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談為捉拿陸禮昭歸案忙了數日,期間一直想去平陽王府再次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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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自那一日陸禮昭騎馬逃竄,揚長而去後,裴談再返平陽王府,迴迴都見府門緊閉,也無人在門外候著,於宮內與敬誠偶見時,也說過此事,敬誠隻以家中父親傷勢未愈,需要靜養為由搪塞過去。


    這一點讓裴談很困惑,在朝堂向上位進言,宣布家中父親已然傷勢大好,已經至可以接受探視程度的,不也正是敬誠本人,這前後不過幾日,怎突然態度大變。


    裴談帶著這樣的困惑,如何也想入平陽王府探其究竟,於是想到借與平陽王相熟的其他四王之力,若四王中一人或幾人同願往平陽王府去,自己作為“偶然拜見”的下位,表明想要同去之意,跟隨前往即可。


    可誰知真往何處去了,才知城中不隻是平陽王府,其他四王的王府同樣府門緊閉,托仆役進門通報,得到的迴應或是郡王抱恙,或是另有他事,總之不得見。


    如此反複幾次,他覺亦不可將精力都誤在這一件事上,但心中總是有一處隱憂——過往接連幾日,聖人均未召他往內宮相談,這樣的狀況在城中異骨案發後還是絕無僅有的。


    之外,若將這件事情與五王齊齊閉門拒客聯係在一起,則不禁讓裴談想到五王近期最後一次麵聖時,聖人舉止和言語中對四王的不滿。


    想到彼時一刻,裴談則更不敢多在幾處王府中反複,還是以異骨案為要,往四處搜捕陸禮昭,並盡可能多地收集相關線索。


    所有放歸住處的異骨者,都由各坊內武侯不定期監看問話,除去居高不下的因異骨症而死的人數,幾乎一無所獲,似在城中製造兩起大案後,與之相關的人、事、物便都不再執著於製造混亂,而悄然隱於城中了。


    如此一來,唯有後發異骨症的源協,成了重要的相關人物與線索,而這一番裴談至源府,正是為了這件事。


    往源府來的早些時候,朝中恰逢向來低調的雍王,在上朝時又一次主動提及應當由太醫署引領,將異骨者統一收治,找尋病因,把可預見的死者人數控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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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有這個想法,是因為在源陽處得知源協的現狀,彼時彼刻,他都仍在為源陽從藥箱中取出的截斷異骨感到懼恐,倒不是異骨有何可怖之處,隻是他見過不少身帶異骨之人,一經想到從他們異骨嶙峋的身體上將骨頭鋸下,便從心底生出一陣痛感。看書溂


    正因為有這樣的共感,他才抱著一番不忍之情,在朝堂之上將所想之事傾倒而盡。


    但同裴談近幾日所困惑的相同,同樣較長一段時間未尋雍王往內宮去的聖人,在明堂內更顯慵懶,再次將他所提之事拋給韋後決斷。


    韋後心中自有其他要緊事,對雍王的進言同之前每迴一樣,也以“當下先以還都大典為重,異骨案還未查明緣由,單以太醫署將異骨症收治,未必可起何用,甚若到時生出其他亂事又當如何收場”駁迴,擱置再議。


    韋後近日的行動言語,無一不將矛頭直指異骨案久久未破,而還都大典日日漸近上,雖然從未提到裴談,但字句之間聽來皆是在言大理寺辦事不力。


    這讓裴談越來越難以平心靜氣地查案,所以幾經心中扭捏,也未提前告知源府,便向正平坊啟程。


    至源府前,才方下馬,就在門外再次吃了閉門羹——倒並非被源府中人拒絕,而是繼五王王府大門緊閉後,這源府的門也是牢牢地合上了。


    但源府已是自己近期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可因府門緊閉而輕言放棄,而終歸五王身份確高,與源氏在東都城中的名望相比,還是欠缺些,故而硬闖王府都必然不可取,這時還是央人向源府內通報,來得穩妥。


    就在說明來意,讓源府仆役進門稟報家主的間隙,裴談得了些空,在正平坊的街麵看看往來之人。


    而就是這般漫無目的的張望,使他心中備生疑惑,往來這些衣著光鮮,隻憑一看便知身份顯赫的人,對站在源府門前,同樣身著錦衣,腰別金魚袋的裴談,不屑一顧之外還有發自內心的震驚,甚至還有些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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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兩人尚能忍,可人人都是這副樣貌,裴談便忍不了,要攔下一人問個明白。


    來人是位年紀稍長些的老者,被攔下時沒有任何驚恐,一臉飽經世故的淡然,聽明白裴談想要問明的話後,不屑地從嘴邊“嘁”了一聲。


    “都言這正平源府,為東都百年顯貴,可怎偏他家郎君源協染了此工者匠人、低微漁戶才得的異骨病?到底還是因門第不堪,與人相交不慎所致,君問老朽為何往來之人都麵顯不堪,心生嫌隙,不妨想想為何東都顯貴萬千,獨他源府出了一位患此髒症的郎君,源府此般豈止毀了他一府,這聚顯貴於一處的正平坊,怕不是亦為其他人看低了。”


    老者根本沒給裴談追問的機會,說罷便拂袖而去,留下茫然且不知為何有些心生憤怒的裴談在原地。


    居住在正平坊中的這些權貴、或曾為權貴之人,就同朝堂中那些複周朝臣一般,胸中隻追求為人上的體麵,滿腔傲慢,絲毫不在意人的安危、性命,甚至以與地位低微且性命已有不測之人相識為恥。


    官階大於人命,地位勝於人命,才是這些人的處世之道。


    每當發生源府內這般不幸之事時,這些人做得最多的是撇清關係;更有甚者,則是落井下石。


    裴談立於源府門前,突然對街麵心生厭倦,迫切希望仆役從源府中帶來些許好消息。


    就在他四顧茫然,無所事事時,從源府正門一側十餘丈外走來一人,無論從身形、裝束,還是向周圍四顧的踟躕模樣,一看便知此人並非正平坊中人。


    待她走進了些,一時還在因方才的事煩心的裴談,忽地怔然站住,迎麵而來的這位娘子,自己雖僅見過一麵,但這張臉與陸禮昭的臉在自己腦中久久不能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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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準備以陸禮昭的行動與海捕文書為由,當場對陸禮昭胞妹施壓,反倒是待對方走近,主動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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