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身上的衣服還沒幹透,她平靜迎上沈律言的目光,四目相對,並沒有更多的話。


    周圍的視線,或多或少忍不住往江稚身上瞟,辦公室裏的氣氛像結了冰。


    江稚跟著沈律言進了總裁辦公室。


    沈律言不聲不響,隨手鎖上了房門,男人轉過身,五官漂亮的幾乎有些淩厲,他看向了她,還未開口。


    江稚對上他幽深的眼眸,先說了話:“我是潑了她水。”


    沒什麽好不承認的。


    也沒什麽可怕的。


    想象中的盛怒並沒有來臨,沈律言臉上的神情都沒什麽變化,他用拇指輕輕敲了敲桌麵,“她哪兒惹你了,你說著,我聽著。”


    男人開腔慢條斯理,像是在處理一件工作上的小事。


    江稚愣了兩秒,斂起神色,平淡地說:“因為她先潑了我,她說她不小心,我也是不小心的。”


    說完她緩緩抬起頭,靜靜望著他,“事情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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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稚心情不太好,她想沈律言也許會讓她去江歲寧麵前道歉,但是她不會再低聲下氣對江歲寧低頭。


    江稚看著沈律言,用不緊不慢的語氣對他說:“我不會道歉,沈先生可以開除我。”


    沈律言往前邁了兩步,微勾唇角,笑意卻很冷淡,“江秘書,你是在威脅我嗎?”


    他的語氣同樣平靜。


    但是熟悉沈律言的人都清楚,他越平靜反而越危險。


    江稚並沒有這個意思,她隻是想表達自己不會去和江歲寧道歉這件事。


    不等她沉默多久,男人陡然掐住她的下巴,用的力道有點重,她感覺自己的下頜骨都是疼的,不適感讓她輕輕蹙起了眉頭,輕輕喊了個疼字,隨後抿了抿唇輕聲說:“沈先生,我不敢的。”


    她的睫毛顫了顫,“這件事上我沒有錯。”


    沈律言聽見她喊疼的聲音並沒有手下留情,拇指反而更加用力,掐著她的下巴讓她抬頭,他總是喜歡用這種掌控她的態勢來對待她,“昨天晚上我和你說的話,你是不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嗎?”


    昨晚他說了什麽?


    她想起來了。


    他說他不會偏袒她,叫她沒事別去欺負江歲寧。


    畢竟他連逢千凝都給開除了。


    根本不會再多一個她。


    江稚很想破罐破摔再重複說一遍,把她開除吧。


    但沈律言又覺得她這是在威脅他。


    他那個人最討厭被脅迫,和他硬碰硬,隻能把自己碰的粉碎。


    江稚輕聲地問:“那沈先生想讓我怎麽樣呢?”


    她慢慢垂下了眼皮,遮掩了真實的情緒,不想在他麵前泄露絲毫脆弱的神態,“那你想怎麽樣呢?”


    她輕聲問:“我應該跪下來去求她的原諒嗎?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她用滾燙的茶水潑我?”


    她難道還不夠卑賤嗎?


    沈律言望著她漸次發紅的眼睛,他另隻手緊緊攥著她的手腕,掌心裏的這片皮膚又薄又涼,她好像比之前又瘦了很多。


    整個人仿佛都沉寂了下去,也不怎麽愛笑了。


    沈律言有時候做夢會做到她,醒來後他也會覺得很奇怪。


    怎麽會夢見她呢?


    夢裏麵她和他漸行漸遠,身後像有對很薄的翅膀,下一秒就會飛走。


    永遠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所以你就當著辦公室裏其他人的麵,潑了迴去?”


    “對。”


    沈律言靜默許久,他並不是要指責她,甚至也不是來為歲寧出氣的。


    江歲寧不喜歡江稚,他很早就知道,並且也常常對她那點小動作,睜隻眼閉著眼,對他來說,這些小把戲,根本不重要。


    沈律言不在乎他喜歡的人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


    某種程度而言,他確實很雙標。


    可以極盡容忍愛人毫無底線的無理取鬧,和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


    江稚撇開臉:“沈先生如果不想開除我,就扣我的工資吧。”


    沈律言的本意不是要處罰她,他扣緊了她的手腕,把想要離開的人摁在辦公桌前,他像一個隻講道理的上司,慢條斯理地說:“我話還沒說你就想走嗎?”


    沈律言扭過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臉色相當的冷峻,端著清高孤冷的神態,男人輕抿薄唇:“說你蠢還真沒說錯,一次又一次都沒長進。”


    江稚被他說的,有點茫然。


    她迴過神望見了隻有一張神色極其冷漠的臉龐。


    沈律言麵無表情地:“江稚,你做事總是被情感操縱。”


    “就像剛才,是,你氣不過,你咽不下這口氣,你不想被她欺負,但你做事之前為什麽不掂量掂量你的籌碼。”


    “牌局上你連籌碼都沒有,拿什麽和她賭?”


    “你明知道我隻會幫她不會幫你,還要給她來找你麻煩的機會,你就算要迴擊,也不該眾目睽睽,給她送上證據。”


    沈律言幫她把局麵分析透了。


    江稚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說這麽多又有什麽用呢?他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那麽冷靜的處理,可她不是他。


    不是個嚴絲合縫的機器,按照既定的軌道行進。


    她發呆的時間,沈律言掐了下她的臉:“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麽對你?”


    江稚說隨便。


    沈律言冷冷鬆開了拇指:“那你去道歉吧。”


    江稚低著頭說:“我不去。”


    沈律言仿佛早就預料到了她的答案,一點都不意外,“那下次遇事就忍著點。”


    江稚心裏沒什麽波動,她還以為沈律言會逼著她給江歲寧低頭,竟然沒有。


    她問:“可是當你的妻子,都要這麽忍氣吞聲嗎?”


    即便是名義上的妻子。


    沈律言鬆開手才發現自己方才有點失控把她的下巴掐出了印子,他盯著她皮膚上這片紅紅的顏色,“對別人是不需要。”


    江稚似懂非懂。


    也就是說,對他喜歡的人,就得要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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