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需知,將此法盡數告於四周各坊,傳得越快越好。”


    顏娘將止住煙氣的法子告知劉利恩,敬府中煙氣逐漸消退,劉利恩又迴她身邊時,顏娘對她特別囑咐她道。


    站點:塔^讀小說,歡迎下載-^


    “煙氣本無甚,唯其中再燃之異骨者骨粉,才是至毒之物,以水將其降下,或受害能輕些。”


    見到人人因擔憂吸入和琢香煙氣,而不擇手段、疲於奔命的模樣,顏娘內心頗受動搖。


    感以和琢香滅唐,雖為短暫畢生欲行之要事,可一旦見到將諸多無辜百姓牽扯入此事,生出這許多事端,甚又致諸多黎民罹難,顏娘憑這時被囚的姿態,眼前又是這般景象,不再隻以完成先前預定,作為自己首等要事。


    如何於此自己暫無法從敬府走離的混亂場麵,盡自己所能將無緣之損害降至最低,乃是顏娘此時最為急切欲行之事。


    有了顏娘的提示,加之劉利恩有了早先異骨案之經驗,凡事不再由自己埋頭去做,而是積極求助於敬誠妻子。


    如此一來,以竹筒水霧將和琢香煙幕降下的方法,很快傳遍敬府所在的坊中,但同時,也僅限於敬府所在的坊中。


    隔著坊間小道,臨近坊門坊牆的住戶,已經能聽到相鄰的坊中,傳來因對不明煙氣飄來,而感到茫然無顧、不知所措的哀嚎。


    此外趁宵禁未至,有些知曉煙氣為和琢香,且略聽聞過街麵一些傳聞之人,亦正亦反地向其他人解讀和琢香之利弊,或是分析此時煙氣四散,究竟是為何事。


    其間還摻雜有兵士來往的問詢聲、唿喝聲,此時已經不能出坊,於是敬誠妻子央駐守於敬府的親兵,去往相鄰坊中,與其中兵士將消減煙氣之法相傳。


    皇城外,正緊鑼密鼓地消減煙氣;皇城內,聖人已然立於仍跪在地麵的源陽、源協麵前。


    塔讀小說,無廣>告^在線免。費閱&讀!


    雖於異骨案時,東都河麵吟天殿、紫微宮明堂中,都與聖人直麵相對過,可是距離如此之近,還是頭一遭。


    且從聖人的目光中,他早已對姊弟二人的模樣不甚記得。


    聖人口中雖對安樂說到城中大事不顧,緣何要顧源陽、源協與顏娘相幹這等小事,自己轉身卻親至兩人麵前的原因,不言自明。


    雍王、敬誠冒大不敬之風險,不顧宵禁在即,也要親身前往自己寢宮,這般行為,不可不謂對所奏之事有十全把握。


    然安樂終歸是自己生女,又是受多方最為疼愛、驕縱的一個,如今和琢香之事,往重了說,便是如彼時韋後那般“顛覆、叛唐”;往輕了說,亦是有於人不識,為人利用,塗炭生靈之過。


    是輕是重,全憑聖人自己說了算,也未必就將如何,畢竟如今滿朝文武,無論哪派,都對聖人所考量之事,惟命是從。


    一迴可如此,兩迴可如此,迴迴如此又怎使得。


    彼時若不是韋巨源、武三思在前包攬了大多罪過,韋後“廢唐再立新朝”之暗中謀算,又怎能輕易為原本支持五王複唐、興唐的一眾朝臣所輕易接受。


    現如今反觀安樂一事,是為同夥之所謂顏娘其人,乃一介平民,手段再如何,或是傷人、害人至何等地步,終不過賜死。


    而與之犯同等過錯的安樂,聖人的親生女兒,如何能輕言,斷其一死便了之,骨肉再如何,也終歸是李唐一員。


    原文來自於塔&讀小說~&


    一旦撕開這樣一個口子,那有關玄武門之變、神龍兵變一類,大唐李氏隻會骨肉相殘、手足互戕的言論,必將甚囂塵上。


    長安不比東都閉塞,東都畢竟更為深入中原腹地,與西域外邦仍有相當距離,但長安不同,往來外邦眾多,稍有不慎,宮廷內的消息也不過幾日就將傳遍大唐鄰邦。


    到時,自己為大唐聖人,又將如何自處。


    同樣,安樂夥同顏娘,欲以奇物謀害大唐文官、武將,乃至其家人,更甚謀害於皇家此一事,若放任不管,不止聖人自己於宮中魄力大減,還恐其他子嗣爭相效仿。


    再次落入這般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的下場,聖人仍然沒有預先準備。


    眼下站在源陽、源協麵前,是為求證雍王、敬誠所言,更是希望無論韋後,還是安樂自己盡快想出法子,如何都要度過眼下的難關。


    若照以往,隻消聖人、韋後其一人扮紅臉,另一人扮白臉,便可將大多事含混過去,然而此時此刻,韋後並未完全自異骨案中恢複以往精神,對聖人也是各自為政,愛答不理,無法使他人信服。


    早先亦想過,若以強權去壓,誰又知會否將有反效果。


    思來想去,隻得先以和琢香與僵血症為切入口,拚湊、弄清所有事情緣由,再將顏娘召來,以其為和琢香始作俑者之由,先行問罪,再殺之,以平眾口,之後再於內部,將此事大事化了。


    故而,與處事直來直往的源陽、源協交談,方能不為他事影響,隻為和琢香一事而去。


    本書~.首發:塔讀*小@說-app&——免<費無廣告無彈窗,還能*@跟書友們一<起互動^。


    “彼時,守禮與朕言,此一番和琢香僵血案,又是你二人先一步察及長安城中異狀,朕便多有疑惑,緣何次次重大要案,皆為兩名尋常醫官所察……”


    雍王聞此言,略感不妙,忙悄然上前,“鬥膽請奏聖人,此乃……”


    “朕此刻所言,絕非疑此二人於僵血案有何瓜葛,而是感慨本朝朝堂,所謂益臣良將眾多,卻似無一人,有眼前兩名醫官這般於萬民、於大唐之精忠。”


    “更莫提自行多樣求證,察和琢香確有不當、不端之處,後又於城中私下搜尋所謂顏娘。”


    “就以此份心,豈不強過那些所謂的精兵良臣許多!”


    聖人將聲音提高,似要說給在場所有人聽見一樣,雍王在他的言語說至一半時,便心滿意足地欣然退了下去。


    “如今,朕唯有一句向問你二人,”聖人這時才想起源氏姊弟還在地上跪著,“這般模樣,是太子,抑或安樂?還不將醫官二人所縛解開扶起?!”


    無論太子還是安樂,都反常地未當即便迴複聖人所提之問。


    太子默不作聲地給了東宮內侍一個眼神,由他將源陽、源協身上所縛盡數解開,再與另三名東宮宮女一同,將兩人攙扶起來。


    在一地的水中跪了許久,這時源陽、源協兩人的雙腿似乎都由不得自己使喚,直往下墜。


    首發&:塔>-讀小說


    聖人眼見此狀,連連擺手,命人取過兩把胡床,暫行由他二人坐著。


    “腿腳不便,可堪言語否?若可開聲言語,便將所知隱情,就在此東宮當眾說出來,朕以天子之名擔保,不論是何人與顏娘其人勾結作亂,朕絕不姑息!”


    聖人自然不希望和琢香一事太過與安樂牽連——即便此一項,如今已板上釘釘與安樂脫不了幹係,但他又希望此事能對這個囂張跋扈的女兒,稍行震懾一番,就如經曆過異骨案的其母皇後那般。


    由源陽、源協說清道明,也正應了前後兩件案子,分別將後宮,或言皇家一族中對自己及自己的皇位構成威脅至盛的二人,澆滅些氣焰。


    “若未記錯,兩位醫官,一人名陽,一人名協,是為前禮部侍中源乾煜家中一雙兒女,你二人可得將來龍去脈,細細說於聖人知。”


    久久未吱聲言一句的韋後,此時卻在一旁聲援,附和起聖人來。


    事出反常,原本欲欣然開口的姊弟二人,聽到韋後的言語,便很快收住口,靜觀其後發展。


    果不其然,韋後見自己所言對二人多有觸動,聖人也未出言阻攔,於是更加確信了些自己的猜測——聖人所希冀的,是既要保全皇室顏麵,家醜不外揚,又欲給安樂一個教訓。


    如此,她為生母,又在異骨案中領教過源陽、源協的能耐,眼下在保住安樂不被過分責罰的情況下,首當其衝便是要給姊弟二人以威懾。


    “然細細說於聖人知時,要緊的還有一項,便是定要說明前因後果,所涉其人,就如彼時東都異骨案,若非醫官二人調查得仔細,隱於朝中、城中如五王那般漏網之魚,一樣未盡得以逃脫裁罰。”


    塔讀小~。>說—*.—免費*無廣>告無*>彈窗,還>-.*能跟書~友們一起互>@動。


    “呀,右衛敬將軍在,此番言語原是說於他人聽,敬將軍勿要念及令尊,前平陽王之事,我原未盡在指代他。”


    “吾深居宮中太久,平日又隻安於太廟、佛堂,見此時熱鬧,話便多了些。”


    “還是由兩位醫官迴聖人之問罷,隻是依我之見,還是方才一言,切莫隻言主犯,凡是相關之人,何人都不應遺漏才是。”


    韋後話畢,麵帶笑意地碎步退後,誌趣盎然地瞪視源陽、源協,雙目都未曾眨動些許。


    “皇後此言甚是,與和琢香僵血案相關之人,隻你二人所之者,一個也勿要放過,盡數說出。”聖人隻當韋後護女心切,並未思及另一層含義。


    源陽、源協卻聽出了韋後的弦外之音,和琢香原本僅與顏娘、安樂相關,但論及牽連,在場這些人,誰又逃得脫幹係。


    她特意提起舊事與敬暉,未嚐不是在側麵敲打姊弟二人,彼時未盡保住敬暉,此時或極有可能一句話,又置何人於險境。


    兩人沉默之餘,一陣咳嗽打破了東宮中短暫的沉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初唐異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伊島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伊島甫並收藏初唐異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