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已準備妥了,請殿下審閱。”


    魏長進將梳理出來的重點奏本,通過內侍總管高進,放到丹墀虎案上。


    元智迫不及待地翻閱了前麵幾個奏疏,便抬頭對高進道:“快,召樞密院徐大人過來商議。”


    “遵旨。”


    高進招手叫過來一個小太監,讓他快馬去樞密院。


    也就一盞茶功夫,樞密院首尊徐辛春進了勤政殿。


    “微臣叩見太子殿下。”


    “免禮,賜坐。”


    元智合上已閱覽完的十幾個奏疏,抬頭掃視丹墀下的兩位重要臣子,開口道:


    “兩位愛卿,對當前各地災害民情,有何高見。”


    這時,內侍端上來燕窩蓮子羹,權當是點心。


    這個時辰,應該用晚膳的時候了。


    可眼下,誰敢上前去打擾太子爺呢?


    元智也覺得肚子空空如也,他瞥了眼天色,然後對內侍說道:


    “給首尊大人和詹事大人,各端一碗羹上來。”


    徐辛春和魏長進趕緊站了起來,異口同聲道:“多謝殿下關心。”


    元智點點頭,苦笑了笑,“都坐下吧,咱們君臣之間,邊吃邊聊,盡快擬定出一個對策出來。”


    太子監國麵臨的第一個災情,元智心急如焚這可以理解,但他急於求成的想法,肯定不現實。


    徐辛春和魏長進都是多年為官,深諳這裏麵水太深,哪能三言兩語,幾個人便能決定?


    可麵對憂國憂民,熱情高漲的年輕監國太子,誰也不敢貿然進言,潑涼水啊。


    “遵旨。”


    “……”


    君臣交流間,內侍將兩碗燕窩蓮子羹送上,太子爺示意先吃,掂點饑。


    吃完羹,擦嘴洗手之後,元智繼續道:


    “這幾年下來,每年都有災情,戶部財政肯定吃緊,首尊可想出什麽好的辦法沒有?”


    徐辛春低聲道:


    “托聖上和殿下的福,雖說這些年,年年天災不斷,但舉國上下,休戰養息,大興水利,開耕農田,戍邊屯墾,百姓安居樂業,軍費開支大大降低,據微臣了解,戶部每年的財稅收入,都較比上一年上升二三成。”


    太子爺聽罷,情不自禁的扶須微笑道:


    “難為徐愛卿了,不愧為政事堂右侍郎,對國情和六部內情了解頗深,從而寬慰孤心。”


    接著,他話鋒一轉,笑容一斂沉聲道:


    “可今年黃河淮河流域連發了好幾場洪災,一場秋收下來,有許多地方幾乎是顆粒無收。”


    “東西部,卻又數月幹旱,滴雨不下,土地幹裂,河道斷流,連人的飲用水都成了問題,整個國家自去年開始,大事便是一件接著一件,國勢竟是日顯艱難。”


    徐辛春道:


    “殿下不必為此太過憂心,南部雖然洪水澇災,東西部持續幹旱,但朝廷及各州府應對還是頗為得力,如今夏季補種早已完成,到了秋後,雖然談不上豐收,但還是有所收成。”


    “而在東西部,隻要及時也撥下去大量款項,申令地方官員組織匠人,打挖深井,亡羊補牢,應當有所成效。


    “戶部隻要及時下撥糧款,到受災嚴重的各州、郡縣救濟,一切都可以做到有條不紊,到了年底,以微臣之見,一切便會好起來的。”


    元智聽罷點頭稱是,“從治理思想上應該如此,可主要是執行,孤監國臨政已達十天,內閣及六部,以及各州府衙門,對於突如其來的災情,能做到及時果斷嗎?”


    他很有自知之明。


    利用天災人禍,這是曹其昌老賊的又一個可利用的武器,用來攻擊東宮監國。


    “殿下明察秋毫,實乃英明!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尚書省的戶部,以及各州府衙門的具體執行力度,據微臣所知,這幾日內閣和六部衙門各大小官吏,大都是出工不出力,清早到衙門報到,不到一個時辰,各衙門裏空空如也。”


    徐辛春見太子爺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就不再隱瞞,如實相告。


    “這群渾蛋,拿天下百姓的疾苦當武器,可惡之極。”元智一拍案幾大聲道:


    “兩位愛卿聽令,各州府衙門的民生救災事宜,就由樞密院全權轄製,誰敢不聽政令者,無論是誰,是何背景,一律革職查辦,具體的由詹事府協助審核,不必經過孤審批,蓋上監國玉璽即可。”


    “遵旨!”


    徐辛春和魏長進起身領命,一前一後走出勤政殿正堂。


    他們兩人心裏都十分明白,這是太子爺最大的放權,也是一份信任。


    任重而道遠。


    “傳戶部尚書,到東宮見孤。”


    “……”


    元智自己這邊,準備親自對付五相內閣的主要成員,重點當然是六部衙門。


    他首先傳喚戶部,這是六部中最重要的財政部門。


    半個時辰之後,戶部尚書古宣輝姍姍來遲。


    來到東宮勤政殿,麵對四爪蟠龍袍加身的監國皇太子,古宣輝非常傲慢地隻行了個拱手禮,沉聲道:


    “臣古宣輝,參見太子殿下。”


    元智冷漠地注視著古宣輝,從入門開始,對方臉上的微表情,他盡收眼底。


    嘿嘿,起初還擔心挑不出啥毛病來,不曾想,他自己送上門公然挑釁,那孤就不客氣了。


    “古宣輝,你身為臣子,在勤政殿正堂之上見孤,當行君臣大禮,你為何不跪?”元智凜冽道。


    古宣輝咧嘴冷笑,一副作死的樣子。


    隻見他理直氣壯說道:


    “迴稟太子爺,臣祖訓規矩,隻有見到皇上皇後或皇太後時,方才行大跪之禮,對於皇太子,隻需拱手行禮即可。”


    純粹是強詞奪理。


    “放肆!”


    元智將手中奏疏,氣惱地砸在虎案上,虎目圓睜,怒斥道:


    “孤乃監國太子,代天子巡視執政,在東宮正殿召見大臣,即如皇帝陛下親臨,你叩見君主不拜,實屬忤逆不道,犯大不敬之罪!”


    正堂四周的千牛侍衛,聽得皇太子雷霆霹靂,那還了得,個個本能地把手握在刀柄上,殺氣騰騰地盯著古宣輝。


    隻要太子爺一個手勢或眼神,他們立刻撲上去,把這個大逆不道的罪臣給砍了。


    古宣輝著實也嚇了一跳。


    他萬萬沒有想到,太子爺監國不久,剛上來就直接用皇權壓人,根本不把他這個財神爺,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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