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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為君者,都要被世人冠以“須成明君”的殷切期望與“當以平安治世”的極致向往。


    可除了當事之人,誰又知道這兩件事本身就是衝突的。


    明君與平安治世,依常理思索,應是兩件一脈相承的事,事實卻並非如此。


    自秦朝一統六國,天下大定後,凡稱得上明君的,遠至漢文、光武,近至隋文、太宗,哪一位都未必敢於在人前,宣稱治下人人都安居樂業,各得其所。


    常言道,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這一雙詞匯,如何能放在一處。國泰民安與風調雨順全然不同,隻以具體某地而言,風調雨順自然不會因人而異,一場瑞雪落下,人人門前、田頭都是一片皚皚。


    可國泰民安——別處皆無戰事時,邊陲之地卻突發**,遍地屍骸,眾多黎民食不果腹,可這之中竟也有人能高枕無憂,安平度日,如此,當算作是亂世,還是太平盛世?


    對因戰而亡之人,這還當算作是國富民豐否?於那些太平無事、鍾鼓饌玉之人,這戰事又該以何詞句言說?


    不如隻當凡事都如夢一場,還淡然些。


    聖人獨坐於貞觀殿內,難得享有片刻無人叨擾的時光,帶著因飲下一壺半梨花酒而逐漸上升的醉意,斜靠在憑幾上,望著除去幾名內侍、宮女,空無一人的殿內,開始漫無目的地任思緒發散而去。看書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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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無苛求,何時都為盛世……”他淡然地借著酒意,喃喃自語。


    對又一次坐上龍榻的經曆,他已不想再反複思考當初接受被眾人拱於最前的決定是否正確。


    隻以目前的體會而言,如今的龍榻,較當初被貶為廬陵王,四處流離遊走,時刻帶著被殺的恐懼而言,確安穩、舒服許多。


    但以這些日子,東都突發多種詭異狀況,而投射入朝堂,眾臣的反應而言,聖人倒是越覺自己關於明君、盛世的所想是對的。


    他已厭倦了去決斷一件事當如何做,聖人希望的是,雙方都有那麽幾人,將做法說出來,以明智取勝,或以結果論,就如前朝的大理寺少卿狄仁傑那般——要麽言而做,要麽隻做而不言。


    可是滿朝文武,除去零星幾人,都隻以口舌之爭為樂,問及事態如何,所言頭頭是道;問及當作何解,人人閃爍其詞。


    正因為如此,韋巨源這般凡事都有些心懷他意之人,反倒得了重用——因就算是這樣的人,也至少願以親身監造還都大典所用之吟天殿。


    反觀追隨複朝五王的眾人,先是百般勸阻延緩還都大典,後在決定“水祭木祀”時,又百般推脫,一副事事不願上心的模樣。


    連上位的意誌都捉摸不透,如此還妄圖在朝中占有利地位,他隻覺這幫朝臣有些癡心妄想了。


    因此久而久之,本就對韋後多有依賴的聖人,便在內心更加倚重武三思、韋巨源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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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五王助自己重登龍榻的“恩惠”,亦不能忘,故而即便他五人離開朝堂後,聖人自己也從未當眾指出自己對他們五人以及眾多追隨者的不滿。


    可是那一日四人入宮,例行麵會時,本想幾人聚在一處,好好談談近來東都的狀況,哪知不出多時,四人便齊齊將矛頭直指向韋後數人。


    五王彼時被請出紫微宮,便是因為頻繁表示對韋後在旁聽政的不滿。


    二聖臨朝本就是聖人的一個承諾,當初若非韋後陪伴身旁,恐在先前自己母親那般重壓下,早已自裁而亡。


    換一方想,那時自己為大唐之君,忽地被太後貶為廬陵王,任何人考量,也會動遠離自己的心思,偏韋後那時不離不棄,甚在一路逃亡中,還為自己誕下後代,這樣的表現,以二聖臨朝作為交換,在他看來並不過火。


    之外,在複為一國之君後,那些無論大小、瑣碎、繁雜、內裏關係不明之事,都以各種各樣的形式展現在自己眼前的奏書裏,日日百封千封,隻自己一人批奏、決斷,何時才有閑暇,多韋後一人從旁支招協助,又有何不妥——女皇都已於世中現過,如今隻是女人聽政,又有何值得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言勸說的?


    所以,之後加之五王從不間斷的“當為明君”“以仁治世,從嚴治朝,令行禁止”雲雲,讓他不勝其煩,心中不滿累積至忍無可忍。


    這時又是身邊人韋後,識出了自己的煩心事,盡她所能,行一番開解,聖人自身的煩悶尚能退去些,但其中主要緣由還是韋後說出了那番聖人心中所想,卻不敢落於實施的想法。


    韋後所言是,既天下方定,乃是協助複朝的五王大多年事已高,尤以張柬之為主,曆經三代,這時仍以耄耋之年活躍在明堂,過於不易,還是讓他五人各自迴家頤養天年為妙。


    她這番言辭,在聖人聽來自然是有別樣意味在其中,但又覺說至心底,是因五王在朝,則時時處處讓他這個複朝之君,背負要無條件接受五人監管的壓力——五王傾盡所有,助彼時監國太子複位,這樣的付出,聖人縱有覆天之力,也不能被天下人叱責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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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若是五人中,有人犯下讓天下人都覺不妥之事,則是另一番說法。


    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因此聖人沒有等這樣的時機出現,便在韋後幾人與五王僵持不下時,稍偏袒了韋後一方,致五王離開朝中。


    可誰又曾想五王不放過任何一個在麵聖時,“規勸”聖人勿將眼下二聖臨朝的局麵繼續下去,隻是之前多次,獨五人與自己一同,那番刻板的“不得忤逆有恩於己”之念,時刻束縛著聖人,讓他無法反駁。


    可最近一次相見則不同,不隻是原本對立的雙方在,還有中立的裴談在場,在場四王卻仍處處與韋後一方針鋒相對,這實在觸碰到聖人所不能忍之處。


    因此借故與裴談立於一旁用炙肉,靜觀事態發展,借故不讓他五人再度入宮。


    而最終一步,聖人則下定決心,要尋到更多有關五王越界之事,從而在自己遷往長安後,再不受五人牽製。


    而這時在貞觀殿外,上官婉兒正引著韋後、武三思靜立於一角,聽過聖人的喃喃,相視無言,卻麵帶笑意。


    在源府的裴談於一時冷下的場麵中,忽然不禁想到幾日為未召見自己入宮的聖人,但轉念一想,這時似乎並非有在意此事的閑心。


    眼下,一方是可能犯下擁兵自重、意圖以武力在城中製造大亂鬥的當朝郡王;一方是自未公之於眾的機要建物內偷取秘密建材的顯貴之後。


    如此局麵,最感難堪的是此時正坐於源府內,負責查案的裴談,雖然證據、證詞都已有源乾煜言明,但畢竟這時正在對方家中,而源協其人又是帶病之軀,拿人——必是不妥;再探明一些——問源乾煜也未必有更多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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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姊已將臂上多處備為有礙行動之異骨拿去,這時起身亦能自理些,阿娘還是讓我去會會裴談得好,將事言明,也便於他深查下去。”


    顧氏沒能拗過他的一次次追問,還是將裴談正在前廳一事告訴才恢複些許氣色的源協,由此才有了這時的對話。


    “如何使得!?你若至前廳去,又要與那裴談相談何事?”顧氏想的要比源協周全,以她之見,坐在前廳的大理寺卿絕非善類,無論以源協從吟天殿帶出那晶石,還是以現如今源協作為唯一一名非工匠、漁戶卻患了異骨之症之人,都不適合出現在一名查案的大理寺人員麵前。看書溂


    “如不將所知之事盡數……”


    “以你如今之狀,隻將言語告知於一名大理寺卿,而不能隨他將疑處查明,又有何用?”


    顧氏一番話讓幾欲以手將自己撐起卻不能的源協,停下了行動,麵朝下伏了下去。


    過了不多辰光,他抬起頭,“阿姊!由阿姊將所知精冥石之事說與裴談知,則即便要往他處,亦有阿姊與他同去。”


    “如此確可行,隻是你阿姊此時正處宮中,且……你當真未曾想過若你與陽兒從那吟天殿中私取建材一事,若為大理寺所知,乃至為宮中所知,亦為重罪?”


    “罪名而已,豈重得過東都之中萬千條人命?且以我如今狀況,若久尋不得異骨症治法,或將難長存於世,獲罪又如何,橫豎不過一……”


    母親臉上悲戚又有些怒意的神情,讓他將已至嘴邊的“死”字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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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後院的僵著相同,前廳源乾煜、裴談、陸禮昭胞妹三人同在僵持。


    久久,裴談才悠悠說出一句,“建材若致異骨症,則放於吟天殿中,則他日大典舉行,豈非包含聖人在內,皆有患此異症之風險?”


    “具體緣由,源某亦知曉不明,隻是我兒源協,確未經幾日便身生異骨。”


    “隻是如今致病之晶石,現在何處?”


    “源某仍在朝中時,不才常替宮中暫管珍寶,如今那塊晶石正在家中,為鉛盒包裹,藏於密閉室內,裴卿何出此問?”


    源乾煜瞥了一眼在一旁稍顯放鬆、已然止住抽泣的陸禮昭胞妹,迴應裴談。


    “裴某早時,獲聖人賜精冥石,雖從未觀察細致入微,若此時能見一眼致尊府郎君生異症之晶石,或能覺察出些端倪。”


    “萬萬不可!如何能以裴卿之軀以身試險?若隻接觸就致異病,裴公接觸晶石後,將如何繼續查案?”


    一番對話又將好不容易開啟的話題,重置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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