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對於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解讀角度。


    對於董卓來說,他不會在意部下打鬥的小事兒,也不在意兩千兵馬究竟歸到何人麾下。但身為這支兵馬實際上的統帥,卻絕不可能允許手下,做出半分違背自己命令之事。


    兵者,兇器也。


    董卓深知這一點,更不希望這柄兇器反噬了自己。


    呂布的一番話,觸動了他心底最隱秘的擔憂,登時忍不住勃然大怒:“豈有此理!......來人呐,將那個華雄給老夫帶過來!”


    當然,他也不傻,不會隻聽信呂布一麵之詞。


    可惜,他以為呂布在第一層,自己在第二層。孰不知,呂布早已在第五層,昨天就將這事兒給夯實了。


    華雄來後顯然還不知所為何事,看到呂布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還當即麵露鄙夷:呂奉先,並州飛將?


    我呸!


    你可算是把並州人的臉丟盡了,居然還來告狀?


    怎麽,以為某見了司空就會出爾反爾,改口收迴昨日的話?


    嗬......


    於是,當董卓猛然一拍案幾,叱問道:“華雄,汝昨日可是在奉先部下收攏西園兵馬後,仍上前去搶奪,還打傷了他部下?”


    華雄當即一挺胸,很驕傲的模樣:“迴司空,正是如此!”


    說著看了一眼呂布,鄙夷道:“這些並州人真是慫包軟蛋,尤其此人還號稱什麽‘飛將’,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司空,某一人做事一人當,做了便是做了。”


    “非但做了,某還罵他乃我等涼州人養的狗,扔一根骨頭就搖尾乞憐。他氣得渾身發抖,卻最終也不敢出手,哈哈哈......”


    聽到華雄迴複第一句話時,老董的臉色已‘唰’一下漲紅,氣得腦子嗡嗡的,當即就要失控。


    可越聽到後麵,血貫腦門兒後導致全身都發抖,反而又不那麽怒了。


    畢竟此時,他心中已動了殺意。


    於是待華雄說完,老董反而能冷靜地向呂布問道:“吾兒,他昨日......當真那般辱你來著?”


    呂布便一歎氣,道:“唉,孩兒本不想說的。”


    “畢竟此乃私怨,而非公事。義父日理萬機、心憂社稷,孩兒又怎會拿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來煩勞義父?”


    說著神色一黯,還帶著些許激憤,繼續道:“然義父既然問起,孩兒也忍不住想要一吐為快。”


    “自拜司空為義父後,孩兒也知自己為世人不恥,才盡心竭力地急義父之所急、想義父之所想。”


    “原以為別人不理解,涼州的袍澤多少會體諒些。”


    “不曾想,他們非但不懂孩兒忠孝不能兩全的痛苦,還變本加厲羞辱。每每想到這些,眼淚便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大秋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


    “義父,這世道還能不能好了?.......孩兒到底怎樣才能讓他們滿意,何時才能真正地站起來!”


    一番話猶如嚴冬裏的暖手寶,捂得老董熱騰騰。隨後的悲怨淒苦的告白,更讓老董既心疼又感動:“吾兒受委屈了啊。”


    “義父,我等父子一心,說這些便見外了。”


    聽到這裏,華雄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以他的智商,顯然還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


    相反,還怕董卓被呂布蠱惑了:“司空,這賊子無甚本事,還乃無膽鼠輩,麾下的部將也都乃酒囊飯袋。”


    “司空若看得上,便將他麾下兵馬交由末將統率,必當能為司空練出一支精兵,助司空橫掃八方!”


    “交由你統率?”老董都被氣笑了,驀然抄起案幾上的酒樽,狠狠朝華雄砸去:“匹夫!......汝幹脆奪了老夫的位子好了!”


    猝不及防的華雄一抬頭,麵門當即與那銅製的酒爵來了次親密接觸,瞬間鮮血迸流,鼻子都歪在半邊,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竟見董卓不知何時已跑了過來。


    隨即一記大腳又踹在他臉上,眼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呂布在一旁看著,心中怕怕,根本不敢向前去勸:乖乖,自己穿的是三國吧,怎麽有種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的錯覺?


    隻見董卓一腳下去後,接著便是拳打腳踢。


    三百斤的身子帶著蓬勃的怒氣,一拳一腳都威勢驚人。尤其還大跳起來狠狠朝華雄跺去,完全是取命的打法。


    華雄不敢還手,又不明所以,隻能連連求饒:“司空饒命,饒命啊!”


    董卓卻喝道:“咄!你個沒腦子的莽夫!......若隻和老夫硬到底,老夫倒饒了你!你卻此時又對老夫討饒,老夫偏不饒你!”


    說著又隻一拳,正打在華雄的太陽穴上,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


    呂布再看時,隻見華雄已挺在地上,口裏隻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動撣不得。


    直到此時,他才開口道:“義父,這等莽夫不識大體、不堪大用,更不值義父氣壞了身子。”


    對於他來說,死了的華雄,可沒有活著好玩兒。


    畢竟,家裏媳婦兒神神怪怪的,小鮮肉張遼也不主動投懷送抱,兵營裏的士卒還一堆的毛病......


    自己真的壓力好大!


    而華雄,顯然是個不錯的出氣筒。


    夠糙,耐揍。


    且老董的態度也擺明了,隻要不上升到公事,他也懶得管手下的爭鬥:自己看誰不順眼上去揍一頓,顯然不屬於公事的範疇。


    “吾兒莫勸,今日為父定要宰了他!”


    “義父!”呂布哪會同意,情真意切地道:“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華雄不從義父軍令,自當以軍法處置,且要曉諭全軍,方可震懾上下。”


    “若義父以私刑處之,將士畏其怒卻不知緣由,軍營豈非都要亂了?”


    “奉先!”老董這下真感動了,不由握著呂布的手,道:“他那般辱你,卻還要替他求情?”


    呂布也努力醞釀情緒,眼眶泛紅地道:“孩兒非是為這狗賊求情,乃是為義父千秋大業著想。”


    “哎呀,奉先!”老董再度感慨,道:“此乃蒼天賜老夫麒麟兒也!”


    說完,迴到主位來迴踱步。


    隨後,才一屁股坐下道:“傳令,門下督華雄不遵軍令,肆意胡為,著軍棍三十!搶奪所得兵馬,亦歸奉先統屬。”


    “中郎將胡軫治軍不嚴,馭下無方,降為校尉聽用。”


    “騎都尉呂布深明大義、忍辱負重,實乃軍中楷模,賜金三百,明珠數顆,麾下編製軍務可自行裁決!”


    “喏!”老董金口一開,主簿田儀當即運筆如飛,一一記下。隨即便有人拿著前去用印,曉諭全軍。


    同時,四名侍衛也齊齊上堂,將如死狗般的華雄拖走。


    呂布聞言,心中也不由暗喜:其他賞賜他不在乎,更不會在意此番無意得罪了胡軫。相反,老董給了自行裁決麾下軍務的權力,這可是莫大的信任。


    可以說,隻要不太過分,並州營就是自己的私兵部隊。


    唯一遺憾的點,就是沒想到老董氣性這麽大,當場將華雄揍了個半死。就算隨後的三十軍棍放水,也得在床上養兩個月。


    算了,打不了華雄,迴營換個人欺負也行。


    想到這裏,他當即躬身向老董一禮:“義父陟罰臧否,有章可循,恰如其分,孩兒拜服。若無他事的話,孩兒就此告退。”


    一番挑撥離間,收獲真不少:不僅報了昨日受辱之仇,還得了意外賞賜。而且,老董估計還會謝謝自己。


    果然,一聽呂布這話,老董竟還起身道:“此番多謝奉先提醒了,慢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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