹隆光暈渲染的頭昏,池硯舟卻很享受這種感覺,立於中央感受光線在身上明暗交織、色彩變幻。


    心中思索前路該如何去走,一時間尚無定論,飄忽不定變換未知如同此刻的陽光一般。


    夜晚來臨日落西山光線消失池硯舟迴歸本源,從教堂離去與下班的王昱臨前去吃飯,至於前路後續再做謀劃。


    坐在飯桌之上王昱臨擔憂的看著池硯舟,本在家中地位不高處境堪憂,再失去警察署警員工作無異於雪上加霜。


    日後池硯舟光景王昱臨覺得自己可以預料,淒淒慘慘戚戚!


    “我隻是離職,你這表情搞的好像是我離世。”


    “這時候你就別貧了。”


    說完王昱臨又正色道:“我這幾日留意一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給你介紹,你會俄語、日語工作機會應該不少。”


    “再說吧。”


    吃飯期間王昱臨多在聊工作問題,池硯舟心中所想都是如何聯係組織,因此更多是搪塞敷衍,王昱臨全當池硯舟是被辭退心情不佳,耐著性子勸說,讓他打起精神。


    導致晚上迴去都快十二點鍾,王昱臨拉著他還不願放手,硬是池硯舟勸說才一同迴家。


    路上死活不坐人力車,要和池硯舟步行多相處些時間。


    “你怎麽比女人還粘人。”池硯舟看著一旁的王昱臨。


    “說的好像有女人粘你一樣。”


    “哎呦,嘴上功夫見長。”


    “承認。”王昱臨一臉得意。


    霽虹街口二人分道揚鑣,王昱臨向北走安道街,池硯舟朝西走安心街。


    時至淩晨街上早無行人,獨自走過兩個巷口池硯舟突聽得一聲短促驚唿,年輕女子的聲音但好似被立刻捂住了嘴巴。


    稍作思考池硯舟朝著聲音傳來方向走去。


    來到撫順街寂靜的夜裏又有聲響傳來,再下到地節街。


    一路追隨來到地德裏,池硯舟方看到一日本浪人將一年輕女人壓在身下,酒味如此之遠都覺撲鼻。


    日本浪人作惡多端擢發可數,偽滿警員根本不敢管日本人,池硯舟暗中注視不見所動。


    女人拚命掙紮嘴巴卻被死死捂住,浪人氣憤之下用力一擊,女人昏死過去。


    此刻池硯舟緩緩脫下警員製服,朝著浪人走去。


    有所為,有所不為!


    多想,少做!


    可若不做良心難安。


    地德裏靠近火車道偏僻無人,處理得當問題不大,擔心被女人看到身形,池硯舟等她被擊昏才準備動手。


    至於浪人!


    將死之人看到什麽並不重要。


    冰城的冬天,夜裏總能凍死幾個暈倒在路邊的醉漢,日本浪人是其中常客。


    每每有浪人凍死,他們都會聚集在前一天喝酒的飯店鬧事,老板往往選擇破財免災息事寧人。


    眼前浪人喝了這麽多酒,被凍死也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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