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時節天黑較早路燈在頭頂亮起,西南陽巷尋常百姓早已躲避無蹤,警員聚集此處看該如何處置。


    “你不來換他,我現在就開槍打死他。”孟時同見金恩照沒有動作耐心漸失。


    將自己投身做人質金恩照萬不能同意。


    奈何在場警員眾多,他日後難免要背上貪生怕死之名,這些警員都不會同意用自身交換做人質,但並不妨礙他們事後風言風語。


    偽滿冰城市警察廳也注重“名聲”,若是臭了隻怕前途再無寸進,任何領導也不願提拔一位這樣的下屬。


    金恩照環顧四周突然伸手指道:“你過來!”


    眾警員順著手指方向看去,池硯舟發現目光全部匯集在他身上,跟到此處見突發情況早就沒有隱藏身形,且在場如此多警員,你躲躲藏藏更為奇怪。


    頂著無數目光池硯舟走上前去。


    “金隊長。”


    “你去換李主任。”


    “啊?”


    “聽不懂?”


    臉色難堪有怒不敢言,金恩照怕死不敢上前,池硯舟去就不會死嗎?


    孟時同今日要拉墊背,豈會對他手下留情,雙方又不知身份。


    “金隊長這恐怕不妥吧。”


    “服從命令。”


    特務股警員微微合攏堵住池硯舟退路,態度顯而易見。


    金恩照緩步上前在耳邊低語:“聽話去換李銜清今日記你一功,若不配合就狀告你破壞警察廳行動,昨日之事你應當沒有忘記。”


    “會死人的!”池硯舟咬著牙說道。


    “現在不一定會死,但不聽話日後我一定弄死你。”


    麵色陰晴不定池硯舟別無他法,從人群中走出,站在孟時同、李銜清麵前。


    伸手解開大衣扔在地上,配槍等武器卸下,後緩步朝著孟時同走去。


    到位之後孟時同一把推開李銜清,將池硯舟拉入懷中,手臂環抱在他脖頸之間,槍口冰冷又好像帶著炙熱硝煙頂在腦袋上。


    站穩身形的李銜清迴頭望來,池硯舟能看出他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痛快,卻並非劫後餘生的原因。


    挾持著池硯舟,孟時同緩步後退,讓金恩照等警員不要上前,但超出一定距離之後,警員就會跟進。


    為池硯舟放跑反滿抗日分子顯然不可能。


    “沒想到今日還能遇到你。”突然池硯舟耳邊傳來輕聲話語。


    “謝謝你提醒,不然我恐釀成大錯。”孟時同繼續說道,嘴裏甚至偷含上一口冰塊,於是沒有哈氣浮現,遠處眾人根本不知他在講話。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池硯舟不敢接話,孟時同今日插翅難逃,互相確認身份不見得是好事情。


    雖可現在保命,卻會將危機帶給徐妙清父女。


    “不錯,警惕性很高,但你的提醒方式讓我很疑惑,和組織失聯了嗎?”


    “昨日我想了好久才明白隻有你最可能,那日聚會並未喝多吧,演技倒是不錯。現在你不敢承認身份擔心我被鋪之後將你供出來,我也不敢將組織信息告訴你,畢竟你的身份我隻是猜測。”


    “但我可以先送你一份功勞,讓你直接開槍殺我怕你下不去手,看起來你也不是身經百戰的樣子,稍後我會在後退的時候絆倒,你順勢將我製服便可。”


    孟時同自顧自的說,池硯舟僅是聽著。


    此刻卻忍不住問道:“為什麽死亡在你口中聽來如此平常。”


    “我每日隻等待兩件事情,死亡、勝利!”


    “隻是我不知道這兩件事情究竟會先迎來哪一個,可早已做好準備,此刻先迎來死亡未能看見勝利充滿遺憾,但我堅信勝利會到來,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替我好好看一看,不管你究竟什麽身份你都應該看看勝利。”


    話語輕柔卻能深感其中力量,勝利二字在孟時同口中充滿希望。


    池硯舟仿佛感受不到槍口的冰涼,卻也難再對孟時同說出一句話來,如鯁在喉刹那失語!


    “日出,脫胎於最黑暗的夜。無論過程如何兇險,請你相信,光明終將到來!”孟時同在池硯舟耳邊說完這句話,將口中所含冰塊吞咽下肚。


    同時後退過程中鞋底撞在路上凸起的石塊之上,身體一時間喪失平衡擺動,槍口脫離腦袋。


    刹那間池硯舟腰身後靠,抓住孟時同手臂下壓,扭動腰肢發力,孟時同被高高頂起,從後向前完成一個過肩摔。


    飛在半空之時孟時同嘴角帶笑,池硯舟的反應他認為不錯,沒有糾結、猶豫、感傷!


    幹淨利落!


    重重被摔在地上手槍都滑落一旁。


    金恩照見狀急忙帶警員衝上前來。


    躺在地上看著池硯舟的雙眼,孟時同心中暗道:“我最後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孟時同被警員左右製服,李銜清上前關心池硯舟,金恩照對他壓根不在乎。


    “李主任不必擔心,今日能幫主任分憂解難是屬下榮幸。”做都做了,現在甩臉色不如趁機表達忠心。


    可就在兩人虛情假意之時,被押著的孟時同低頭,含住衣領一角。


    金恩照見狀急忙大喊:“快阻止他!”


    可等警員費力將孟時同的頭拉開,他卻露出放肆的笑容,笑的肆無忌憚、笑的充滿鄙夷。


    但漸漸唿吸困難,身體痙攣!


    “給我扣,讓他吐出來。”金恩照喝道。


    警員手指粗暴探入口中,用力挖動但無濟於事,孟時同抽搐的身體漸漸安詳。


    山奈鉀!


    幾毫克便可短時間內猝死!


    死亡過程伴隨著難以言說的痛苦,可孟時同服藥的那一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決。


    1937年11月26周五,農曆十月二十四。


    宜:破屋、祭祀、餘事勿取、壞垣。


    忌:結婚、安葬。


    為國請命者,百無禁忌!


    “勝利!我會替你看的,還有千千萬萬的人會替你看。”池硯舟望著孟時同的屍體,心中默默說道。


    金恩照見狀怒不可遏,一具屍體毫無用處,痛罵手下警員不長腦子,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卻還能讓反滿抗日分子在眼前服毒自盡。


    警員也委屈。


    檢查了衣袖紐扣沒有問題,檢查了襯衣紐扣同樣未發現問題,對方將毒塗在衣領上太過隱蔽。


    此時一名警員來到金恩照麵前低語兩句。


    金恩照命令道:“屍體帶迴警察廳,將李銜清、池硯舟、屠博全部帶迴去,再去幾人搜查孟時同住所。”


    “是。”


    眾警員開始工作,池硯舟卻詫異問道:“金隊長你抓我們做什麽?”


    李銜清同樣表現的一頭霧水說道:“金隊長莫不是抓錯人了?”


    “股長命令,還望配合。”金恩照冷聲迴道。


    盛懷安!


    李銜清不再言語,池硯舟隻能聽從安排。


    此刻屠博也從地上爬起來,弄了半天這貨沒被打死,大腿上中了一槍躺在地上裝死,怕孟時同再補一槍給他解決了。


    現在嚷著要治療。


    李銜清對屠博心有不滿沒再理會,隨特務股警員前去警察廳,池硯舟也隻能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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