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清盛將信將疑,趙桓揮揮手讓他下去。


    楊懷遇手中的水杯突然掉落地上,渾身發抖的倒在趙桓懷裏。


    臉白似雪,眉毛上也凝結起冰霜。


    “你怎麽了?”趙桓趕緊抱住她。


    “是寒毒發作了!”楊再興慌張的拿起宋祥的布袋,一陣翻找。


    楊懷遇揮動著有些僵硬的手,吃力的說道:“不能。。。再吃了,今天。。。太多了。”


    楊再興停下手,眼睛微紅,擔憂道,“撐住!”


    楊懷遇望著趙桓,不停哆嗦,“冷。。。好冷。”


    趙桓脫下外套,蓋在楊懷遇身上,再摸了摸她的臉蛋,觸手處,如冰一般寒冷。


    “請崔文景過來!”趙桓喊道。


    鬼秀才號稱是用毒高手,楊懷遇即是寒毒發作,隻能讓他來看看了。


    片刻後,崔文景上車,用耳朵聽了楊懷遇的脈象後,臉色凝重。


    寒毒,他接觸過很多。


    但是這丫頭身上的寒毒,比他見過的都要可怕。


    按理說,得了這麽嚴重的寒毒,早該死了才是。


    “他體內的毒,非常怪異,我怕是解不了。”崔文景認真的想了想,說道。


    楊再興使勁的搓著楊懷遇的手,聲音有些哽咽,“都怪我,讓她吃藥過度,宋神醫說過,情粉能暫時壓製寒毒,事後卻會被寒毒反噬,得由外向內解毒才是。”


    由外向內解毒,宋祥也提過一個法子,就是將楊懷遇關在一個溫度較高的屋子裏,讓熱量從體外浸入。


    隻是這種法子,楊再興沒有條件做到。


    趙桓聽了楊再興的解釋,拉起楊懷遇的另一隻手,也輕輕搓著。


    “不要緊,等到了泰山,朕建一個濕蒸房,給你驅寒。”


    楊懷遇勉強的笑了笑,牙齒不停的打架,已是說不出話來。


    楊再興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她身上。


    以她目前的狀況,怕是撐不到泰山了。


    “拿火盆來!”趙桓道。


    崔文景搖了搖頭。


    “陛下,你們這麽用力的搓都沒用,火盆肯定不行。”


    “那怎麽辦?用熱水泡?”趙桓問。


    楊再興搖了搖頭。


    “不行的,以前在家裏試過。”


    水溫太低沒有效果,水溫一高,則會唿吸不暢。


    “快想想辦法!想辦法啊!”趙桓大吼!


    楊再興低著頭,繼續用力搓著,手心卻是越搓越冷。


    崔文景眼神閃爍,吞吞吐吐道:“我聽說過以體溫暖人。”


    趙桓愣了一下。


    不錯,人的體溫是可以溫暖到別人。


    可是,這個丫頭才這麽小,最多也就十四五歲,若是坦然相對,會不會把持不住?


    不管了!救人要緊!


    “朕來!”趙桓開始解衣服。


    崔文景連忙阻止,“陛下,以她現在的狀況,用體溫隻會凍死兩個人,一品堂有赤砂掌高手,讓她先驅寒,再體溫會好一些。”


    “還不請人過來!”趙桓急道。


    很快,來了一個老嫗,雙手血紅,在楊懷遇身上遊走。


    火紅的雙掌與冰冷的肌膚接觸,發出絲絲的響聲,並升起一陣陣水霧。


    約莫過了半柱香時間,楊懷遇的臉色紅潤起來。


    “怎麽樣?”趙桓問。


    楊懷遇一張嘴,卻是噴出一口黑血,昏死過去。


    “她體內寒毒較深,赤砂掌隻能暫時壓製,再用下去,就會冰火交加,身體承受不住,還得用體溫慢慢緩解才是。”崔文景道。


    “陛下也要小心,一旦她寒毒發作,需用赤砂掌壓下去才行,不然陛下也會被凍死。”


    崔文景說的很凝重。


    趙桓點點頭,讓楊再興和崔文景下車,之後讓王婉容拿來一條被子,三人裹在被子裏,以體溫暖人。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懷中人又像冰塊一樣冷了起來。


    好在老嫗就在一旁,及時用赤砂掌壓製住了她的寒毒。


    一晚上,周而複始,間隔越來越長。


    到天亮時,楊懷遇的臉已經紅潤起來,額頭上也有汗珠出現。


    老嫗擦去她額頭的汗水,跳下車去。


    “好了?”崔文景一直候在車外,問道。


    老嫗目視遠方,突然說道:“你想害死他嗎?”


    崔文景苦笑。


    老嫗口中的他,指的是宋帝。


    “我若要害他,何至於賠上一雙手。”


    老嫗搖搖頭,很不理解說,“你這又是何苦。”


    家恨國仇的事她聽說了。


    以崔文景的用毒功夫,想要殺楊進有的是法子,何必搭上一雙手。


    崔文景笑道:“不這麽做,宋帝駕馭不了這些人,若宋帝出事,西夏就再沒希望了。”


    老嫗看著崔文景,逐漸挺直了有些駝背的腰,目光中也流露出尊敬的神色。


    鬼秀才姓崔不姓梁,卻願意為了梁家搭上一雙手。


    西夏一品堂和賊兵仇隙很深,不做個了斷,肯定會鬧出事來。


    所以崔文景是故意殺楊進,來了斷這份恩怨。


    “你的心思太重了。”老嫗道。


    崔文景看了看馬車。


    心思重。


    他一個用毒的高手,若不是心思重,早死了。


    不是被別人殺死,就是被自己毒死。


    “那丫頭體內的毒,不好治。”崔文景道。


    老嫗點頭。


    赤砂掌是將一雙手插在滾燙的沙子裏練出來的,她的這雙手,也算是浸滿了火毒。


    尋常人被她一掌擊中,必死無疑。


    而那個丫頭,讓她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了寒冷。


    “用赤砂掌壓下去,對她解毒沒有好處。”老嫗提醒道。


    “他想救人,我攔不了,隻能這樣了。”


    老嫗理解崔文景的意思。


    就是讓那丫頭,在解毒的過程中,緩緩死去,那樣就沒人怪罪他們,隻會感激他們的付出。


    “你啊!還是心思太重!”老嫗搖頭。


    既然解不了毒,明說就是了,何必拖著。


    崔文景沒有迴答。


    伴君如伴虎。


    君要做的事,別人又怎麽攔得住,哪怕要公雞下蛋,也得想辦法去做。


    能拖就拖吧。


    又一天過去,隊伍在水流湍急的一座橋邊停下。


    前方探子來報,泰山被金兵圍住了!


    劉光世聽著探子的消息,暗自慶幸。


    上次在濟州城中了埋伏之後,但凡出兵,他都會派出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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