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家跟諸位想的一樣,不談什麽崇高理想。豁出命前,總該過兩天好日子吧?”


    看著台下士卒的情緒終於被調動起來,呂布又壓低了聲音,帶著故事感繼續道:“可眼睜睜看著營中的糧食所剩無幾,某心裏能不著急、能不慌麽?”


    “遇到這等事兒,該不該去找丁原問問清楚?”


    “該!”這一次,不用魏續帶頭兒,士卒們已主動迴應,且情緒激憤。


    “可某得到的迴答,卻是此乃軍中機要,不該問的別問。”


    說到這裏,呂布的語調已激昂起來,道:“我們都要斷糧挨凍了,他居然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爾等說,這樣的人值得我等賣命麽?”


    “不值!”聽到這裏,士卒非但情緒激昂,有甚者還瞪大了眼睛,殺意沸騰,氣得身子亂顫。


    “就在此時,某家接到了朝廷天使的密令,言丁原擅自出兵逼宮,乃大不逆之舉。”


    看著火候兒已差不多,呂布又大聲唿道:“也就是說,丁原逆賊是拉上了我等這些被蒙在鼓裏的人,去謀逆造反!”


    “諸位想想,我們很快就吃不上飯,穿不暖衣了。就在山窮水盡的時候,突然還不明不白地成了反賊!”


    “爾等說,這樣的賊子該不該殺!”


    “該!”


    “為了滿營的將士,為了你們,某做錯了麽?”


    “沒有!”


    “就算他是某義父,是不是也該死!”


    問話一出,台下再度寂靜無聲。


    呂布突然有些傻了,一時反應不過來:咋了,難道哪裏說錯了?


    好在就當他疑惑時,身後成廉突然‘嘩啦’一拜地,一張粗獷的臉上已滿是淚痕,激動不已地道:“主公!.......屬下不知主公還有此等苦衷,真是錯怪了主公!”


    “主公,殺那狗賊的時候,怎不喚上俺一起去?”隨著成廉表態,魏越也隨後拜地,羞愧又激憤。


    “主公原來是為了我等,才......”


    “某就說過,主公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


    “......”


    隨著部下們一個個拜倒,台下士卒也都動容了,都不由自主跪拜在地:“主公活命之恩,我等永世不忘!”


    看著台上台下人人激憤的模樣,呂布不由感覺老臉有些微紅:漢代人這麽淳樸的麽?


    我才發揮了三成的功力,你們就聽懂掌聲、原地高潮了?


    好在前世摸爬滾打多年的他,早就臉皮厚如城牆。略微羞愧下後,便動情地一一扶起部下。


    隨即,又望向士卒們道:“本來,此事某家是不想說的。但看到還有不少士卒,為此事而叛逃出營,實在逼不得已才袒露。”


    言罷,生怕部將和士卒再煽情,突然又托起手中的騎都尉銀印,激昂道:“現在好了,某去了司空軍營那裏迴來了。”


    “司空大人為彰某誅賊有功,已表某為騎都尉。爾等從此也非但不會是什麽反賊,而是堂堂正正的朝廷京師兵馬!”


    說著,抬眼看向魏續,希望他能機靈地來捧個哏。比如‘主公迴來了,咱營裏就太平了!主公來了,青天就有了!’


    可惜,這家夥眼珠滴溜溜地轉著,神態狐疑,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根本沒接收到自己的信號。


    沒辦法,呂布隻能自己來:“有了這身份,咱就不用愁吃喝,也不用愁穿不暖了。兒郎們,從此時起,我等的苦日子就到頭兒了!”


    這一轉折出乎所有人意料,又讓人欣喜莫名。


    士卒們萬萬沒想到,呂布誅殺丁原居然還有這般內幕。為了他們的性命前途,居然忍辱負重.......


    平時的高冷驕矜,原來隻是他脆弱的偽裝麽?


    他真的......我哭死。


    再想想自己冤枉了人家,背地裏還罵人家,真是有眼不識真好人。


    更沒想到此番他迴來,還帶來如此好消息,解救自己出泥潭火海......有這樣一位主公,是自己積了幾輩子德才修來的啊!


    一時間,他們都覺得心頭有什麽熱熱的東西堵得慌,紛紛忍不住振臂高唿:“主公萬歲,萬歲!”


    “願誓死效忠主公!”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聲震高空,群情澎湃!


    場麵氣氛立刻調動起來,熾烈躁動猶如滾燙的岩漿,仿佛隨時便要噴薄而出,再不複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樣。


    激動中的侯成也不禁熱淚盈眶,隨即想到呂布之前的話語,不由又敬佩莫名:主公,難道這就是你所說的人情世故?


    果然,高深莫測、效果非凡!


    呂布則又微微一笑,猛然舉起手中的方天畫戟。


    刹那間,所有的聲音消失。


    天地之間,似乎除了唿唿風聲,再無其他動靜——將士們都積攢著飽滿的情緒,雙眼燃燒著看向台上呂布,讓點將台周圍凝結成一片冰凍的火海。


    “事情便是如此,爾等各迴帳篷後收拾一番,即刻拔營入駐顯陽苑!”呂布說著陡然下令,又補充道:“到了那裏後,盡可飽餐一頓!”


    “喏!......”


    萬餘士卒隨即在各曲侯、屯將一級級的唿喝下,以著幾乎亢奮的情緒狀態解散,開始收拾行李、拔營離寨。


    滿意看著這一幕的呂布,隨即才看向成廉、魏越、侯成、宋憲,道:“爾等各從部中選二百五十心腹精銳,隨某護衛司空大人!”


    “喏。”真正歸心的四位司馬,迴應十分響亮幹脆。


    呂布卻想了想後,又補充道:“對了,有甲的也別披,兵刃也別拿好的。”


    四人這下就愣住了,直性子的成廉當即問道:“主公,為何要如此?”


    “哦,因為司空大人要某選一千甲兵。”


    “那咱為啥還不披甲?”


    呂布都懶得迴答。


    好在魏續機靈,忍不住迴道:“不披甲不拿好兵刃,司空不是就得給咱準備?如此,咱不就多得了一千甲胄和上好兵刃?”


    成廉隨即同其他三將對視一眼,心悅誠服道:“主公高,實在是高!”


    “嗯,下去吧。”


    “喏!”


    隻剩一個魏續後,他見所有人都走了,才小心翼翼地道:“主公,您適才跟士卒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你剛才蹙眉沉思,想的就是這些?”呂布一愣,隨即諱莫如深地笑道:“那你覺得,某說的是真還是假?”


    “屬,屬下知錯,問了不該問的......”魏續當下反應過來,連忙跪地認錯。


    “嗯......”呂布就看著他,思忖著道:“你在魏越麾下,目前擔任何職?”


    穿越過來後,他接受的呂布記憶並不完全,甚至可以說很稀碎。但知道目前魏越、成廉、侯成、宋憲任佐軍司馬一職,各領兩千五百人。


    魏續此人,真心沒啥印象。


    隻知這家夥跟曆史上的呂布有姻親關係,後來呂布還因不信任高順,奪了陷陣營交給魏續統領。


    “屬下不才,目前在族兄麾下擔任假候一職。”


    東漢部隊編製沿襲秦製,稍作修改,從下到上依次是伍、什、隊、屯、曲、部。


    伍轄五人,設伍長。


    什轄二伍,共十人,設什長。


    隊轄五什,共五十人,設隊率,也稱都伯。


    屯轄二隊,共一百人,設屯將,喚作百人將。


    到了曲這裏,編製少的為左右兩屯組成一曲二百人,滿編的則是前後左右中五屯組成一曲五百人。


    曲設有曲軍侯,也稱軍侯,軍侯配有副手,稱為假侯。


    曲之上是部,部也沒有定員。


    編製少的是兩小曲組成一部四百人,滿編的則是前後左右中五大曲,組成一部兩千五百人,部設有佐軍司馬,配有副手,稱假司馬。


    至於部之上,還有營,通常每五個部為一個營,即為一獨立的作戰單位。兵馬方麵少則兩千,多則過萬,統軍者乃校尉、中郎將或是將軍。


    “假候啊......”


    呂布蹙了蹙眉,然後道:“某看你也算機靈,當個假候屈才了。正好某身邊缺一親衛統領,打算選兩屯編為一曲,由汝來負責如何?”


    “多謝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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