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兩聲,隻見兩柄刀被乞伏國仁扔在地上,他的聲音與他形象怪異的外表大不相同,溫柔而且動聽:“這兩柄刀絕非是襲擊者常用的兵器,我找到他們分手的地方,二人棄艇登岸,分別逃走了。”


    “從其中腳步的方向看,一人向南跑了,該是邊荒集的那個燕飛,至於另外一人........”


    說到這裏,乞伏國仁陰惻惻的笑起來。


    “船艇被係在河邊的樹上,係繩子的結乃是鮮卑族特有的手法,敢這般惹怒我們的鮮卑族人是誰,大家應該都猜的出來。”


    符融的臉色極為難看,能夠這般惹怒他們的就隻有一個人,當年拓跋鮮卑建立的代國後人。


    “那個該死的盜馬賊拓跋珪,讓我抓到他,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沮渠蒙遜,禿發烏孤,你們立刻帶人將邊荒集內的鮮卑幫包圍起來,全部殺幹淨。”


    “拓跋珪能夠進入邊荒集,一直隱匿,肯定是有鮮卑幫的人幫他,寧可殺錯三千,不可遺漏一人!”


    “是!”


    沮渠蒙遜和禿發烏孤氣勢洶洶的帶人去了。


    五大幫的胡人若知道他們在氐秦眼中與南方漢人並無區別,都是待宰羔羊,不知會不會後悔沒有隨漢人一起從邊荒集內逃走。


    乞伏國仁嘿嘿一笑:“符帥,燕飛就交給我吧,我一定讓他後悔當一個男人。”


    符融點了點頭,乞伏國仁飛躍而去,隨他一起離去的還有在天空上盤旋的一頭神鷹,這神鷹乃是乞伏國仁的天眼,是他最好的幫手,可以在天空上一覽無餘的尋找目標。


    .........


    李驚蟬從邊荒集出發已經走出一段距離,路上所見皆是枯骨,荒蕪的田畝,傾塌的房屋。


    他眼前出現的這座城池名為汝陰,記得一百年前來這裏時,汝陰得益於穎水,也是極為熱鬧繁榮的城市,如今早已城門坍塌,城牆崩毀,黑色燒焦的痕跡處處都是,完全是一片廢墟。


    他輕歎一聲,瞬息間來到倒塌的城牆上,舉目望去,大雨傾盆,烏雲壓頂,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通體漆黑的烏鴉振翅翱翔在天空上,發出嘶啞悲愴的鳴叫。


    驀的,在鉛雲之下,一個黑點引起李驚蟬的興趣。


    這裏是淮泗之地,絕無這樣的老鷹出現,唯一的解釋就是這老鷹乃是人為馴養,跟隨氐秦大軍而來。


    老鷹盤旋不落一定是它發現了目標。


    下一刻,李驚蟬超凡五感就注意到老鷹盤旋之處的山林,激蕩起雄渾的勁力,伴隨哢哢哢的樹木崩斷之音,緊跟著,老鷹急速向著穎水飛去。


    李驚蟬邁步而動,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雨幕當中。


    他抵達穎水之畔,就見到一人,渾身籠罩在紅色披風中,發出一聲慘叫,跟著,飛躍向河岸,迅速消失在山林裏麵。


    至於穎水之中,一個人影順流而下,嘴角溢血,麵色蒼白,正是燕飛。


    李驚蟬五指箕張,磅礴的雨勢在手中匯聚,化作五道水流,飛躍而去,同時在水下剛剛鬆了口氣的燕飛就感覺到水流發生詭異變化,包裹著他,將他托舉出水麵。


    這一幕讓他駭然不已,從水麵出來後,五道水流捆住他手腳與腰部,如有生命般,將他帶到李驚蟬身前。


    這奇詭一幕讓燕飛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他自問走南闖北,胡人、漢人都接觸過,各種武功亦是了解詳細,從未知曉這世上有這般絕學,可以操控水流為己用。


    “你傷勢很重,沒有一段時間,恢複不過來。”


    “看在你為漢人爭取時間的份上,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李驚蟬彈指,一顆丹藥飛入燕飛口中,跟著曲指疾點燕飛身上幾處要穴。


    燕飛頓感一股熱力從體內湧出,渾身上下都在洋溢著興奮與活躍的感覺,本來逆亂的真氣也歸於平順,且隨著丹藥入口真氣迅速擴大, 更加凝練精純。


    燕飛目瞪口呆,他被乞伏國仁重創的傷勢竟然在一瞬間恢複大半,且看這樣子,最多到了晚上,傷勢就能夠徹底恢複。


    眼前之人果然非比尋常,自己在邊荒第一樓的時候沒有感覺錯。


    但他究竟是什麽人?


    為何聞所未聞?


    處理完燕飛的傷勢,李驚蟬順勢將之送到岸上。


    “前輩是漢人?”


    燕飛好奇的問道。


    李驚蟬頷首點頭,他負手卓立,燕飛看到極為奇異的一幕,大雨傾盆,卻在抵達李驚蟬周身時,被自動彈開,李驚蟬的衣服半點都沒有濕,這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燕飛欲言又止,李驚蟬也沒多問,他腳下一動,跟著燕飛就見寬闊的穎水奔騰起浪,洶湧激蕩,簇擁在李驚蟬身側,如追隨它們的帝王,帶著李驚蟬很快消失在穎水之上。


    燕飛歎了口氣,這位前輩的武功說出去委實難以相信,若能由他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必能完成拓跋珪的使命。


    隻是他終歸不知前輩是什麽人,還是沒能下定決心讓前輩幫他。


    燕飛振奮精神,隻覺體內真氣精純渾厚,比起之前要強橫的多,這一下足以抵得上自己一年苦修,倚靠自己完成拓跋珪的交待也並非沒有可能。


    他直奔汝陰而去,要走汝陰返迴邊荒集。


    在與乞伏國仁交手之前,他遇到高彥,早已與高彥做好約定,那一塊代表慕容垂的大燕國璽亦是由高彥送去壽陽給胡彬將軍,進而聯係南朝負責大戰的統帥謝玄。


    燕飛約定謝玄在壽陽相見,隻是乞伏國仁的出現讓燕飛清楚邊荒集內必然發生巨大變故,鮮卑幫完蛋了,拓跋珪是生是死誰也不知,他要迴去營救拓跋珪。


    李驚蟬來到汝陰,尋了一間破敗的民居,挑了塊木板,躺上去便睡了。


    以他今時今日的身體,縱然從不睡覺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李驚蟬偏偏養成了睡覺的習慣,他越來越像一個普通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靈。


    隻可惜李驚蟬的這一覺睡得並不怎麽好,夜半,風雨告一段落,夜幕依舊鉛雲低垂,明月掩映,汝陰廢城,一年未必能有一個活人,今夜卻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驚擾李驚蟬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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