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琉璃瓶。”


    “這個我當然知道。”


    “邵珩,我不記得你有收藏這些小瓶子愛好?這麽有藝術feel和情調,擺在這兒積少成多,錯落有致,完全成了一份不簡單的藝術品。”


    將手裏的菜譜合上,王明軒笑,“想不到前輩您還懂藝術品?”


    “笑話,別這麽說我好嗎?”陸輝無語,“沒著點兒本事能做‘盛宇’的總監這麽多年。”


    王明軒點頭,要知道法國香儂的很多香氛產品廣告設計都有陸輝先生的創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小物件的水晶琉璃瓶子都是香水瓶吧。”走上前拿了一瓶玫瑰花造型的琉璃瓶在手中,陸輝說,“香儂今年最新發布會的078——a號產品,‘玫瑰伏加特’香水瓶。”


    “果然,香儂日化是前輩一手經營起來的,實話說,這些香水的名字我都有些叫不上來。”


    “當然,那可都是我的心血。”陸輝拿著這瓶子,問道,“對了,邵珩,我想問你這香水瓶裏的香水呢?”


    “您不是說這些都是琉璃瓶收集麽,又怎麽會有香水?”更何況阿棠和他都不太喜歡香水。


    “那這些瓶子裏裝的是什麽?這是畫室,所以……”陸輝環視了室內一周,臉色愕然道,“不會吧這裏麵裝的是……”


    明顯知道陸輝已經心神領會到了,王明軒不在意的說道,“沒錯,就是前輩你想的這樣。”


    “這些瓶子裏裝的都是水彩顏料。”


    王明軒笑,“是啊,不然你以為呢?”


    “……”


    “今年的最新香儂產品發布會我們去過了,她對這些香水瓶的設計比較感興趣,所以從廠家要了很多迴來,擺在那兒也是空閑,那天聽她說顏料罐找不到了,我就幫她用這些來盛放水彩顏料了。”拿著菜譜向室內的小吧台走去,王明軒繼續道,“要知道水彩和油畫再好的顏料也有化學味道,放在這些香薰的瓶子裏到是不錯,畫出來的畫都是香的。”


    將畫室的門關上,陸輝跟在王明軒身後一邊走一邊說,“你們家真是很好的詮釋了什麽叫‘暴殄天物’。


    “是麽?”王明軒笑的有些漫不經心。


    “不接觸香儂公司也就罷了,你接觸香儂日化後,最近沒有明擺著這些香水瓶搭配的每一種香薰產品都是設計師夜以繼日的設計出來的,隻有那些不同型號的香水在這些精致的瓶子裏才能體現它的價值和意義。”


    “so?”


    “as.a.gentleman.you.don''t.understand.aromatherapy.culture.sir?”(你難道一點都不懂香薰文化嗎,先生?)


    “前輩是處.女座的嗎?”


    “……”


    本來對香儂香薰產品慷慨陳詞的人突然蹙眉,“什麽意思?”


    “對事情過分的…..”王明軒想了想在斟酌自己的用詞,“苛求。”


    “拜托,你要知道那水晶琉璃瓶裏的香水是一盎司是上百元的。”想了想陸輝又補充道,“美元。”


    竟然就那麽隨隨便便的裝水彩顏料!


    “前輩,液體製的水彩顏料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廉價。”雖然比起這些香儂的產品是顯得遜色了一些。


    “好吧,即便是隻有香水瓶得到了王太太的喜歡,我還是感到很榮幸。”


    “她不懂香薰的。”


    “邵珩,我現在一點都不懷疑如果小王太太說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你也能立刻給她摘下來。”


    “怎麽會?”王明軒漫不經心地翻菜譜,“我並沒有那個能力。”


    好吧。


    沒有這個能力,陸輝聽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如果有能力的話是會照辦的吧。


    看來,媒體的捕風捉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越是如此,陸輝就越對這位素未謀麵的小王太太感興趣了。


    “方女士打了電話到總部?“迴歸到正題上,這才是陸輝來此的真正目的。


    “然後呢?”


    “然後?”陸輝苦惱的笑,“這個還用問然後,想想你都明白的,依照方女士向來冷厲風行,鐵麵無私的女強人個性,聽到你‘隱退商業界’這樣的消息,大發雷霆恨不得在電話裏就將盛宇總部的總裁辦公室給拆了。”


    “是麽?”


    “你是不知道,那天從溫哥華打到總部的國際長途,整整一個小時沒有停歇的受訓,從於助理到我再到簡赫,無一幸免。方女士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一個小時內,氣的英文和中文交替著用。”


    她很生氣,在我的意料當中所以在來法國之前就將一切聯係方式都重置了,以前的手機早就不再用了。隻有emil來接受消息。“


    “果然,方女士估計是找不到你,所以才會打電話到盛宇的。你說,她怒之下會聯合董事會……”


    “不會,她生氣過些陣子自己就好了,從來都是這樣。”


    “……”


    “陸總監,你應該明白方女士和董事會的成員一樣,無非是他們在擔心‘盛宇’業績的問題,隻要不出意外,再過半個月一切就會自動恢複風平浪靜?”


    “還要半個月,你這休假休到什麽時候。”


    “不好說,也許今年會複職,也許明年,也許……”


    “好了,你可以不用說了。”他已經做好最近一年沒有假期的準備了。


    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表,10:23。


    “王太太還在睡嗎?”


    “昨天晚上失眠,她淩晨才安穩的入睡,一般情況下到中午的11:00她就會醒過來了。”


    “身體這麽不好嗎?”陸輝歎氣,“年紀輕輕的,怎麽會得這麽多的病?”


    “在慢慢調理。”


    看了一眼王明軒,陸輝有些欲言又止。


    “前輩想說什麽?”


    “邵珩,恕我直言,我是十分不理解你為什麽會喜歡一個小女孩兒,而且身體不好,還有心理上的一些問題。”


    “陸總監您什麽時候也這麽八卦了。”王明軒無奈,想了想也知道對方是出於關心,便說道,“心理問題是天生的,不管身體和心理都會慢慢好起來。”


    “你們還沒有孩子吧?如果王太太這樣的身體,日後怕是……”


    “這些都是聽方女士說給你的嗎?看來她和你促膝長談過了。”


    陸輝無奈,“不可否認,方女士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難道不是嗎?你這樣的家庭,如果將來難以有孩子也是個大問題,再者說,方女士得知王太太的這些病症,也許不會很支持你們在一起的。”


    “前輩,我們已經結婚了。”


    “世家的婚姻哪裏有想象中的那麽穩固的。”


    “那是別人,不是我。”王明軒繼續說道,“我這一輩子隻結一次婚,結了就不會再離。”


    “邵珩,以你的條件和身份,是可以有很多優秀的女人……”


    “現在和我說這些,早已經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陸輝反問。


    “是啊,我隻要她,除了她不會再有任何人。”王明軒的嗓音很淺,眼神平靜沉穩,說這句話自然而然到了極致。


    “好吧,我隻是將心理想的說出來,沒有別的意思。”


    “前輩,如果你不是方女士派來的,就前邊的幾句話,我是真的會考慮將你掃地出門的。”


    “……”


    “我和她,你們是不會懂的。”王明軒淺笑。


    “ok,就此打住,拆散相愛夫妻這樣的事情的確不適合我來做。”說完了這些話,陸輝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被你看穿了我就實話實說,邵珩,方女士讓我說這些話可真的不是玩笑話。你可要多注意她。你為了你太太‘隱退’離職,真的像是刺激到她了,這次確實是‘大發雷霆’,一點都不誇張。”


    “她隻是需要時間,需要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我會慢慢告訴她的。”


    “那懇請你給她打個電話,不要再來總部刁難我們。”


    王明軒忍不住輕笑,“好,我會的。一定。”


    “王太太現在真的不能見陌生人嗎?”看到還有一刻鍾就十一點了,陸輝想到剛才王明軒說的話,這麽問他。“如果不方便,我現在就離開比較好。”


    “怎麽會?”無辜的看了陸輝一樣,王明軒說,“我就這麽一說,沒想到您還真的相信了。”


    “……”


    “有興致下一盤棋嗎?”


    “圍棋?”陸輝不太擅長。


    “不,國際象棋。”


    “那好,我記得國際象棋還是我教的你呢。”


    “雖然,現在總是輸給我。”


    “……”


    “邵珩,你這麽能言善辯,我真是好奇你和小王太太吵架,誰會贏?”


    “我們家很和諧,從不吵架,謝謝。”


    小棠醒過來的時候聽到了一樓有人的說話聲,這太不常見了,她扶著手扶梯慢慢下樓,看到客廳裏王先生正在和別人下棋。


    有客人?


    客廳裏,很安靜,偶爾聽到國際象棋的棋子和棋盤撞擊發出的清脆聲響。


    黑白格子的棋盤擺在桌麵上,小棠從二樓走下來,遠遠地就看到了王明軒還是執黑子的那一方。


    在他們家裏黑子在王先生的手裏是永遠不會輸的,不論是圍棋,還是國際象棋。


    眼看著客人手裏的白子被黑子困住,想起自己和王先生的對弈,小棠像是感同身受的看多了這個場麵,不自覺得走了過去,細細觀察起棋盤上的棋局來。


    陸輝正在被對方壓抑的發難中,突然看到一隻纖白的手指指向棋盤上的一處,頓時茅塞頓開,將手裏的‘馬’走到了那個地方。


    這一步棋落子,整局白子的死棋像是又重新活了過來一樣。興奮之餘,陸輝一門心思想著下棋,還沒有來得及沒有注意到是誰站在他身邊給他指明的落棋子處,就見坐在他對麵和他正下棋的人笑了。


    “阿棠,觀棋不語真君子。”


    聽到王明軒的話,陸輝這才側轉過頭,看到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小姑娘。


    一身純白色宮廷睡裙,長發鬆散及腰,柔軟的發頂有帶著小山茶花編製花環,仿佛是春之女神的靈感,讓眼前的女孩子看起來更加的清新脫俗。


    “阿棠,這是陸先生。”王明軒站起身,牽著她妻子的手給她介紹客人。


    小棠看著陸輝,突然道,“我想我應該是認識您的。”


    “哦?”王明軒饒有興致。


    可現在陸輝一臉的驚訝不用多言也像是說明了什麽問題。


    “蘇小棠同學?”


    “您好,陸教授。”


    “沒想到會在這兒再次見到您。”


    “邵珩,這就是……?”


    “我妻子。”王明軒淺笑生輝。


    “怎麽會?我學生是王太太?”陸輝對於接受這個事實還需要一些時間。


    小棠聽到陸輝這麽說,繼續道,“很有幸在城霖大選修過您的社會財經學這門課程,您講課很有趣。”


    “是麽?”王明軒恍然道,“沒想到前輩在城霖大也並非掛職教授。”


    “是小王太太客氣了,我授課隻是興趣。”


    “不,我妻子從不客氣。”看著走到室內的小吧台前端起草莓汁淺啜的人,王明軒露出滿意的笑容,還好,懂得喝果汁,很自覺。


    轉頭,他繼續和陸輝道,“她說您講的課好,就是實話,要知道,她從不輕易誇人的。”


    陸輝對於小王太太是自己學生這件事還是驚異的很,怪不得簡赫說是小女孩兒,看來這確實是事實。


    小棠端起草莓汁淺啜了一口,剛想繼續喝,低頭的瞬間而後覺察到了不對勁。


    伸手,在她的發頂探了又探,直到摸到柔軟的花瓣觸感,她有些無奈。將頭上的山茶花小花環取下來,拿在手裏,走到王明軒身邊問,“王先生,我們可以不玩兒這個遊戲嗎?”


    黑子進攻吃了對方一子,王明軒溫言道,“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但是,我不覺得把它戴在頭上是一個好主意。”


    “很美。”手裏的‘兵’握在手裏,王明軒想了想說,“就像是小花仙子。”


    對於王先生不經意間信口拈來的讚美‘情話’,小棠聽得很多已經完全有了免疫力,但是這不表示坐在一旁的陸輝先生會覺得受得了。


    早知道王明軒的眼光挑剔,看上的女孩子也不會是差到哪兒去。


    前些年,陸輝常年在‘盛宇’一個小總監的位置上,因為和城霖大校長私交甚好,所以就收人受托在蓮市城霖大任教《社會財經》的選修課,選修課對待認真的學生並不多。


    隻有一個女孩子每日的筆記都會好好記,每節選修課都會來聽,陸輝有心注意這個孩子,後來聽校內的老師和學生提及過她。


    蘇小棠,城霖大研究生表演係a班學生,校內有名的冷美人,還是不可多得的才女,身在表演係,卻在跨專業的每門課都有過優異的成績。


    第一次這個孩子來上他的課,他本以為是個本科生,卻沒想到竟然已經研究生在讀。


    陸輝手下的很多研究生常常說及這個小女孩兒,大家都一直礙於這個孩子性格冷漠,不易靠近,而難以結交。


    有天分的孩子,在社交都或多或少有些問題。


    雖然師徒緣分不長久,但是,陸輝對自己這個女孩子還是很賞識的。隻是,他實在沒有想到有一天,這個文秀的女孩子轉身一邊有了‘王太太’的身份。


    雖然家裏來了客人,而且還是自己曾經的教授,但是看王先生正在和陸輝陸先生下棋,小棠並不想打攪他們。


    本就是不善於交際的人,簡單的打過招唿後,她安然地坐在室內的小吧台前將一杯草莓果汁慢慢啜飲,端著杯子打開門去了小花園。


    門剛推開,就聽身後有人提醒她,“阿棠,隻能在小花園裏,不許外出。”


    慢慢走出去的人自言自語,“你為什麽每次說的話都這麽討厭。”


    討厭?


    王明軒迴味這兩字詞語,‘多麽可愛的兩個字’他欣然接受他妻子對他的評價。


    兩個人繼續安靜的下棋。


    半晌後,陸輝終於忍不住地主動出口說話了,“


    “邵珩,聽說小王太太精通書法、繪畫、她本就是表演係的學生舞蹈,和音樂方麵也懂得不會少。”


    “還可以。”


    “你真是向來謙虛的過分。”


    “前輩,該你了。”王明軒出聲提醒他。


    將棋子移動了一個位置,陸輝繼續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小王太太應該才二十多歲吧,你們的年齡差可不是一般的大,等幾年後,難道不怕她被別的小帥哥吸引嗎?”


    “相貌隻是表象,要知道,不是人人都向前輩一樣注重這些膚淺的東西。”


    “……”


    “我這是在給你實話實說。”陸輝繼續道,“別怪我沒給你提醒,小王太太比她真實年齡看起來稚嫩了很多。”


    “她看起來確實比較小。”


    “你們本來就有年齡差,而且小女孩兒長得那麽嫩,小蘿莉一個,過幾年……”


    將手中對方最後的‘king’一舉攻下,王明軒溫言道,“前輩,你輸了。”


    “oh,no!”陸輝驚歎,“我還沒有注意棋局,這一步我走錯了,你不能就這麽贏了我。”


    “前輩,落子無悔。”王明軒繼續淺笑道,“聽聞,前輩的廚藝一直很好,今天中午的午飯就麻煩您了。”


    “為什麽?”


    “這局棋的賭約啊,您忘了嗎?”


    “這不對王明軒,明明剛才我們說的是如果你輸了就下廚留我吃午飯,但是你並沒有說,如果我輸了就要充當你們家的廚師。”


    “這是必須的吧,否則我為什麽要和你賭,你是學財經的,應該懂得商業界裏輸贏相當的重要。前輩請做一個有誠信的人,願賭服輸。”


    “……”


    “聽於灝說,您考過廚師證,手藝一定相當好。”王明軒翻了翻菜譜,將手裏的菜譜交給陸輝,“在國外太久,很久沒有吃過家鄉菜了。麻煩前輩,您就做最擅長的江蘇菜吧。還有,這是菜譜。您不必誤會,我明白,依您的手藝是不需要什麽所謂的菜譜的,這本菜譜給您不是懷疑您的廚藝,隻是想通過它告知您,您需要做的菜色我已經在這本書裏幫您做好了標注。”


    “……”


    翻看著手裏的菜譜,想到一早某人就拿著這本菜譜給自己聊天,陸輝早就發現了不對勁。


    “王明軒,這是你一早就算計好的吧。”


    算計?


    不,這個詞匯太直接,王先生想,怎麽能叫算計呢?明明隻是一個簡單的計劃而已。而且,在一早知道這人要來的前一天就在計劃了。


    王明軒微笑,“前輩,明明是你輸給了我,男人要說話算數,別告訴我你輸不起。”


    被對方用一種頗有深意的眼神打量,陸輝終於受不了了,“夠了,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他能不答應嗎?


    再不答應都要被質疑生為雄.性的自尊了。


    陸輝咬牙切齒,“邵珩,你對待客人的態度果然特別。”


    “還好,還好。”王先生笑的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


    這隻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陸輝早已深惡痛絕,可早已經來不及了。


    做一頓飯當然沒什麽,隻是陸總監覺得太可怕了,不知不覺就被算計,好像是智商受到了強烈的鄙視。


    該死!


    “前輩。”


    “幹什麽?”聽到身後人叫他,陸輝已經完全炸毛。


    “沒什麽。”看著氣的已經完全失了方向的人,王明軒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我隻是想告訴您我們家的廚房在您左手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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