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雨後初晴的天,最近因為要準備關於‘琴女’的話劇角色,而演出的日期又相對靠後,周六末,她不用加班在宜莊和遠生學了一會兒古箏,在基本的手法掌握了以後,她正在向遠生學一些短篇幅的


    一下午將近三個小時的練習,她有些累了,遠生坐在不遠處喝茶,見她神色倦怠,記得王明軒出門前和他說的話,也親眼看過這個女孩子做針灸,雙手的手臂都有過傷,不能過度疲勞。


    “小棠。”他叫她,年齡相差到底有點大,遠生想了想還是叫她的名字比較好。“休息一會兒吧。”


    小棠對這個到自己家的客人並不排斥,而且懂音律的人即便不開口說話,他彈琴的時候也能用音樂當話來說。


    她走過來坐在他對麵,看遠生沏茶,手法熟練,茶藝精湛。


    “來,聽表哥說你茶藝好,嚐嚐我的能不能入你的口。”


    “我隻了解苦茶,其他的其實也不是很懂。”


    “你嚐嚐你眼前的。”


    輕呷了一口茶水,入口爽滑,略帶甘味,“是武夷的大紅袍。”


    “說對了。”遠生笑,卻有意注意到了剛才女孩子的一個動作,不論是喝茶還是喝水的時候,左手掩唇,這樣的斯文喝法,一看就是從幼年開始接受過良好的禮儀教育的。在現在可不常見。越看小棠,遠生對她的好奇心就更深。


    皮相生的好的女孩子是吸引人不錯,但是沒有像她這樣明明有一副好皮相,卻讓人總是忽視她的相貌美,轉而被她眉眼間的神色吸引。


    可,說到底蘇小棠僅僅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相貌中又多了‘童顏’,更顯的稚嫩年幼。王明軒會對這樣的女孩兒感興趣,遠生先覺得詫異後又覺得有趣。


    當他迴過神的時候,遠生看到剛才還在喝茶的女孩子早就不在她對麵的椅子上了,她蹲在地上和蹲坐在地上的‘可樂’玩兒。


    ‘可樂’一直很溫順,他似乎很喜歡眼前這個女孩子的碰觸,收了鋒利的牙齒,十分享受地眯著眼。


    “這是雪橇犬?”小棠和在她身邊蹲下來的男子說話。


    “是。”


    “雪橇犬裏,有這樣的巨型犬嗎?小時候,寧家阿豪養過狗,她對中型犬和大型犬有一點點的了解。”


    “小棠覺得這是什麽犬種?”


    “薩摩耶還是美國的愛斯基摩?”不過小棠說得這些犬種都是中型犬,‘可樂’的高度和體型完全像是大型犬。


    “是薩摩耶犬,不過可樂母親生下來就它一個,骨骼都比一般的狗要大一些,看起來像大型犬。”


    小棠一觸摸‘可樂’的脖子可樂就開始對她微笑,薩摩耶的經典微笑,杏仁狀的烏黑眸子眯在一起。


    “為什麽叫可樂,還有雪碧嗎?”


    沒有想到這個話少的女孩子會說出這麽近似玩笑的話。


    遠生笑了笑說,“雪碧是一隻白色的波斯貓,下次到了馮家給你看看。”看得出這個女孩子也是個喜歡動物的人,遠生放由著‘可樂’和她拿著毛線球嬉鬧。


    ‘可樂’不是普通的寵物,曾經有賽級犬聲譽的這隻薩摩耶從幼年開始就被訓練做導盲犬,所以一點都不擔心‘可樂’會傷到小棠,見女孩子帶著‘可樂’到庭院去玩兒。他轉身迴去繼續看助理發給他的演奏會通告安排。


    王明軒臨近傍晚迴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黃昏裏,有女孩子拿著一瓶可樂到了一點喂蹲在她身邊的薩摩耶犬。


    夕陽照在她的側臉上,暖色的,很溫暖,讓人意識到確實是迴家了。


    聽遠生說,這隻雪白的薩摩耶犬之所以叫‘可樂’是因為很喜歡喝可樂,小棠從冰箱裏取了一瓶‘可樂’,時不時喂他,不到一下午的時間就很聽話了。


    夕陽西下,毛線球被女孩子迅速地拋出去,不到一會兒就被‘可樂’快速地叼了迴來。


    “喜歡他?”見王明軒蹙眉,小棠淺笑,“喜歡。”


    知道王明軒一直都不喜歡這種動物,她總將手裏的毛線球拋到他附近,‘可樂’殷勤地跑過去撿毛線球,王明軒不喜的走開到臥室去換衣服。


    看好了一周的行程安排,遠生出來恰巧看到這一幕,“三哥他是出了名的不喜歡這種寵物,更不會讓‘他’靠近,如果不是你在,怕‘可樂’早就被他趕在後院裏,前廳都不讓它過來。”


    “王明軒為什麽不喜歡狗?被狗咬過嗎?”


    遠生一愣,難得聽到有人戲謔王明軒,笑容止不住道,“誰知道呢?我覺得很有可能。”說完後,繼續笑。


    這個女孩子委實有趣的很。


    短短的幾小時內,遠生看‘可樂’已經可以在小棠的指令下蹲,臥,還可以握手,雖然說可樂溫順,但是,是犬隻臣服於主人,隻忠心於主人,聽別人話難。


    “小棠馴養過狗嗎?”


    “嗯。”


    “是什麽犬種?”


    “很溫順的阿拉斯加,不過早已經不再了。”讀大學的時候寧家的阿拉斯加因為年老,死了。年少的時候,時常陪著她和阿豪玩兒。


    “懂怎麽訓犬?”


    “隻懂一點點。”


    遠生看著小棠手裏的可樂,神色平靜地說道,“小棠,你這樣是沒有辦法馴服犬的,你知道怎樣會讓一條狗對你絕對忠心嗎?不但要食物的you惑,還要棍棒的教訓,忽冷忽熱,方可讓他完全臣服於你。”


    小棠一怔,擰眉後驟然迴頭,看到身邊的男子已經蹲在地上和‘可樂’握手,臉上沒有半點說那句話的凜然。


    看似和寵物親昵,實則享受的不過是淩駕於別人之上的塊感,享受臣服的感覺。馮遠生,似乎沒有他表麵上的這麽簡單。


    ——


    吃過晚飯後,小棠站在前廳踮起腳點了一盞新作的紙燈籠,燭光跳躍,讓前廳多了一種朦朧的色彩。


    王明軒和馮遠生正在閑談,見到小棠在庭院裏點蠟,便衝著說道,“前廳的日光燈壞了,明天買個換上就好了,你不要站那麽高,小心摔下來。”


    “沒事兒,我覺得這個就挺好的。我做的燈籠不好看嗎?”


    “好看,好看。”遠生應聲,見夜色中有女子點燈,阻止王明軒說道,“你看多像一幅畫啊,這紙做的燈籠可比你說得日光燈風雅多了。深夜前行迴家,有人為你點燈,想想意境就溫暖到了極致。三哥,相比從前,你的審美可是出了太多問題。”


    一點都不介意身邊人的戲謔,王明軒漫不經心道,“我關注的是我妻子摔沒摔著,而你隻顧得是風雅。”出發點就不一樣,怎麽可能想法一樣。


    “這麽說,還是我欠考慮了。”


    王明軒不和他說話,注意力在前廳點燈的人身上。


    遠生搖搖頭,自覺地無趣,低頭招唿可樂過來,知道王明軒在,可樂不敢,他向前走了幾步,逗著地上的可樂玩兒。他想他是明白王明軒收了野心的關鍵原因了,‘色授魂與,心愉一側’,男人大變,還是因為女人。


    遠生看不遠處點了燈,站在庭院裏看水池裏錦鯉的女子,她大抵應該感覺不到,從她一處前廳到現在,遠生身邊王明軒的視線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她看錦鯉,王明軒在看她,燭火遙相唿應,不說話卻都是情意。


    “可樂,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不應來?”


    地上的薩摩耶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情緒不佳,低聲嗚咽了兩聲。


    第二天,正趕上周末,小棠拿到了一張遠生給的歌劇院的‘鋼琴獨奏會’門票,“今晚可一定要來捧場。”


    “好,一定去。”從眼前的人手裏接過票,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今晚的鋼琴獨奏,一票難求。


    “你總這麽看著我幹什麽,一會兒我哥可要吃醋了。”


    “隻是覺得你穿西裝,第一次見。”


    “綁手綁腳的,要不是因為演出我才不會穿。”


    王明軒開車,兩人一起出門的時候,小棠問,“王明軒,馮遠生的職業是?”


    “他就是一個閑人,偶爾才會有一些獨奏會演出。”


    “藝人?”


    王明軒搖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當晚,在蓮市歌劇院,小棠和王明軒坐在一起,看到馮遠生出來,台下一片雷鳴般的掌聲,鋼琴前奏剛起,小棠驟然知道了他是誰。


    怪不得覺得他的名字熟悉,馮遠生,天才鋼琴家,16歲成名,少見的以傳統的古典樂聞名國內外的人。


    小時候,學鋼琴,總是會被家裏的老師當做典範來,聽他的獨奏。


    想過要聽他的現場,這麽多年都沒有兌現,卻在這麽不經意間完成了夙願。


    當晚,蓮市歌劇院的鋼琴獨奏會很成功,當馮遠生起身謝幕的時候,除了掌聲,還有無數的人上台獻花,不過在一眾獻花的人中,他罕見地看到了小棠。


    不得不說,這個不多言的女孩子的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隻要被她看著,即便不說什麽,也能感受到她想表達的稱讚。


    三十一歲的馮遠生,國內外有過大大小小的鋼琴獨奏會,卻對今天的獨奏會印象特別深,最近的相處中,他知道這個女孩子懂鋼琴,雖然因為雙手的束縛並不是彈得很盡人意,但是她卻能聽到他想表達的東西,生了一雙能看透很多事情的玲瓏眼,可以做‘知音’。


    當天晚上散了場,迴去的路上小棠對王明軒說,“你說的閑人,就是16歲成名的天才鋼琴家?”


    王明軒莞爾,“沒想到你還認識他。”


    因為聽馮遠生的彈奏聽得多了,自初學開始在樂音的處理上就有些相似。小棠也明白了,為什麽馮遠生在第一次聽她彈鋼琴的時候,神色略微怔了怔,還問她教她的老師是誰。


    “我小時候被逼著學鋼琴,聽得大多數都是他的演奏曲目。”


    這話聽得,有些難得的孩子氣的抱怨。


    知道小棠在小時候被逼迫學了很多不喜歡的東西,王明軒給她係安全帶,戲謔,“因為他,小時候這麽為難,那,今晚迴家是不是要罰遠生不許吃飯。”


    被王明軒說的話逗笑了,小棠隻當聽了玩笑話。


    學習鋼琴原本就不是她的本意,但是,現在想想,不論蘇佳慧是出於什麽目的讓她來學的,除去嚴苛被罰的教訓,在現在她也收獲了一門技藝。


    凝視著她妻子寧靜的側臉,王明軒問,“阿棠,明天遠生就要走了?”


    “這麽早。”古箏要慢慢學,手法會了,但是曲不成調,怎麽辦?


    剛想要問,就聽王明軒說,“我們也跟著遠生一起迴c市。”


    “一起?”小棠錯愕。


    “嗯。”路過紅綠燈的路口,將車子停下來,王明軒說,“明天上午的機票,從蓮市飛c市,花不了多久時間,也該到馮家去看看了。”


    “嗯。”小棠點頭,轉念想到,馮家,c市有名的名門望族,而她……


    看到他妻子驟然沉默的側臉,王明軒勸慰,“隻待一段時間,你不用緊張。”


    “那我要準備什麽?”


    “行李箱裏要帶的衣服,我幫你準備,你什麽都不用想。”


    小棠搖頭,她說得根本就不是這些,“那禮物呢?”


    “禮物?”


    “嗯。”


    早在之前到溫哥華的那一次,她就那麽什麽都沒有準備的去見了方涵,當時的尷尬場麵她依舊記得。


    看他妻子認真的神色,王明軒淺笑道,“就說了,你不用緊張。我幫你準備好就行了。”


    “不了。”她否定他的做法,上一次他是為她想好準備好了一切,而她一無所知,隻能尷尬,這次一定不行。


    “如果你想自己準備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告訴你他們的喜好。”


    “好。”


    紅燈停,換了綠燈,車子引擎發動的時候,小棠望著車窗外的夜色,總覺得對一無所知的馮家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和資本財富著稱的方家不同,馮家以‘書香門第’著稱,其間有很多很有才華的人,就算從沒有接觸過,和王明軒一樣,那些人經常見報與新聞。


    在小棠的下意識概念裏,馮家等同於未知,對未知沒有一點頭緒的地方,正常的焦慮還是有的。


    翌日,c市。


    從機場驅車走,一路車程中,小棠,王明軒,馮遠生同乘一輛車,因為王明軒實在不喜歡‘可樂’,小棠坐在後麵逗弄可樂,即便車程很長也沒有覺得無趣。


    馮遠生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對王明軒笑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過你的車上會允許這樣的長毛犬上來。”


    “看好你的狗,中途我也很有可能把它扔下去。”他向來說到做到。


    但是,馮遠生一點都不怕這樣的威脅,“你舍得嗎?”透過車內的後視鏡看到正在和可樂嬉鬧的女孩子。


    王明軒沉默,因為下了雨,山間的路段起了霧,開車自然要小心。


    見王明軒沉默,沉默是默許。


    遠生當然知道,他的默許不是因為不舍得將可樂丟下車,而是不舍得壞了後麵和可樂嬉鬧的人的笑容。


    陰雨天,山裏又起了霧,c市和方家老宅所地處的西塘古鎮一樣,煙雨朦朧,有江水,山巒都是低矮丘陵,沒有地處北方蓮市的山脈巍峨,峰巒和緩,都帶著溫潤的色彩。


    煙雨朦朧,小棠下了車發現下雨已經停了,行程的途中有看到過峰巒起伏的丘陵,小棠以為馮家也會像a市的很多世家一樣在偏僻的深山市郊區,但是並非如此,馮家在通往宅院的路上,山巒漸漸消失,逐漸起先看到的是一汪晶瑩的湖水,靠湖而居,其中的朦朧和未知色彩更深。


    從湖畔一直被王明軒牽著手走,直到看到一大片蓮田,如此大的覆蓋麵積,小棠除了在杭州西湖,還是初次見府院外有‘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景致。


    剛下過小雨,碧綠的荷葉上晶瑩剔透的露珠清晰可見,蓮田一直蔓延著到馮家府祗的院落內,白色圍牆,黛青色的瓦,相比方家的莊重,馮家的院落更顯得古樸,雅韻十足。


    傍水的院落,完全被蓮田所覆蓋,空氣宜人,可樂跟在遠生身後,興奮地叫了兩聲。


    還沒有進院落在,門口,小棠就聽到這樣的天耳畔傳來女子清亮的歌聲。


    走得越近,歌聲越清晰,小棠隱約可以聽到再這樣的蓮田裏,那女子唱的是: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蓮葉深處誰家女,隔水笑拋一枝蓮。


    ……


    清新的《采蓮曲》,因為在這樣的景致裏唱出來更讓人驚豔。


    走在一邊的遠生聽到這樣的歌聲,突然對王明軒笑道,“每次聽到佳人這樣的歌聲,就覺得迴家了。”


    “這樣的霧天,不適合采蓮。”王明軒漫不經心的說了這樣一句話,聽不出喜怒。


    遠生的神色有些微妙的變化。


    小棠聽身邊的兩個人對話,雲裏霧裏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隻聽王明軒起先給她說話了,“阿棠,等一會兒到了主院,有年邁的慈祥老奶奶給你糕點吃,甜的也要拿著,直接接了就行了,不用客氣。”


    “嗯。”


    “對了,別忘了叫‘外祖母’。”王明軒一邊叮囑小棠一邊帶著她向住院走。


    跟在一邊的遠生,見王明軒說了這麽多,倒是有些無奈了,“三哥,你這麽見外幹什麽,隨意點就好,哪有那麽多說法和規矩。”


    “有沒有,你應該比我清楚。”


    一句話噎地遠生再沒辦法說話,馮家書香門第世家,什麽都好,就是太恪守禮節,規矩多,麻煩的很。


    “阿棠,外祖母老了身體不好,人也大都數記不清楚,老人糊塗了也許會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你聽聽就算了,什麽都不用多想。”


    就這麽說著話,邁過青石台,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院落外,小棠被王明軒牽著手向裏走,看到已經有人在門外等著。


    像是管家一樣的人,在看到王明軒的時候,神色間有恭敬,不過對於他身邊的小棠大都是漠然的,沒有好客的熱絡,也沒有排斥。


    小棠知道,對於這裏的人,她確實屬於外來客,如果不是王明軒,她和馮家不會有半點的幹係。


    “先到前廳去吧,老夫人聽說您要迴來已經等了很久了。”


    “阿棠,記得我剛才說得話。”


    “嗯。”小棠點頭,再點頭。


    王明軒握著小棠的手,淺笑著說,“帶你來這兒看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再見幾個人。”


    “你是在這兒長大的?”


    “我母親身體不好,我從小在馮家,十多歲才到方家的。”


    小棠迴頭掃視了院落一周,隻看周圍的建築都感受到了書香門第的特有的風氣,王明軒從商,但是有雅致情趣,應該和從小的生長環境多有關係。


    從台階一階一階地向上走,人還沒有走到門口,小棠就見正廳裏已經有人直接走了出來。


    “邵珩,你可算迴來了。”王明軒點頭示意的笑,對眼前的女人不生疏卻也不親近。


    手腕上帶著玉鐲,慈眉善目的婦女,看得出輩分在王明軒之上。


    “媽,您這迫不及待的。”遠生有意調侃自己的母親。


    小棠這才意識到這位就是,“阿棠,叫舅母。”王明軒的嗓音,近在耳畔。


    手腕上帶著玉鐲,慈眉善目的夫人,看得出輩分在王明軒之上。


    “媽,您這迫不及待的。”遠生有意調侃自己的母親。小棠這才意識到這位就是……“阿棠,叫舅母。”王明軒的嗓音,近在耳畔。


    “舅……”小棠聽王明軒的話下意識的開口,卻在還沒有說話的時候就被遠生的母親阮夫人給打斷了,“這就是小棠吧,雨天濕氣重,別總在外麵站著。”


    阮夫人伸手拉小棠的手,小棠怔了怔,而後伸手直接將手放在下麵扶著她,這樣懂禮貌的孩子,還是很招阮舒文的喜歡,馮家什麽都好,就是女孩子實在太少了。


    小棠在來時的路上已經聽王明軒跟她說了,在馮家,王明軒的母親馮怡婷夫人,有一個哥哥馮繼明,一個妹妹馮清淺,馮家人慣來的規矩,子女不論娶妻還是出嫁,最終都要定居馮家。


    除了王明軒的母親商業聯姻出嫁到外市,是個例外,可,即便如此,馮夫人成婚後在馮家居住的時間也算是很長了。


    馮家,不分外親還是血親,所有的孩子都照著這麽排下來,因為王明軒有一個姐姐,他在第三位。


    這也是遠生常叫他三表哥的原因。


    在來馮家前,王明軒和她說了很多,倒是讓她覺得對馮家來說似乎認清楚人搞清楚輩分更重要。


    小棠扶著阮舒文的手向裏走,進去後才發現,正院裏坐在最醒目位置上的年邁老人,銀發鬢白,至少在耄耋之年,老人似乎困倦了有入睡的跡象,坐在她身邊的女人看起來和阮夫人臨近的年紀,見王明軒進來,忙對身邊的老人說道,“媽,您不是總想著說要見怡婷家的邵珩,現在邵珩可是來了。”


    先對年邁老人身邊的女人點了點頭,見八十多將近九十的老人睜眼後笑著說道,“邵珩,過來,過來。”


    “外祖母。”


    王明軒牽著小棠的手走過去,小棠發現對誰都是神色不疏遠不親近的王明軒,對待老人卻非常的親厚。


    老人對孩子都是寵溺的,見有孩子便說道,“嚐嚐,這是你母親最愛的杏仁栗子酥。”


    王明軒接了一塊給小棠,卻聽老人說,“這還多著呢,好孩子,伸手。”


    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麽親近的老人,小棠怔了半晌,伸手,接過了老人遞過來的杏仁酥。


    “喲,這姑娘生的真漂亮。”馮清淺,開口就誇,對著老人說道,“您看看邵珩的小妻子,這下您見了能安心了吧。”歎了口氣,又接著說,“如果怡婷看見,也會放心的。”


    老太太對小棠很親近,老人叫她站在她身邊,小棠也不能拒絕。


    一上午,大多時候,都是王明軒在和幾位長輩說話,小棠很少說幾句話。


    “邵珩,今晚你和小棠就住在前廳吧,我找人收拾了……”


    “不用了,舅母。”禮貌拒絕了阮舒文的好意,王明軒說道,“我和阿棠就住我曾經住過的南苑就好了。”


    馮清淺搖頭,“南苑冬天住是很舒服的,但是現在夏天這麽熱,還是住在西苑比較消暑。”


    馮家,最能避暑的就屬靠水的西苑,傍水夜露霜重,小棠的身體不太適合。拒絕了兩位長輩的好意,又和老太太說了幾句話,王明軒才準備帶小棠出去看看。


    “邵珩,蓮田今年的蓮開得很好,並蒂蓮有幾株都是大朵的,你帶小棠去看看。”知道他想什麽,阮舒文又告訴他,“你舅父外出和幾個朋友小聚,晚上你再來看他也不遲。”


    馮家規矩多,原本所有的親眷都要見見,王明軒嫌麻煩,每次隻見自己的長輩,大致重要的幾個長輩都見過了,他過去拉小棠的手,卻見他妻子對他搖頭,小棠的手被外祖母握在手裏,老人似乎又有睡著的跡象。


    推開王明軒的手的時候卻驚醒了老太太。


    “媽,讓邵珩帶著小棠外出看看去吧。”馮清淺在老太太耳邊有意放大了聲音。


    老夫人感受到王明軒將她身邊的人拉走了,無奈道,“這就要把我的佳人帶走。”半夢半醒中,老人眯著眼淺笑著,不知道清醒與否的說道,“算了,去吧,去吧。邵珩,你帶著佳人去逛逛吧,好好玩兒。”


    小棠一怔,第二次聽到‘佳人’這個名字,略覺得疑惑的出神卻感受到握著自己的手有意抽緊。


    小棠抬頭,她對上王明軒的視線,有些不明所以。


    卻聽阮舒文笑說老太太,“媽,您現在看人真是看不明白了,這兒哪有佳人呢?這是邵珩的妻子阿棠,您老說自己明白著呢,現在可不是這樣。”


    “佳人一早就去采蓮摘蓮蓬了,怎麽會在這兒,她要知道您認錯了她,下次可不給您做蓮子羹了。”


    老太太哪裏顧得上他們,在這些議論聲中早已經就那麽靠在軟榻上昏昏欲睡。


    見此,馮清淺搖搖頭,無奈,去拿了一床薄被過來,阮舒文對小棠說,“阿棠,你外祖母現在認識人還有些問題,還是你們來的太少,多見幾迴就會認識了。她一個老太太,人不清楚人的時候多了,有時候還把我認成她的閨女。”


    沒想到阮舒文作為一個長輩會這麽體貼為她考慮,小棠有些受寵若驚,“嗯。”她點頭,再點頭。初次見麵,阮舒文身上的溫婉讓她覺得非常的舒服。


    出了前廳,阮舒文站定不再走,“邵珩,你外祖母的身體……”話說到一半對王明軒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她繼續說,“老人多陪陪她吧,最近她總是這麽念叨你。”


    “會的,您不用擔心。”


    “行了,別在這兒呆了,帶著小棠出去看看,你也很久沒迴來了,新翻修的院落都是按遠生的意思改的,精致還不錯,去吧。”


    “好。”話說到這兒,王明軒和阮舒文都顧著說話,卻不知道和他們一起走出來的小棠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王明軒轉身去找,這才發現,剛才站在他身邊的妻子,此時又重新折迴了室內,幫著馮清淺一起將老太太扶到床上去午睡。


    小棠將老人身上的被角拉好,似乎在聽馮清淺說什麽。


    “真是個好孩子。知書達理,有教養。”聽到阮舒文的話,王明軒隻笑笑,沒說什麽。


    小棠出來,見王明軒向她伸手,將手放進他的掌心,和他一起慢慢下了台階。


    “今天怎麽這麽聽話?”


    聽得出王明軒對她的戲謔,小棠隻說到,“人到這樣的年紀,應該很需要人照顧的。”


    “那我到這樣的年紀,你記得也要這樣照顧我。”


    “好啊。”


    “這麽快就答應了?”


    “不然呢?”她沒好氣的看著他。


    “突然這麽懂事,還真是不習慣。”他牽著她的手走在台階下,讓她走在台階上,因為高高的台階,兩人身高顛覆,一米八幾的人他的肩頭卻在他妻子的腰際處的高度。


    小棠似乎很滿意這種居高臨下的視覺感受。


    一路就這麽向前走,即便完全不懂這兒怎麽走,王明軒任由著她,讓她牽著他走。


    夫妻兩個人就這麽牽著手,直到前麵不再有高高的台階,小棠對王明軒說道,“你可不可以讓開一點?”


    “要跳?”台階不算高,但是跳下來的舉止不文雅,這兒不是在自己家,小棠想著自己怎麽下去才會更得體一點。


    她疑惑糾結的時候,隻聽王明軒在她耳邊對她說道,“怎麽,怕高嗎?”說著鬆了她的手。


    小棠搖頭,“這麽下去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你跳下來,我接著你就好了。”


    “才不要。”


    “不要?”王明軒突然靠近她,在她猝不及防間,直接伸手臂攬進她的腰際直接在瞬息間將她抱了起來。


    這樣倉促的一抱,小棠的額頭撞在他的胸口上,在受了他有意的驚嚇後,頭上又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快放開我。”小棠不願意在馮家的庭院裏和他如此親昵,被人見了總歸不太好。


    王明軒卻絲毫不在意,感受到她掙紮,他問,“撞疼了?”


    並不是因為疼,小棠主要是鼻子撞的酸疼,眼裏才氤氳起了霧氣。


    “疼的話,吹一下就不疼了。”


    感覺到額頭上溫熱的被他吹了吹,小棠驟然淺笑,“王明軒你當我是是小孩子。別鬧了。”她伸手推他,卻沒有想到他直接俯下身吻在了她的額際上,輕柔的吻。


    “喂,王明軒……”


    她伸手推拒他,卻被他伸手將她的手扣在了他的胸前。小棠掙脫不了隻有任由他親吻。


    “佳人,你怎麽在這兒?”從馮家前廳到長廊的遠生看到垮了采蓮竹筐的女子開口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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