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相處,讓小棠明白這個人的執著和堅持,如果想打破這些,就不得不說出更殘忍的話,“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協議是為什麽簽署的?為了阿豪我欠下了無法償還的違約金,所以我答應你簽署了婚姻協議。而現在,結束這段關係原因也很簡單,阿豪迴來了,我也還清了欠你的,所以一切理應終結。”


    阿豪,原因由他起,然後再因他離開,她找了一個太好的理由說給他聽。


    話已經說到了這樣的地步,王明軒不想再和她繼續這樣的話題。


    伸手,取出了溫度計,看她的燒已經退了,他轉身想要離開她的臥室。


    知道她的話已經有意招惹了他,小棠望著王明軒的背影說道,“王明軒你還是我最尊敬的人。”


    放在門把手上的手一頓,王明軒停下了腳步,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說,他是她最尊敬的人。


    言外之意,她會敬重他如長輩,再無其他。


    握緊門把手的指骨不斷抽緊,下頜緊繃,他轉身的瞬間隱去了一臉的戾色,“把將牛奶喝了,一會兒該涼了。”他微笑,再轉身便是苦笑。


    門被關上的一刹那,小棠手裏的水銀溫度計,被她直接握碎了。


    玻璃碎片,刺入掌心。


    這樣的疼痛,可以喚起她所有的理智。


    她是將要下‘地獄’的人,他值得擁有更好的,而不是這樣的一個狼狽不堪,在未來隻會給他帶去玷汙的蘇小棠。


    坐在床前,將手上的傷簡單包紮了一下,拿了換洗的衣物到浴室,小棠脫了身上的睡衣,沾了水的手在腰腹處滑動露出了一道疤痕。


    那些兩年前的晦暗記憶如同潮水一樣向她侵蝕而來。


    換好了衣服,小棠坐在室內的床上拿著手機按下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小棠?”顧家,顧庭燁對於小棠的突然來電有些意外。


    從向玲的口中得知小棠的病情不太穩定,卻意外她這次突然打來的電話。


    “她,還好嗎?”


    “淼淼已經睡了,雖然她不說話,但是我看得出來她一直都很想見你。你,能和她見一麵嗎?”


    “我......”


    小棠突然不知道怎麽說下去,她現在的狀態不穩定,“我怕傷著她。”


    “不會的,小棠她被你照顧了這麽久,你曾經狀態不好的時候也是你親自照顧她,淼淼沒有受什麽影響,反倒是現在你把她送到顧家,她倒是變得更沉默了。”


    仿佛下了什麽決心,小棠說道,“好,明天,你帶她過來。”


    “明天一早我就告訴淼淼,她一定會開心壞了的。”情緒微變,顧庭燁繼續道,“小棠,阿豪的病情我們都很著急,但是著急是沒有用的,還有,你應該知道他和安琳根本就沒有婚姻關係。我們的婚約隻是為了兩家的商業利益,我答應你,不會真的成為你和阿豪的阻礙,解除婚約後就......”


    直接打斷顧庭燁,她的嗓音帶著堅定,“現在我什麽都不介意,隻想好好陪著他。”


    “你安心陪著阿豪,淼淼我會照顧。”


    “謝謝你,顧庭燁。”由衷的在她清醒的時候,她發自內心的感謝他。


    “小棠你和阿豪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站在顧家的庭院裏,月華灑落了月下的男人一身,他微笑的時候眼神裏帶著黯然。


    即便喜歡,不言說,是因為你們才是最契合的。


    身為旁觀者,顧庭燁看著他們兩人的感情的建立,他永遠不會做插足之人。


    --


    翌日。


    小棠照常到靜安醫院去看阿豪,下樓的時候,沒有再看到王明軒,讓她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阿豪的病情和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麽起色。


    向玲看前幾天還意識不清醒的人竟然過來這裏,忙到病房裏拉了小棠出來,她看著她,眼神微凜,“你現在的狀態,根本不適合在這裏呆。”


    “我知道你的意思,來之前我吃了藥的。”


    吃了藥,什麽藥?


    向玲納罕。


    看到小棠手裏剛剛從霍啟維那裏拿迴來的藥,有些氣急敗壞,“小棠這些藥劑有副作用,你別再吃。”


    小棠唇色蒼白,她明白向玲的好意,“霍姑父是精通心理,他不會害我。”


    “可,醫學研究上,這個藥的成分有......”


    “我知道,但是病情發展到現在,我如果不吃,就會像你前兩天看到的那樣一樣。”蒼白的唇,驟然笑,隻是笑得格外無力,“是不是像個瘋子?”


    “小棠,你這種病是先天性的,藥物治療不會解決問題,它隻能繁複刺激你的神經,強迫讓你意識清醒。”


    “你說地,霍姑父都一早跟我說了,我都知道。”


    拍了拍向玲的肩膀,小棠進了阿豪的病房,繼續照顧他。


    透過病房的玻璃,向玲看著這樣的蘇小棠,幫昏迷中的阿豪擦拭著手指,忽然想到那年小棠在方家老宅的荷塘落水,當時她站在一邊看到就是阿豪也是這樣的幫著小棠擦拭身上的水。


    現如今,時過境遷,再度看到小棠拿著毛巾幫阿豪擦拭。


    像是有什麽不曾改變一樣。


    相互扶持,這兩個人走過這麽多年,在其中的一個走向生病終結的時候,另一個人的病態,讓人幾乎錯覺到她會陪伴他。


    這不是死亡,也不會有離開。


    站在阿豪身邊一切都是那麽理所當然的蘇小棠,似乎也會陪伴在阿豪的身邊。


    這一刻,向玲終於明白,這個兩人之間也許沒有愛情,但是他們之間比親人還要默契的契合,讓所有人都變得淡然。


    --


    上午10點30多分的時候,向玲端了一杯溫水,給小棠。


    見向玲出去,小棠就著溫水正要將藥片吞下去,卻沒有想到向玲又返迴來了,手中的藥片被向玲毫不客氣的打落,乳白色的藥片灑了一地。


    “蘇小棠!”


    這是一向理智的方向玲如此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怒火,她氣急敗壞的甚至忘記了醫院請勿大聲喧嘩的要求。


    顧不了其他的,她忿忿地看著小棠,“蘇小棠,這藥你今天吃了幾次?”


    小棠沉默,耳側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側臉,讓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陰鬱中。


    向玲有心注意到,每一次給她的喝水,都伴隨著默默吃藥。


    心理疾病的藥物治療藥物都是有刺激性的,根據患者的病情程度,吃藥的劑量不像普通的藥品有一個標準,因為如果可以撐下去,這種具有副作用的藥品都是要少服用的。


    小棠這麽不顧一切的吃藥,向玲想不明白她一直如此是為了什麽。


    “蘇小棠,你這樣下去對身體後構成多嚴重的殘害你明白嗎?霍姑父給你藥是每天吃一次都過量的,你竟然一上午吃了兩次。”


    小棠沉默的不說話,她蹲在地上撿那些掉落的藥片。


    “小棠,阿豪已經成了這樣,你是不是絕望了,想要用這樣的方式殘害自己,然後去陪伴他。蘇小棠我看錯你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灰心喪氣,不要這麽懦弱,你怎麽就知道阿豪不會好?”向玲氣不打一出來,說的話也很多,“你想沒想過,阿豪如果知道自己叫付出生命就換迴來你如此對待自己,他會怎麽樣?我真為他而感到不值得。”


    將地上的藥片重新撿迴來,小棠歎了一口氣,隻說了一句話,“向玲,我一會兒要見淼淼,多吃一片吧,我害怕在她麵前發病,嚇著她。”


    淼淼?


    原來,是因為淼淼。


    氣憤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完全轉化成了心疼。


    “小棠,我......”


    “你什麽都不用說,我明白。向玲,你想多了,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麽脆弱,我惜命的很,更何況我還有淼淼呢。”


    小棠就著水將藥片吞咽下去,對向玲微笑。


    方向玲不知怎麽就莫名的感覺到眼眶酸疼的厲害。


    正午時分,眼前的女孩子笑得那麽美,即便消瘦,即便臉色蒼白都難以遮掩蘇小棠笑起來的打動人心。


    以前向玲看小棠笑隻覺得驚訝,現在她再看她笑,卻莫名的隻想掉眼淚。


    “我約了顧庭燁,他會帶淼淼過來,阿豪就拜托你照顧了。”想了想,小棠淡然的說道,“還有安琳。”


    像是真的對所有的一切都完全釋然了,小棠知道自己清醒的時候不多,所以她也不計較很多。


    --


    街角咖啡店。


    旋轉門推開,浪漫的‘風鈴’叮咚直響。


    春季黑色的連衣吊帶裙搭配白色的襯衫,一頭烏黑如海藻的長發散在腰際,盡管臉色蒼白,女孩子出現還是吸引了很多人的視線。


    三號桌,一個英俊的男人抱著一個小女孩兒,他抓著小女孩兒的小手衝著女孩子揮手,“淼淼,你看誰來了?”


    本來低著頭的小女孩兒抬起了頭,看著漸漸靠近的人眼睛睜得大大的,烏溜溜的眸子宛若小鹿一樣。


    “淼淼。”小棠伸手,想要將小女孩兒抱進懷裏,卻被顧庭燁阻止了,他微笑著說,“你別看這小丫頭,現在你怕是抱不動了。”


    “怎麽會?淼淼,來,抱。”小丫頭眼睫眨了眨,然後被小棠抱進懷裏的時候,向她懷裏縮了縮,親昵地靠在她的臂彎裏。“怎麽會抱不動,抱淼淼什麽時候都抱得動。”


    顧庭燁看著這一大一小兩人,無奈,他哪裏是不讓小棠抱淼淼呢?隻是看現在坐在對麵的人骨骼清瘦的厲害,別說抱孩子,看她自己走路都要吃力。


    “淼淼要吃什麽?”顧庭燁雖然這麽問,卻已經點好了兩份蛋糕。


    一份給小棠,一份給小丫頭。


    淼淼不吃蛋糕,睜著眸子看了看小棠,而後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向小棠的手邊推了推那杯咖啡,顧庭燁愣住,半晌後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抱歉小棠,我忘了你不吃甜,不過這小家夥倒是對你的喜好記得清清楚楚。”


    小棠露出少有的發自內心的淺笑,“顧庭燁,其實她很聰明,雖然不說話卻什麽都知道。”


    “這種天生的特質,其實她的心理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聰明的多。”


    淼淼的自閉症是天生的,第一次顧庭燁抱著她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來自這個孩子身上的疏遠和排斥,因為小棠的狀態,沒有辦法再照顧她,受了方向珊的委托,他才一直照顧著淼淼。


    在這段顧家的相處時間裏,這個孩子倒也不哭不鬧,隻是每天不怎麽吃飯,胃口相當的差,後來問過心理諮詢師才明白,這是自閉症的孩子表達自己拒絕的方式,這麽長時間,即便這孩子對她不抗拒,可總有些隔閡。


    每天看這個孩子抱著那隻小棠送她的玩具熊,每天站在門口,偶爾一站就是很久,這樣的現象他發現過很多次。


    很多次將淼淼從顧家宅院的門口抱迴來,顧庭燁後來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淼淼需要蘇小棠,而,現在狀態極差,情緒負麵的小棠也需要淼淼。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這次將小棠約出來,第一為的是讓淼淼見一見小棠,第二就是想要和小棠談談淼淼的問題。


    “小棠,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帶著淼淼?”當著孩子的麵,顧庭燁不想談論這些,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淼淼太小,雖然小孩子不表達,但是他看得出這孩子一直以來的意願。


    “顧庭燁,我當然想親自照顧淼淼,可是我......”


    小棠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她的病情顧庭燁也一直在關心著,和霍啟維聯係過,他大致了解的說,“最近,我聽霍院長說,他已經讓你開始了初期的藥物治療,藥物治療的效果如何?”


    “還好。”


    她的臉色蒼白。顧庭燁不明白,但是小棠心裏清楚這種心理疾病的藥物多以控製為主,治愈的效力再大也不如對身體的傷害大。


    看得出坐在他對麵的人的為難,顧庭燁繼續說,“小棠,淼淼現在的年齡太小了,她在你身邊對她才是最好的。先不說長期內,短期內暫時先讓淼淼在你身邊。”


    沉默了半晌,小棠抱著懷裏的淼淼,最終應了一聲,“好。”


    --


    a市。


    黑色的賓利車穿過林蔭大道,在一家畫廊前停了下來,接近正午的時候,霍啟維從醫院下班後在畫廊門口等著方文虹。


    方文虹沒有在約定的時間內出來,霍啟維下了車,等著她的同時手裏拿著一罐維生素飲料,維生素飲料剛剛打開蓋子,他抬眼的瞬間,白色跑車的速度很慢,不經意間在擦肩而過的白色跑車上看到一個女人熟悉的臉,手裏握著的飲料一鬆,差一點掉到了地上。


    那是......


    也許是錯覺,這世上長得相像的人太多。


    “你來了,抱歉抱歉,今天的事情很多。”方文虹一臉歉意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卻發現他正在失神。


    “怎麽了?”一身的黑色正裝,盤著中規中矩的發髻,臉上本來還是一臉歉意的人瞬間變成了詫異。


    見霍啟維久久不說話,方文虹以為他因為等自己太久了,有點不耐煩了,嗓音放柔和,她說,我不是讓你來了就到畫廊裏坐著等,喝杯咖啡的嗎?怎麽就站在這兒?對了,畫廊裏一直準備著你愛喝的英國大麥茶。”


    半晌後依舊聽不到他說話,方文虹側轉過頭順著他的視線向遠處望去,問他道,“你,在看什麽?”


    由於他身上的香水味道,迴過神來的霍啟維蹙眉,略微後退了一步,“不早了,我們迴家。”


    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方文虹繼續微笑著說,“老公,今天我可是賣了好幾幅作品。”


    霍啟維明顯有心事的在失神,沉默了半天後才說道,“你開心就好。”


    “你剛才,怎麽了?”


    “沒什麽。”方文虹明知道自己在他這裏得不到什麽答案,還是問了出來。


    臉色因為霍啟維的冷漠變得略微蒼白,不過,習慣了的她很快就換了一張相對溫和的笑臉,“今天中午既然我們都出來了,我們就在外麵吃飯吧。”


    “下午我還要趕迴醫院,中午迴家拿一下重要資料,在家簡單點兒做就好。”


    愣了愣,方文虹望著霍啟維利落上車的背影,手放在車門上半天都沒有動。


    她的丈夫向來就是這樣,明明他們就是夫妻,可相處的時候,沒有絲毫默契不說,心與心之間,永遠像是隔閡著一座山,就算翻上越嶺,也永遠拉不近距離。


    夫妻這麽多年,就算是相敬如賓的相處方式,方文虹對自己丈夫的性情了解也很多,所以,他剛才的失神和恍惚,她一眼就看了出來。


    看出來是看出來了,但是與此同時她也明白這個男人永遠不會對她吐露內心的事情。


    ——這夫妻的相處模式,也太諷刺。


    可方文虹不後悔,這樣的世家聯姻,她一早就知道她本來心有所屬的丈夫是完全是被強迫的,而且那個女人......


    一想到當年那個女人的姣好容貌,方文虹的眼前就浮現出起家羊女蘇小棠的模樣。


    迴了一次老宅,她看蘇小棠越看越像的容貌,讓她越來越敢確定,自己的兄長領養的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隻是,她不明白,明知道這個丫頭被養在方家或招來禍事,為什麽還要養她成人。


    那不是簡單的丫頭,她是比她母親都厲害的角色,一想到多年前那個女孩子十多歲的時候就能用一雙淡然的視線看著她,方文虹背脊發寒。


    但是,她更痛恨蘇小棠,當年如果不是因為她,她也不會失去了那唯一的孩子。


    如果當時的孩子還在,現在也該有八九歲了。


    霍啟維和她之間沒有孩子,方文虹因為多年前的意外流產後就再也沒有了做母親的機會。


    這樣徹骨的痛恨,讓她原本對蘇小棠的痛恨更深。


    霍啟維坐在座駕內,沒有想方文虹為什麽沒有尾隨上車來,他隻是出神的在想,那輛剛才開過他身邊的白色跑車上熟悉的臉。


    是她嗎?


    如果真的是她,他又能怎樣。


    霍啟維苦笑著,按了按酸疼的太陽穴,他看著打開車門坐在他身邊的方文虹,歎了一口氣。


    --


    咖啡店外。


    看中午的時間就要到了,在顧庭燁的堅持下小棠抱著淼淼坐在了座駕內的副駕駛位置上。


    江南的西塘古鎮。


    一家有名的雲南餐館走近路要經過曲曲折折的巷子裏,將車子停下來,因為巷子內要走一段路怕小棠抱著淼淼太累,接過小棠懷裏的淼淼,顧庭燁和小棠一起走在路上。


    四月的天接近月末,已經不再冷,抱著淼淼著,他的身邊站著小棠。


    兩人的話題除了阿豪就全部是圍繞著淼淼展開的。


    “淼淼,中午想吃什麽?”顧庭燁知道先天性自閉症的孩子雖然不說話,不開口,可她心裏清楚的很。


    照常說,淼淼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早已經牙牙學語的很自然了,但是她卻還是從未開過口說什麽。


    ——


    雲南餐館隔壁的百貨公司,王明軒站在二樓,向下望的瞬間正好看到,小棠微笑著從顧庭燁的手中接過了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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