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劉利恩與劉利兆對梁若江一番解釋,雙方終於捋清了各自的顧慮,言至最終,竟在院內大笑了起來。


    平靜下來的梁若江又一次問起源陽、源協的事來,“聽聞源陽、源協兩位娘子、郎君,為東都望族源氏之後裔,緣何願離開故土,赴長安任醫正?”


    “江郎有所不知,我家娘子、郎君之醫正之職,乃是聖人欽命,故而必須至長安來,彼時未隨聖駕至,亦是因東都城中身患異骨症者,未盡痊愈,才晚了些時日。”


    “依我家大娘子之意,他二人倒是不往長安來,才好。”劉利恩在一旁斟茶,一邊對梁若江解釋道。


    “東都異骨案倒略有耳聞,隻是未盡得知所指兩位醫官,恰是源陽、源協二位。”


    梁若江抿了一口茶,和劉利兆短暫對視,“有些事,就好似僵血案一般,明明生過,連犯事之人都已入獄,未有直接關聯之人卻未盡知得詳盡。”


    “就更莫提眼下事事都似與那宮城之中相幹,聽不得,說不得,見不得,思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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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利兆知曉梁若江乃官府相幹人士之後,精神明顯發緊不少,言語間少了該有的那份客氣。


    “兆郎此言差矣,本此世間有些事,尤以皇家、國本相幹之事,就該謹慎對待,三緘其口,倒是不得與我一人不知陽、協二位為異骨、僵血兩案之功臣,混為一談而論。”


    這話聽來有些針鋒相對,劉利兆眉頭一緊,亦不客氣地迴道,“自是如此,可偏偏若是一切廣而告之,一五一十向天下說明,是如何便該如何,亦不至到如今這般,梁兄事先不知有此二位,欲尋我家娘子、郎君,竟還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險些起了誤會。”


    說罷還有意向後靠了靠,雙瞳向下,以眼白看向對方。


    “你!”梁若江被激地幾近站起,想來此時實在他人住處,便向劉利恩幹笑一聲,緩緩坐迴,還不忘解釋,“不知是何沿衣物貼近身上,叨擾,叨擾。”


    劉利恩一麵迴以笑意,一麵瞪了劉利兆一眼,“阿兄!”


    在兩人還未爭執起來之前,她忙從旁打起圓場,“今迴江郎豈是為此故而險生誤會,本就是藍大娘有意將住所誤報,才至眼下境況,且此事方才已然了結,又提起作甚?”


    “不提便罷,不提便罷。”劉利兆別過身去,不與梁若江對視。


    “小女忘性大,方才江郎言此行,可是為顏娘而來?其中白三子又是?”劉利恩明知故問,為的隻是轉移眼下緊張氣氛。


    所幸梁若江還領情,轉而開始迴應劉利恩所問,提到白三子時,還又一次著重強調自己與其人的私交,以證明自己不隻是因顏娘所言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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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盡是一明白人,倒也重情重義。”劉利兆在一旁撇了撇嘴,又看向這一側。


    “在恩娘子麵前,不與你爭,隻為其事而來,眼下以兩位之見,源陽、源協二位不在,我當如何做,方能查明白三子身周之魚鱗怪狀?”


    “此時情狀未盡明朗,而知所謂身患魚鱗症之人,不足十名,因其而亡——尚不知是否因其而亡之人,僅有一人,依我看,是否梁兄受顏娘之言過甚,擔憂過急了?”


    “僅有一人亡命又如何?莫非長安城中唯有人人患恙,屍橫遍野,才知迫在眉睫,一人死於蹊蹺,便值得深究,否則談何治病救人?”


    梁若江的正顏厲色,反而引得劉利兆坐了起來,“等的就是梁兄此一句!”


    他又轉向劉利恩問,“早些天,可曾有敬府之人來,言敬大將軍不日欲遣人,返東都去?你可記得?”


    “如何得忘?東都似還有些原本的事未盡,敬大將軍差人去料理,阿兄此問何意?”


    “既有人要往東都去,又是熟悉東都之人,先由梁兄修一封書,暫由此人帶給娘子、郎君,若有何消息,隨此人返時,再傳來,豈不便利?”


    “正是!”劉利兆合掌歡唿,“想必東都敬府不過是些土地、房屋相幹,一往一返不過幾日,總好過如今都走不開,由不相熟之人送去書信,再靜候迴複。”


    劉利兆點頭,“梁兄乃官差,無要緊事自不便離開長安,而我一身傷痛,行動不便,胞妹又要留於身邊照料,故而亦不便往東都返,如今有信得過之人,代傳書信,稍晚幾日便返,時辰、迴應皆不耽誤,梁兄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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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甚好,甚好,”梁若江未曾想才往此處一趟,便解了自己心頭一件大事,喜不自勝,“起初隻以或須我往東都一趟,實言相告,隻是一名小小司獄,今日不在,明日不在尚可,多日不在,便有人或替了我之位,也未可知……”


    “一家老小,皆指著此一份差事過活,實在……”他麵露窘迫,沒有繼續說下去。


    劉利兆、劉利恩亦沒有就他所言繼續就此對談下去,沉默些許,劉利恩借為茶續盞之際,“江郎聞此如何?我與阿兄對江郎與顏娘相談之事,知曉得未盡詳細,不如今日先煩請江郎將與顏娘相談之事,寫為書信,後由我轉交至右衛敬誠大將軍府上,由他府上之人送往東都我家娘子與郎君府上,如此可好?”


    “甚好,”梁若江抬眼看了看天色,“隻是如今已過午後多時,寫下書信,不知要用去幾時,由在下返家斟酌寫下,明日再送至二位處,可行否?”


    “自然可行,我家娘子、郎君雖為望族,卻全然無其他名門那般架子,書信隻以講明事由為至要緊,措辭、文法皆無關緊要。”


    劉利恩這一句切中梁若江擔憂,他口中惶然答非為此,家中確還有其它事須辦,此外還要再返一迴縣獄,因此才欲先行離開。


    看破不說破,是為上佳為人之法,劉利兆與劉利恩誰也不再說什麽,隻連連表示期待梁若江第二日將書信帶來。


    世間萬萬人,一方喜,一方憂,一方半喜半憂,一方憂而轉喜,一方喜而轉憂,總歸不至於人人都是同一副心緒。


    既是如此,長安一處因鱗症出現,幾人相遇,終憂而轉喜;而在鱗症似或許已有蔓延之勢的東都,源陽、源協往靜仁坊的漁夫漁童家中去,得到的卻是另一番訊息。


    兩人行至漁夫、漁童家中門前,發現自異骨案後,短短一月有餘,這家漁戶的生活似有了不少改善,門板、牆麵,裏外都裝飾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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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陽、源協立於門前片刻,便被門內正在忙碌的漁夫妻子認了出來。


    “啊呀,這……”漁夫妻子較之前源陽、源協認得的模樣,改變甚多,雖在發絲之中多了些灰白,但麵色紅潤不少,臉上也開始掛著笑。


    “阿郎!兒!來門前看看……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二位、怎、大駕臨前怎都不差人告訴我等一聲,這醃臢地方,其實二位能立得的?阿郎,來啊!”


    漁夫妻子驚喜異常,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站又不是,坐又不是,離開亦不是,隻在原地來迴跺腳,直到源陽同樣欣喜,迎上去攙住她,這才停了下來。


    漁夫和漁童本在裏間忙著收拾砌牆的工具——在異骨案結束後,源陽、源協求父親源乾煜替漁戶改了籍,由農轉為工,平時有些簡單的城牆修葺、房屋改善的活計,他二人都能接。


    且以源乾煜在東都的地位,父子二人想操迴原業,也無人敢管,如此相當於隻要這一家人願意多勞作些,便可做兩份事,如此生活怎能不迴轉至好。


    兩人聽得上屋在喚,急著放下手中的活計,往前來,一眼便看到背對陽光站在門前,身體略微彎曲,麵上帶有一貫笑意的源協。


    “陽娘子!協郎君!別來無恙!”漁夫大喜,大跨幾步向前,單膝跪在地上給源陽、源協行禮,漁童先是喜形於色,不禁想起自己身周遍布異骨時,源氏姊弟二人傾盡全力將他救迴治愈,淚水喜不自勝地滾落下來,隨父親伏身,自己雙膝也跪了下去,頭抵在地麵。


    “見過兩位醫正!”漁童有了生死概念之後,整個人較之前更顯成熟得多,為人體麵、穩重。


    “這又是做什麽,平白無端跪下作甚,”源協原礙於自己身上仍有不便,沒能彎下腰,可見父子二人雙雙跪倒,如何也不能再無動於衷,忙曲身扶起二人,口中卻不經意間“嘶”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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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陽忙橫跨一步過來,扶住他,這般舉動驚了在場另外三人,又解釋道,“於長安又遇另一件異事,無意間又傷了,無妨,無妨。”


    “長安又生何事?”漁童站直後,幫著源陽將源協扶起,追問道。


    “娘子、郎君才方至,問此作甚,陽娘子、協郎君,先請屋裏坐,飲杯茶水,茅屋破間,還望二位勿要嫌棄。”


    寒暄自進門始一直未完,至漁夫母親見到二人,又開始新的一番,幾人你來我往,相談甚歡。


    見氣氛尚好,源協清了清嗓,“實則我與阿姊近日返東都,又至諸位家中來,確有一事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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