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扯動聲帶牽著肺部咳嗽陣陣,一夜消磨症狀加重,手帕捂住口鼻瘦弱肩膀連連抖動。


    弱不禁風之模樣堪比紅樓夢中林黛玉。


    卻毫無態生兩靨之愁,姣襲一身之病美感,反倒周身祟息彌漫死氣陰匿。


    止住下意識想後退的腳步,池硯舟硬著頭皮問道:“李主任您沒事吧?”


    蒼白怏病麵色因劇烈咳嗽反倒漲的通紅,李銜清稍緩片刻道:“無妨,積勞損削之病。”


    池硯舟本就心頭愁悶,見李銜清此模樣,更是憂愁難消苦著一張臉。


    手帕疊放整齊放入褲兜以便隨用隨取,狀態稍好的李銜清說道:“先吃飯。”


    吃飯?


    池硯舟根本沒胃口,但心中當下“六神無主”,隻能無奈跟隨。


    警察廳對麵義州街挑選俄式麵包房,熱奶、麵包、黃油、果醬,李銜清枯瘦細長手指撕下一塊麵包放入口中細嚼慢咽,池硯舟毫無動手心思。


    “不吃並不能解決問題。”李銜清心中同樣存在問題。


    今日能離開警察廳李銜清心中毫無喜悅,此結果隻能表明陳知新已經將麻煩解決,細想之下便明白是井山一樹在背後支持,他破釜沉舟臨死反撲之壯舉,僅給陳知新帶來了些不痛不癢的影響,如此一來離開警察署已成定局再無迴轉可能。


    可就算如此他神色尚可。


    反觀對坐年輕人,垂頭喪氣心灰意冷!


    餐巾擦拭手指李銜清優雅開口:“此番署長定要殺雞儆猴,你怕也難留警察署。”


    對此池硯舟張嘴想發牢騷,最後無奈化成一聲歎息。


    如今當著李銜清的麵抱怨也沒用。


    跑去陳知新麵前表忠心更沒用。


    不過離開警察署換得組織躲過滅頂一劫,此買賣怎麽看都是劃算的。


    隻是如何聯係組織又變得遙遙無期,池硯舟此刻愁容並非都是演繹,同樣飽含真情實感。


    吃飽喝足李銜清說道:“你此番有功,我不會虧待你。”


    聞言池硯舟都懶得道謝,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說這場麵話幹啥。


    由麵包店出來兩人一同去警察署,今日陳知新不會發難,警察廳何時調查結束資料歸檔,何時開始秋後算賬。


    池硯舟報到後趕赴南大平橋街路卡,尚未走近王昱臨便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來,繞著他一圈打量確定沒受傷才作罷。


    “你怎麽惹了這麽大麻煩?”王昱臨擔憂詢問。


    可見他脖子上新添三道紅印,池硯舟反問:“又叫野貓撓了?”


    “滾蛋!”


    “謝謝。”池硯舟突然說道。


    昨日王昱臨將身上所有錢財塞給金恩照打點關係,迴家定會被妻子誤認為又去薈芳裏逍遙自在,一番爭吵必不可免。


    “肉麻!”王昱臨後退兩步一臉惡寒。


    無聲處聽驚雷,暗地裏起波瀾,融入、剝離!


    融入難!


    剝離亦難!


    王昱臨偽滿警員不假,可關心擔憂同樣真切,池硯舟日日生活在如此環境之下,或許某日醒來已分不清麵具是否還在臉上。


    由心底升起一抹鑽心涼意,池硯舟大感恐怖,可能此番被趕出警察署也不算壞事。


    望著眼前被自己突然感謝,弄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王昱臨,池硯舟說道:“聽我句勸。”


    “什麽?”


    “離紀映淮遠點。”


    “幹嘛?”王昱臨審視的看著池硯舟,怎麽你小子也有歪心思。


    瞪了他一眼池硯舟說道:“她和岑鑫岑股長有染。”


    “真的假的?”


    “親眼所見!”


    “你這幾日究竟幹嘛去了?”


    “具體細節不便詳談,此事也要爛在心裏。”池硯舟本不想管王昱臨死活,可念及他為自己打點關係,最終決定順口告知。


    融入!


    剝離!


    界限模糊隱不可察,兇險尚在槍口之上!


    見他言之鑿鑿王昱臨也心生警惕,偷腥丟命不值當。


    事關警察廳股長兩人不好久談,王昱臨換話題說道:“昨日我去徐家說你公務繁忙晚上不迴去,你今天迴家可別說漏。”


    池硯舟本就在想今日迴去該作何解釋,未成想王昱臨幫了大忙,避免徐妙清父女擔憂。


    結束一天工作緊了緊防寒外套,兩人收工迴警察署報到下班。


    本也穿上大衣準備離去的李銜清,辦公室內電話突然響起,拿起聽筒傳來熟悉聲音,李銜清蒼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事情發展再度與他所料吻合。


    今夜乘坐人力車池硯舟請客,王昱臨現在身無分文,隻叮囑再弄幾瓶藥酒。


    李銜清給的調查經費還剩不少,在霽虹街分道揚鑣之際,全部扔給王昱臨。


    “幹嘛?”王昱臨拿著錢問道。


    “我帶迴家也不好解釋,送你了。”說完不給對方拒絕機會便直接離開。


    徐妙清、徐南欽坐在客廳內都未言語。


    聽得門口池硯舟與李老交談,徐南欽心中暗鬆口氣。


    徐妙清擔憂神色也於眼底消失無蹤。


    池硯舟推門進來見兩人都在,口中說道:“昨天署裏工作較忙沒能迴來。”


    麵對他的演戲,徐南欽配合說道:“忙了一夜今天早點休息。”


    “好。”


    “先吃飯。”徐妙清起身準備去廚房端飯菜。


    池硯舟緊隨其後喊道:“我在廚房吃就行。”


    來到廚房湊在徐妙清身邊笑問:“是不是擔心我,導致一宿沒睡?”


    “沒有。”


    “你這黑眼圈可不像沒有。”


    “就你話多。”


    “署裏加班很正常,日後早點休息。”池硯舟略帶心疼。


    徐妙清心裏暗自嘀咕,加班確實正常,可你是加班嗎?


    “吃吧,堵住你的嘴。”


    “你還吃嗎?”


    “氣飽了。”徐妙清從廚房離開先迴房間,懶得和他繼續演戲。


    等到池硯舟吃完飯迴來各自上床睡覺。


    今夜徐妙清在昏暗中望著池硯舟身影,思緒飛舞的相較於往常都要厲害。


    昨晚睡不著。


    今晚或也難睡。


    眼中朦朦朧朧的池硯舟,如同她心中那般鏡花水月。


    “你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無數夜裏徐妙清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可難有答案。


    昔日相處曆曆在目。


    初見相逢記憶猶新。


    卻難探查內心深處,無形的屏障將人隔開。


    可徐妙清的心中何嚐不是隱秘角落築起高牆!


    警察廳內湊合一夜導致池硯舟早早入睡,聽得寂靜房間內響起平緩唿吸聲,徐妙清覺得內心安定。


    “雖看不明探不清,但肯定不是我最痛恨的那種人。”


    心中念頭想到此處,徐妙清反倒困意來襲,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絲欣慰笑容伴之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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