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洋愣住,更崩潰了。「你騙我!我看得出來,他們假裝的,不用勉強親親,反正我要死掉了一」


    哇咧,這麽精是怎樣?


    「欸,你們要親得有感情一點——」筱魚催促老板和老板娘。


    「我看是要喇舌啦!」鄰居大嬸大叔也急嚷:「對啦對啦,喇舌啦才像真的!」喇舌?沒問題!情況危急,馬上處理。


    老板跟老板娘摟住彼此,抬腿勾住對方的腿。他們緊擁,法式熱吻,start!


    一個微凸發胖,一個身形臃腫衣著邋遢,但仍賣力演出,擁抱纏吻。


    佳洋看著。


    筱魚指著他們。「你看!你把拔馬麻好相愛,看見了吧?快下來!」佳洋瞅著,忽然,視線移到筱魚身上。


    「阿姨,我不想理他們。隻有你最好,你愛我嗎?」


    「你這樣我好怕,阿姨當然愛你!」


    「那我死了你會想我嗎?」


    「給我下來啦!」筱魚哭了。


    這時,群眾屏住唿吸,都沉默了。


    大家看到,一名消防員,已偷偷潛至佳洋身後,他一把抓住她肩頭。全家歡唿,沒事了。但是,佳洋拚命掙紮。「我要讓你們後侮!」她跳下去。


    小身子從外套滑脫。


    啊——群眾尖叫,消防員來不及拉住。


    小女孩墜落。


    氣墊還沒充好。


    老板娘暈眩,腿軟。


    「不——」老板哭吼。


    大家目睹悲劇發生。


    王佳洋八歲,死於自殺。


    還是在生日當天。


    隻因爸媽仇視彼此,自尊心強的她,飽受鄰居同情,感到丟臉,視死如歸,憤恨到隻想消失,讓父母後悔。


    佳洋的心情。


    筱魚完全理解。


    筱魚看著她急墜而下。


    四周都靜下,她目中一切都像慢動作。


    「我可以——我瞄準了,我接得住,我接得住……」咚。


    搐地那瞬,發,中,巨大聲晌。


    眾人掩麵,不忍卒睹。


    她的身子,躺在筱魚懷裏,小小身體被筱魚緊擁住。


    一起仰躺在地。


    世間一切,似乎暫停了。


    然後,佳洋睜眼,愣了幾秒,大叫:「爸——媽——」她意識清楚,她先穩穩被筱魚接住,才跟著筱魚一起往後跌。


    筱魚雙手麻痛,而身上,佳洋柔軟身子,暖貼身前。她鬆盡氣,微笑了,聽著他們活生生的對「女兒啊——」


    「你嚇死媽了!」


    老板夫婦衝來,抱住筱魚跟佳洋,他們崩潰,顫抖,嚎哭。


    鄰居跟消防員也圍過來了;那邊,救護人員抬擔架過來。


    老板夫婦跟女兒哭成一團,哭聲激動。


    筱魚沒哭,她一直笑。


    今兒個,天空特藍,白雲好美,金色豔陽沐浴大地。


    原來……從小到大,驚人的瞄準力,就為這一瞬嗎?


    我好棒啊——


    筱魚緊緊地,緊緊地,摟緊佳洋。她有錯覺,好像摟著年幼的自己。


    時常感覺快要消失,感覺自己是累贅的存在,無數次無數次在爸媽仇視彼此時,被迫選邊站的時刻裏,痛恨生於世間。


    然而,在多年後這天。


    過往的悲痛得到補償,這麽快樂啊,好像神要她活在世上,就為這天,在某一關鍵時刻,有個小孩,要她保護。


    這一刻,她證明了自己。


    證明沒有人,誕於世上,是沒意義的。


    即使是地,即使是這個爸媽不愛的孩子,也有存在的價值。


    是該理直氣壯活著,總有天,在某個關鍵時刻,她會成為某人命中的要角,缺她不可的存在。


    「謝謝你!」


    「筱魚——謝謝你啊!」


    老板夫婦也緊緊抱著地。


    下午,江紫薇接到婚紗店通知,從法國訂製的新娘禮服已到。「我們聯絡不到喬先生,請問你們下午三點會過來嗎?」


    「好,我會過去。」她聯絡喬安貴,他沒接,可能在開會吧。


    她獨自前往。


    白紗禮服是半年前就跟法國設計師訂製的。


    現在,看著成品,撫摸那精致的蕾絲紋,江紫薇眼眶紅了。她還能順利結婚嗎?


    店員協助她換上禮服,鏡中自己美極了,她卻沒有喜悅的心情。


    「這是尾款——」驗收後,店員請款。


    她拿出喬安貴給的副卡,交給店員。


    店員刷不過。「不好意思,還有沒有別張卡?」江紫薇困窘極了。「是不是銀行連線有問題?」店員、店長尷尬地解釋。「應該不是,剛才我們才刷過別人的卡。」


    「不好意思……我現金不夠,明天再來跟你們結帳?」紫薇難堪地走出婚紗店,愣在街頭。


    太鼓之戰被迫取消。


    晩餐時,方利澤見到筱魚赴約,難以置信。


    「現在是怎樣?右手包成這樣?真的受傷還是怕輸給我?」


    「方利澤,你多疑的毛病要吃什麽藥才會好?我買給你。」他歎息,看著坐在対麵的廖筱魚,她右手臂戴著護具。「我好傷心。」期待一整天的說。筱魚安慰他。「是韌帶受傷,又不是不會好,休養兩個禮拜,之後做點物理治療就會好啦。」筱魚把事情經過詳述一遍,得意洋洋。「我現在才知道,我真是非常厲害啊!」


    「神經病,弄不好你會被壓死!還好隻是手受傷。那麽小就學人家跳樓,王八蛋。」


    「什麽王八蛋?她也是因為太傷心。」


    「用跳樓這招是要逼死誰啊?嗟,現在的小孩真可怕。」他打個寒顫。「還好我沒小孩。」


    「小心一直這麽刻薄將來下地獄。」


    「我當然高興她沒事,可是她害我不能跟你比賽這點讓我不爽。」


    e on,你不知道事情輕重嗎?」


    方利澤激動地攤開雙手。「我苦練那麽久,每天打到手臂酸痛就為了雪恥——」


    「不然就當我輸了,你贏了,你第一名,可以吧?」


    「少敷衍我……還好骨頭沒事。所以我說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大家都知道要閃,結果你跑出去接,她爸媽都不接了你接個屁?」


    「哪是,她媽昏倒,她爸也有搶著接,隻是沒瞄準。嘿嘿嘿,我天賦異稟啊——」方利澤笑了。「是是是,我親自測試過你厲害的絕技。」


    「對啊。」他們相視而笑,談及過往時光。


    這時,服務生陸續送上晩餐。


    他覷著她笑道:「虧我還請你吃飯,搞什麽。」


    「謝謝嘍。」她今天好高興,昨晩也是,最近走運了吧,感覺整個世界都寵著她啊。方利澤看筱魚打開包包,動作遲緩地拎東西出來……難道?


    「不準!把那家夥收好。」方利澤抗議,筱魚硬是將心愛的大魚請出來,擺桌上。


    「喂,這麽高級的餐廳放隻破玩偶在桌上,能看嗎?」


    「唉喲,有什麽關係嘛。」筱魚笑嘻嘻地撫著大魚。「你看看,方利澤開了這麽大間餐庁,還請我們吃晚餐呢。好厲害對不對?」


    「嗟。」他啼笑皆非。


    筱魚看起來心情很好喔,她還拿出相機,將滿桌子菜跟大魚一起拍進去。


    真受不了,方利澤翻白眼,隨她去。


    桌上有一杯蠟燭,閃爍著。


    落地窗外,茄苳樹梢,懸著燈泡,綻著青藍光。


    方利澤就坐在対麵,陪她晩餐,跟她抬杠,兩人品味美食,啜飲紅酒,拉雜地聊起往事。


    我們這樣算是在約會吧?


    筱魚感動著,超浪漫的啊。美中不足是,因為手傷,吃相詭異。


    方利澤看筱魚戴著護具的手不妊彎曲,拿湯匙,喝湯後,她把嘴巴湊近,慢慢喝。一匙一匙地,一碗濃湯,就喝了快半小時。


    「唔——」她滿足地笑,豎起大拇指。「你請的廚師不錯,很好喝。」接著,她挑戰紐約辣雞翅。一手刀一手叉,而且還製造出很大的嗓音。


    「看不下去!」這樣要吃到民國幾年?


    方利澤端來辣雞翅,拿刀叉,分筋剔骨,將雞翅拆解得骨肉分高,刀刀精準,片片利落。筱魚看著他專注的模樣、流暢的勢子。


    哇噻,他使刀叉的樣子超帥的!


    方利澤叉起一塊片下來的雞肉,遞到她嘴前。「喏。」


    「呃——」


    「嘴巴打開啊?」


    「要喂我?」


    「你這樣慢慢吃,雞翅都冷了,到時嫌我們家廚師弄得不好。快張嘴啦,看什麽看,張嘴!」


    「啊——」筱魚叼走雞肉。


    他很快地又支解了一小塊牛肉,一祥遞到她麵前。「喏,紅酒燉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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