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嘴硬不怕,再硬能硬得過那遊俠“餘孽”郭開去嗎?


    “來人,把這田不吝給本官押到郡獄的刑房去,想辦法讓他招供!”


    “且慢!”劉賀竟然阻止了安樂的命令。


    “殿外有何賜教?”


    “田不吝把持少府閣數十年,到底有多少人是他的同夥寡人和你都不知道,萬一他的同黨看到了,再來個提前布置,那豈不是打草驚蛇?”


    安樂倒是沒有想到這一步,他看了看伏在地上仍然喊著冤枉的田不吝,決定索性當一個傳聲筒好了。


    “還望殿下賜教。”


    “把刑具就搬到這正堂裏來。”


    “下官明白了。”安樂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安樂的命令傳遞了下去,很快,法曹史陳修帶著幾個法曹卒把七八件刑具搬到了正堂裏。


    在正堂用刑雖然有些駭人,但是也並非沒有先例。


    院子的證人已經都核驗完畢了,他們看到刑曹卒把那麽多刑具抬進正堂,知道必然有好戲可以看了,一下子就全部圍了上來,把正堂的門都給堵住了。


    任憑門外的兵卒如何驅趕,沒有一個人散去的。


    田不吝在相府呆了十幾年,雖然做的不是刑獄方麵的事情,但是很多事情他是知道的。


    看著那些奇形怪狀的刑具,田不吝就不寒而栗。


    但是他還有最後一點“無賴的勇氣”,幻想著自己能夠撐過去。


    “田不吝,本官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招供認罪,把你這十幾年做的惡事一樁樁一件件地說出來?”


    “無罪之有,何供可招。”田不吝擺出了一副抵死不認的樣子。


    “哼,你倒是硬氣得很。”安樂冷笑。


    “橫豎不過一死,小人是不會招供的。”


    “好,那就看看你有多硬氣!”


    “法曹史陳修!”


    “下吏在!”


    “用刑!”


    “唯!”


    很快,正堂裏就傳來了田不吝慘絕人寰的喊叫聲……


    那聲音最開始還很響亮,接著就忽高忽低,最後就越發地低沉起來……


    劉賀本可以迴避,不看這鮮血淋漓的場景,但是他強迫自己看,他要讓自己習慣這種行事的風格。


    因為事出臨時,送到正堂來的都是小型的刑具,雖然這田不吝慘叫得厲害,但是竟然給他撐了下來。


    倒是陳修和那幾個法曹卒,袍服已經被汗水都浸濕了。


    “本官再問伱一次,到底招還是不招?”


    “不……招……,不……認……”


    “好,那就再用刑!”


    “且慢!”


    劉賀此時又打斷了安樂相。


    “陳曹史,你可層記得寡人前幾日和你說過,有一種刑罰被稱為水刑?”


    陳修立刻就聽懂了。


    “下吏明白了,這就去辦!”


    沒過多久,手指膝蓋都已經被打爛的田不吝被頭低腳高地綁在了一張破舊的幾案上,臉上還蓋著一層麻布。


    而陳修手裏拿著一個皮壺,皮壺裏裝滿了水。


    不管是安樂相還是何去傷,又或者是戴宗和禹無憂,以及門口那些布衣百姓,都沒有見過這種新奇的用刑方式。


    除了禹無憂麵有一絲不忍之色外,其餘的人一個個都興致勃勃。


    而那恢複了一點體力的田不吝不安地動著,不知道什麽事情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陳曹史,用刑吧,記得手要穩水要慢。”


    “唯!”


    陳修擰開了皮壺,開始緩慢地往田不吝臉上的麻布滴水。


    隨著水滴浸透麻布,讓麻布在田不吝的臉上貼得越來越緊,留個他唿吸的縫隙也越來越小。


    田不吝拚命地掙紮,但是怎麽可能掙脫法曹卒們綁的繩索呢?


    一柱香之後,麻布完全和田不吝的臉貼合在了一起,他幹癟的胸膛突然猛烈地起伏著,整個人如同一條被扔進了火裏的泥鰍一樣劇烈扭動。


    要不是那幾個法曹卒及時摁住了,那幾案是肯定要被他掙脫翻的。


    幾息之後,陳修揭開了田不吝臉上那沾滿了血水的麻布。


    田不吝被施過笞刑的臉上是一種劫後餘生的驚恐。


    那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擠出來了,更是張大了嘴不停地唿吸。


    然而還沒唿吸個痛快,陳修就又把麻布蓋在了他的臉上……


    如此反複了三四次,田不吝的動靜一次比一次劇烈。


    田不吝始終沒有招供的意思,或者說他已經想要招供了,但是根本就沒有機會說話。


    陳修是個老手,這用刑就得用到底,不能鼠首兩端。


    而剛才還興趣盎然的人們都忍不住別過臉去,而禹無憂更是麵色蒼白。


    在陳修第五次把麻布蓋到田不吝的臉上時,劉賀站了起來。


    “寡人想和田不吝說幾句話。”


    “諾。”陳修把手裏的水壺放了下去。


    劉賀小心地跨過地上那些帶血的刑具,走到了田不吝的身邊,緩緩地蹲了下來。


    接著,劉賀就壓低聲音,小聲地在田不吝的耳邊說道:“陳曹史可以這樣與你耍上一日,他還可以把這清水換成花椒酒,再換成老薑水,那滋味一定都不一樣。”


    辣椒水當然是最好的,隻是大漢現在還沒有辣椒,隻能用老薑水來代替了。


    田不吝再一次掙紮了起來,但是始終被牢牢地摁在幾案上。


    “寡人聽說你還有一個獨子留在郜城老家,雖然你不常迴去,父子情有些淡漠,但應該也不想讓他……”


    劉賀故意沒有說完,他留了一些時間給田不吝自由想象他後麵想要說的話。


    最令人恐懼的東西不在外界,而在於自己的想象。


    果然,劉賀還沒有走迴去,那田不吝就再也撐不住了,扯著嗓子大喊了一句:“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這聲音又沙啞又尖利,仿佛要撕破他臉上的那幾層麻布似的。


    背對著田不吝的劉賀終於鬆了一口氣,這血腥的一個環節總算沒有白費。


    “陳曹史,給田不吝鬆綁,給他休息一下再招供。”


    “唯!”


    “戴宗,把大家帶迴院子裏去!”


    “唯!”


    “張主簿,日中將至,這些鄉梓父老想比一定是餓了,煩請你立刻給他們準備一些吃食。”


    “唯!”


    “另外,繼續命人把守住相府的各個門口,沒有安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唯!”


    ……


    劉賀越俎代庖地下達了幾道無傷大雅的命令,讓眾人一下子又忙碌了起來。


    但是,來作證的百姓可以休息了,但是劉賀他們還有得忙呢?


    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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