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軒驟然迴頭,迎上他妻子溫和的目光,一時間內心一緊。


    “擦擦吧。”她笑,眼裏也有辛辣嗆出的淚光。


    哪能總是依賴一個人呢?她不想他太累。


    他有些怔怔地伸手給她抹掉眼上的淚,卻忘了自己剛剛動過洋蔥,他指尖的辛辣讓她眼淚掉的更甚,像是止不住的掉眼淚似的。


    “王明軒,別......”她被辣的向後躲,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拿開了手,不再直接用手給她擦眼淚。


    “你故意的吧。”小棠蹙眉,眼淚掉的更厲害。


    王明軒洗了手,用幹毛巾沾了清水給她擦,卻看他妻子雙眼通紅倒像是隻紅眼白兔。


    這事情給鬧得,哭笑不得。


    廚房裏,兩個人被辣的直掉眼淚,唇角確是上揚的。


    ——


    新年的第一天,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的午飯,小棠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吃過飯了。在方家即便同桌吃飯,坐在一起,可大家的心都隔得很遠,倒不如現在的恣意。


    像是真的家人。


    加拿大海外的午餐,中餐西餐搭配,飯桌上有娉婷在,依著她活潑的性子,餐桌上不會覺得無聊,沒有往日裏客套生疏的‘食不言’的禮儀,依著西方的習慣家人的餐桌很隨意。


    吃過午飯,方女士和王明軒在談論加拿大的公司問題,小棠用前兩日王明軒送給方女士的茶具沏茶。


    今天小棠簡單的編了發,鬆鬆垮垮的垂在腦後,古漢氏服飾設計的寬鬆袖口,胸襟處有淡雅的芙蓉刺繡。


    午後的時光,少女右手手執紫砂茶壺,屈膝跪在藏青色的軟榻上,白希修長的指握著碧色茶盞一一擺開,取了茶匙將茶葉撥入杯中,粗細分好,蒼翠欲滴的茶葉映襯著她的柔荑。


    眼睫低垂,極為謙和,娉婷在一邊看小棠泡茶看得入神。


    陽光下,端坐的女子眉宇間有溫潤的光澤,她的唇色是豐盈的淺米分,脖頸白希修長,這樣不俗的風韻,不俗的美,讓人如是看下去不會產生不好的念想,反倒是生出一種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神聖感。


    素雅出塵女,衝茶,茶香四溢的同時,淺淺跪坐的女子似乎也惹了滿身的茶香。


    茶泡好,女子攜了滿身茶香而來,不自覺間就驚豔了很多人的目光。


    “姑姑,喝茶。”


    敬茶有序,尊長輩始,其次是她的丈夫,而後再給娉婷。


    “好茶。”


    方涵尊崇茶道,方家長女,小時候在她的父親強製下,不得不學到的禮儀不比小棠少。


    茶色碧綠,盛在宋代青色瓷的茶杯裏,瑩亮如玉。


    更襯得出這茶具是上品。


    方女士捧著一盞茶在手裏,看了半天,觀茶色很久,輕輕呷一口唇齒留香,“蘇丫頭,這茶泡得好,但是你這瓷器挑的最好,茶聖陸羽的《茶經》裏說,邢窯白瓷類雪,越要青瓷類冰,類玉,以前不覺得,隻覺得好瓷器便能泡好茶,可你這茶具挑的翠色這麽好,倒是讓我覺得青瓷確實是看起來更勝白瓷一籌。你給我選的禮物選的不能再好了。”


    小棠疑惑,因為茶具本來就不是她選的,聽到方涵的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倒是王明軒很快將他的妻子拉到身邊,接了方涵的話繼續說,“阿棠長姐誇你,你倒是一點反應都沒了。”


    小棠窘愕。


    “邵珩,不要這麽說小棠,不驕躁,是好品性,小女孩兒不因一次誇獎就將喜色輕易顯露,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小棠,你送了我這麽好的禮物,我給你的倒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王明軒忙坐在一邊說,“長姐這是說的哪裏的話,隻要是您給阿棠的,阿棠都會喜歡的。”


    小棠坐在王明軒身邊點頭,可心裏卻想的是,方涵給的東西,她不應該要。


    晚輩給長輩送禮物,天經地義,可長輩給晚輩的東西,如果是太貴重的她絕對不能接下來,更何況給方涵準備的茶具分明就是王先生準備的,她是沒有一點什麽所謂的功勞在裏麵的,接方涵的禮物,不論是什麽,她都受之有愧。


    方涵說話的時候,讓方娉婷到了室內去取,拿來的是是個雕刻著繁複花紋的檀香木盒,盒子打開,純白色的緞麵絲絹內襯上,一枚設計精巧的長命鎖安然地放置在絲絹上,長命鎖,金,銀製品都有,看這枚的光澤感就看得出是白金製品的古鎖,白金鑲玉,中間的的玉是上好的翡翠,古鎖樣式,精工細琢‘長命百歲’四個字於其上。


    “蘇丫頭,金銀製品和你的古瓷器比起來確實差了很多,多了些許俗氣倒是。”


    “姑姑,你太客氣了,我不能要。”


    這長命鎖是珍品,若要是當做禮物,更是一份不菲的貴重禮品。


    方涵給她這樣大禮,小棠自然不敢收。


    且,這長命鎖是育兒習俗用品,方涵這潛含的意思太明白了,說了是給小棠和王明軒的禮物,其實是在變相向催促他們關於孩子的問題。委婉的手段,這禮物送的不平靜。


    小棠有些無措,但是她比誰都明白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這禮物絕對不能要。


    “姑姑,這實在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找了理由,婉拒。


    仿佛早知道小棠會這麽說,方涵著看她和王明軒,言語裏帶著點喟歎,“方家老宅的人情世故小棠你相比比我更明白,邵珩是我最親近的人,你是他的妻子,也是姑姑我親近的人,你們雖說是隱婚,邵珩也什麽都不缺,可是我該給的還是要給的。這長命鎖是我小時候帶過的,娉婷小時候也帶過,現在送給你。”


    聽方涵這麽一說,這禮物小棠更是不能要了,小棠推拒,方女士笑,“蘇丫頭,你沒有道理不要,這禮物我是給你和邵珩的孩子的,要不要,他說了算,現在你們做父母的暫且給他收著吧。”


    沒想到方女士會這麽坦然的說出來,小棠更是窘愕了,話都這麽說了,她還怎麽拒絕。


    王明軒握著他妻子的手,知道依著她的性子,已經尷尬的可以了,便接了方涵的話說,“既然長姐如此有心,我和小棠就收下了。”


    小棠迴過頭看他,真是沒有想到他會答應,剛才看他不言語,以為他也讚成不接方女士的這份貴重禮物。


    替她應下來後,王明軒更是,直接從絲絹上取了那枚長命鎖,就那麽當著方涵的麵前,給小棠扣在了脖頸處。


    見此舉,方女士詫異,“邵珩,這是給孩子帶的。”


    “先給我大女兒帶著,以後再給小女兒。”


    大女兒?


    看王明軒懷裏的小棠,恍然明白了過來。


    四十多歲的方涵愕然,這情話說的有些不分場合了,真是讓她也有些難以坐住。


    小棠早已經習慣了王先生不分場合,不分事宜的情話,習慣了,便再不覺得尷尬。


    ——


    喝了下午茶,迴臥室。


    小棠坐在梳妝台前,散了編發,想到今天在客廳裏方女士給的長命鎖,解開針織衫的扣子,露出裏麵的白金古鎖,白希的指順著繁體字雕刻的‘長命百歲’慢慢碰觸上去,小棠失神了很久。


    白金鎖鏈和紅色的絲線都在她的脖頸處,她已經帶了戒指,再戴長命鎖多少有些繁瑣,伸手,小棠試圖去解長命鎖的扣環,卻在梳妝台的鏡子裏看到了一張俊逸的臉,修長的指按在她的手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知道她在為難什麽,王明軒彎腰解了紅絲線的結,將瑩瑩白玉戒取下來,扣了小棠的左手,緩緩地戴在了她妻子的無名指上,他說,“戒指戴在手上,長命鎖你戴著就好。”


    “這可是幼童戴的。”她一個二十一歲的成年人,不合適。


    王明軒搖頭,說,“長命鎖是母親給孩子帶的,所以你戴著。”


    有了他們的孩子,再讓他孩子的母親親自戴在孩子的身上。


    長命鎖,隻有母親親手戴上的祝福,才是最好的一世保佑。


    拿起梳妝台上的檀木梳,王明軒幫他的妻子梳頭,這一頭烏黑濃密的發總是讓他愛不釋手,一邊幫小棠梳頭,一邊看著鏡子裏映照出兩人一坐一站相互偎依的模樣,這樣的和諧融洽舉案齊眉的夫妻,讓王明軒似乎產生了一種幻覺。


    午後,他有些怔怔地問鏡子裏的他的妻子,“阿棠,我們是不是這樣過了很久了?”


    見他出神,小棠卻笑著迴答他,“是啊,很久了。”


    時光靜好,有你,就夠了。


    ——我們一直這樣下去吧,永遠如此吧,阿棠。


    這句話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小棠卻看得出王明軒有心事,直到深夜來臨,他看著她換了睡衣,久久盯著她脖頸上的長命鎖出神。


    “怎麽了?”


    小棠問。


    他過去抱她,俯下身將她輕壓在床上道,“阿棠,我們要個孩子吧。”


    暖色燈光的臥室中,小棠還在為了他這句話失神的時候,已經被人奪去了唿吸,唇上的溫熱讓她瞬間清醒,清醒的時候衣服已經被人退到了腰際處。


    他的吻並不激烈,但是格外的纏人,帶著強勢不允許她避開。不給她迴答的機會,他也不想聽她的迴答。


    吻從她的唇上輾轉到脖頸處,小棠遏製不住的喘息,她知道她是躲不過這些的,視線迷亂中他看他的眉眼,第一次沒有躲,沒有推拒他。


    王明軒眼神裏的神情讓她迷惑,讓她不解,但是更多的卻是觸動了她的內心。


    像是被受了蠱惑一般,伸開手,閉上眼,她主動抱住了他。


    2013年1月1日晚上,樓下的莊園裏,方娉婷正在和她的男友boliny放鞭炮,鞭炮陣陣響。


    新年到了,小棠這麽想。


    這麽快,快到讓她應接不暇。


    “在想什麽?”


    臉頰潮紅,小棠因為身上壓覆著她的人動作,緊緊得咬住了下唇。


    “阿棠,怎麽不專心。”


    王明軒笑。


    小棠知道今天一天他的情緒都不對,這時候看到他笑,她在承受情.欲的同時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撫上了他的眉眼。


    “方——邵珩......”殷虹的唇,喃喃自語出他的名,這無意識的動作隻會引得她身上的人更加情動。


    床笫間魚水之歡,總能讓人忘掉所有的隔閡,忘掉所有的心結,忘掉他妻子內心真正鍾情的人。他俯下身吻她的眼睫,那樣溫柔的動作,繾綣著他對他妻子所有的疼.愛,王明軒抱著小棠,隱忍情.欲,看著她的反應,深吻,深深的癡纏。


    “阿棠......”


    喚著她的名,他在取悅她。


    小棠在情.欲中迷失了自我,幾番纏.歡,她脫了力氣似的蜷縮在他懷裏,但是今晚的他卻像是沒有節製一樣的要著她。


    一直到後來,她昏昏沉沉的隻覺得渾身酸楚的厲害。


    一次糾纏後,小棠忽然清醒,她終於這沒有節製的歡愛是為什麽,他想要她有他的孩子。


    兩個人無數次的事中,他從未采取過什麽避孕的措施。


    避孕藥她一直在吃,和安眠藥一樣都分別裝在維生素的透明藥瓶裏,他才一直沒有發現。


    這次從蓮市,匆匆到溫哥華來,完全在她的睡夢中,不要說避孕藥連她的行李和換洗的衣服都沒有準備。


    想到這一點,小棠突然開始抗拒和他的親近。


    孩子,不是不應該有,但是絕對不是他們這樣的婚姻中該有的。


    一年的契約,曾經簽下結婚協議書就簽下的離婚協議書上的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那麽清晰,她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有一個孩子。


    什麽都可以,但是孩子不可以有。


    想要有,也絕對不是現在。


    小棠突然的不配合,讓王明軒也明白了他妻子現下算是想明白了,他妻子的脾性他向來了解,小棠剛才順應不是答應,而是在考慮,她在思考他問得問題,現在的她怕是已經清清楚楚的想明白了,所以在一次癡纏後再不肯配合。


    這樣的認知,讓王明軒很不悅。


    不管她的意願,他再一次占有了她。


    雙手被緊緊桎梏,小棠愕然的承受他,眼眶酸紅疼痛,“不要,王明軒不要......”嗓音沙啞,被他逼迫的說出了拒絕的話。


    她越是拒絕,他就是更惡劣的強占。


    小棠感覺到他的怒意,知道掙脫不了,便閉上了眼任他索取。


    如此的她,更會讓他覺得惱怒,“阿棠,看著我。”


    他叫她,強製命令她睜開眼睛。


    別過頭,不看他,小棠啞著嗓子喘息,她說,“王明軒,現在,我不能給你生孩子,不能再如此......”


    她沒有帶避孕藥。


    “不能給我生孩子,那你想給誰生?”


    他問她,眼神裏湧動的冰寒,讓她簡直快要凍結。


    他的嘴裏說出這樣殘忍的話,讓她的心莫名的一疼,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阿棠,你不能總在我的床上想著別的男人。”


    別的男人?


    “沒有,我沒有。”小棠紅了眼眶,被他折騰的開始掉眼淚,不是哭,是掉眼淚,麵無表情的掉眼淚,淚水是冰涼的,但是內心的糾痛讓她難以抗拒。


    “阿棠你要明白,誰才是你的丈夫。”她的淚,掉在他的指腹上,灼燒的他壓抑的厲害。“阿豪再好,也隻能是別人的丈夫。”語調冰寒,明明是深陷情.欲中的人,眼神犀利的讓小棠不想看他。


    “不要說阿豪......”


    過去的就過去,她不希望過去橫亙在現在的他們之間。


    可是,王明軒聽她說‘阿豪’兩個字,心裏頓時冷的冰寒。


    嗬,阿豪。


    多麽親切、親昵的稱唿,不用任何人提醒不用任何人強迫,自然而然發自內心的她就叫出了口。


    她對他呢?從來的叫名字還是他強製的。


    他們是青梅竹馬,他算什麽?


    她又把他當什麽?


    “寧家企業自顧不暇,隻要肯花心思分分鍾便是‘盛宇’的囊中之物,阿棠,阿豪沒有時間想你。”


    小棠被他的話驚到,看著他眼神中極致的狠戾,她說,“王明軒你不能這麽對待阿豪......”


    阿豪和他們沒有關係,他不能遷怒於他。


    小棠更明白以王明軒現在的勢力和手段,他想要摧毀誰根本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王明軒,你不要算計他.......”


    算計?


    她竟然因為另一個男人對他用這樣的從詞,在她心裏他到底是怎樣的罪大惡極,陰險狡詐。


    “這和阿豪沒有關係,你不能對他如此。”


    她伸手去握他的手,卻被他大力甩開。


    “你別碰我。”


    他絕情的離開了她的身體。


    王明軒坐在床上,冷冷地看他的妻子。


    原來,至今她都是這麽想他的。


    在她的心裏,他到底有多不堪。


    那個男人即便拋棄了她,也是她心裏的純淨無暇。


    可他呢?


    不論做多少,都是陰狠陰險的人。


    ——蘇小棠,你這麽說話,太傷我的心了。


    利落地穿衣服,下床,不想聽身後的人說什麽,更不想看到一提到阿豪她就永遠掉不完的眼淚,扣在他手臂間的手,被他鬆開。


    “你要去哪兒?”她嘶啞的嗓音,讓他壓抑的難受。


    咬牙切齒,他覺得內心被折磨的疼的無法唿吸,推開她,他說,“別碰我,蘇小棠你別碰我。”


    不迴頭,更不能迴頭。


    至少,現在他暫時不想看到她。


    臥室的門應聲甩上,‘砰’地一聲,讓小棠的眼淚掉的更兇了。


    白希的身體上,布滿了青紫嫣紅的歡愛痕跡,她匆匆取了衣服想要跟上他,卻因為脫力的全身直接跪在了地麵上。


    不哭,說過了不哭的。


    可為什麽她還是壓抑不住的哭出了聲。


    眼淚掉的太厲害了,她怎麽能還一直住哭泣的聲音呢?


    沒有人,能讓她痛哭如此,蘇小棠如此狼狽的哭泣,一生隻出現過兩次,兩次全都是因為一個人,全都是因為王明軒。


    樓下,方娉婷和boliny正在放鞭炮,聲音吵鬧著,除了在三樓室內的小棠,沒有人聽見他甩上門的聲音,更沒有人聽到小棠在臥室內的沙啞啜泣聲。


    方涵在書房切水果,看到從三樓樓上匆匆而下的人,問他,“邵珩,這水果你和小棠......”


    她還沒說完,可匆匆而走的人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


    大晚上的,有什麽要緊的急事?


    方女士蹙眉,即便看不到臉,他還是感到了王明軒身上濃重的陰鬱和怒氣。


    本想上去的,可方女士覺察三樓沒有了燈光,便也止住了腳步。


    新年的晚上。


    一片漆黑中,小棠躺在臥室內的床上,聽著鞭炮的聲響,看著煙花炸開而後消失,麻木的像是失去了靈魂。


    窗戶大開著,冷風不斷灌進來,她身上還是那件被他解了扣子的單薄的睡衣。


    ——


    兩周前的校醫務室。


    女醫生一邊看報告一邊說,“蘇同學,學期末的研究生體檢報告顯示您的腎是......”


    “家族遺傳。”


    “你知道。”


    “嗯。”


    校醫微笑,“曾經的手術讓您已經沒有大礙的,對您的身體沒有影響,您很健康。”


    “這種遺傳會影響到下一代嗎?”


    聽一個小姑娘問這個問題,校醫愣了愣,“你現在還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吧。”


    沉默,她等著她的迴答。


    “這個,你需要再作進一步的具體到位的檢查。僅僅憑借學校的體檢看不出來。”


    “好,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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