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和丙吉都是實心用事之人,又有劉賀在身後謀劃。


    科舉考試的事情,就非常迅速地往下推進著。


    在丙吉和劉賀見過麵之後,僅僅過了三天,要用科舉考試來對郎官進行選拔的文告,就在的大街小巷裏張貼了出來。


    這文告甫一公布,立刻就引來了好事之徒的大肆宣揚。


    一傳十,十傳百,大概僅僅隻過了半天的時間,此事就已經在長安城的郎官當中傳遍了。


    文告上除了考試的題目未曾提及之外,其餘一應的規矩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以至於郎官們都不得不感歎朝廷的周到和精細。


    在感歎之餘,郎官們也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


    長安城裏那些郎官常去的酒肆,頓時就人滿為患,人人都在討論這科舉的事情。


    嚇得店中的小二不停地勸說“莫談國事”,卻起不了一點作用。


    ……


    北城郭的一個酒肆當中,七八個年齡不一的儒生正圍坐在榻上高談闊論。


    案上的茶水已經續了好幾次,茶葉早就已經被泡得沒有了味道——這些茶水加上贈送的一些炸好的胡豆,左不過幾十錢罷了。


    但是這些郎官已經在此處呆了有一兩個時辰了。


    酒肆的小二上來看了幾次,似乎想要委婉地下逐客令,但是一看這口沫橫飛地說著話的都是一些戴了組綬的使君,就默默地退了出來。


    郎官品秩六百石,也沒有什麽實權,但是在普通百姓的眼中,他們仍然是人中龍鳳,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雖然是人中龍鳳,但是郎官們的生活卻不一定富裕。


    如果是孑然一身的年輕郎官,那麽每個月的錢糧還會綽綽有餘;但是如果已經拖家帶口,又想在長安中立足,那麽生活就難免會有一些拮據了。


    否則,這些郎官也不會忍受他人的白眼,隻點一壺茶,打發幾個時辰的時間。


    這些郎官都是四五十歲的樣子,還不算年邁,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們出頭的機會不多了。


    以後要是能夠混到一個窮縣去當縣令,就已經是官運亨通了,而大部分人恐怕隻能碌碌無為地虛耗此生。


    如今,得知朝廷推行了科舉考試的消息,讓他們不免就激動了起來。


    這畢竟是一個機會啊。


    他們都自以為才華橫溢,有經天緯地的本領,與朝堂上的袞袞諸公相比,隻是缺少了一點運氣和機會。


    如今,這份運氣和機會就已經擺在了他們的麵前,他們又怎可能不動心呢?


    “我看那文告上說得清清楚楚,此次科舉考試,就在明光宮舉行,我記得那明光宮已經有幾十年沒有用了吧,陰氣兇得很,有人夜晚路過,常常能聽到其中傳來鬼氣森森的哭聲!”一個胖郎官麵有懼色地說道。


    “隻要能從科舉考試中脫穎而出,得到拔擢,別說是陰氣重的明光宮,就是讓我去陰曹地府走一遭,但凡還能令我活著迴來,我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一個瘦郎官憤憤不平地說道。


    “你等莫要胡說,這般信口開河,是容易召來禍事的,縣官和大將軍都會親臨考場,他們難道還鎮不住那些陰氣嗎?”一個麻子郎官不屑地說道。


    這麻子郎官的話,引來了眾人一致的附和。


    “你等可有什麽小道消息,這科舉考試的題目到底是什麽?”胖郎官壓低聲音問道,一看他的身形就知道頗有家財,能有此問恐怕是想走一些歪門邪道吧。


    “莫要再多想了,這題目是由縣官當場親自來出的,恐怕除了縣官之外,無人能夠知曉。”瘦郎官對胖郎官的想法簡直是嗤之以鼻,更帶著一份不屑。


    “那也未必,隻要能夠買通天子身邊的郎官或者內官,讓他們告訴我等天子最近常在讀什麽書,又在什麽語句上留了標記,恐怕也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胖郎官的這兩句話說完,席間的氛圍瞬間就變了,那幾個穿著體麵的郎官都麵色活絡,似乎在想自己的人脈能不能與未央宮搭上關係。


    找熟人、走後門、托關係……這是大漢帝國最通行的幾條法則。


    劉賀本意是想讓這科舉考試創造一個相對公平的機遇,讓每一個郎官都可以參與到這比拚當中來。


    但是不少人卻想著如何去破壞,也是有些諷刺。


    自以為破壞規則可以讓自己獲利,殊不知是在讓地位更高的人獲利。


    “左不過是讓我們用經意來拆解點評朝政吧,平時也不曾少見,依樣畫葫蘆罷了”這瘦郎官已經五十多歲了,顯然是家庭條件堪堪過得去的那一類,所以他想憑自己的“真憑實學”上位。


    “但以前的隻是當麵對策,根本就不用動筆,聽說太學裏的射科對策也不過耳耳,能得到甲科也未必有真才實學,但這次可是要動筆寫的,一定可不簡單!”


    麻子郎官的這幾句話一說完,還未等其他的人反駁或者是附和,一聲把碗筷砸在案上的聲音,就傳入了眾人的耳朵中。


    他們這時候才看見,在二層的角落裏,還有一個人背對著他們。


    這個人看起來怪得很,穿著一身的粗布麻衣,頭上戴著鬥笠,腳上那一雙草鞋也沾滿了泥巴,有一些地方已經快要摩斷了。


    而裸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膚居然和五銖錢的顏色相近,甚至更深幾分。


    他的案上似乎隻有兩碗豆飯和一小碟旨蓄,但是剛才吃得津津有味。


    這些特點加起來,都表明這個人是一個在田間地頭、街角路邊出沒的販夫走卒,根本沒有資格與郎官們說話。


    更言重一些,如果有哪個郎官想要存心整他,可以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吃大虧。


    可是,這人怪的地方不在這裏。


    而是怪在他的包袱裏,隱隱約約能看到竹簡的輪廓。


    這就讓事情複雜起來了。


    都是讀書人,郎官們就不得不有一些忌憚了。


    剛才那一聲摔碗的聲音,很明顯就是這個人,在表達自己對此間的郎官所說內容的不滿。


    或者說不屑。


    今天四更一萬字,這是第三更,五分鍾後第四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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