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和阿豪有些地方真的太過相像了。


    顧庭燁的出現,小棠是意外的,她清楚一定是方素找了他過來,他才會來此,但是演出就是演出,曲終人散,故事裏的王子和公主,永遠不是現實中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燈光太過隱隱綽綽的模糊不清,也許是每次遇到顧庭燁關於阿豪的迴憶完全就會被打開,小棠太久沒有跳過這樣和男子搭戲的舞蹈劇,從來,也沒有人能像阿豪一樣和她在舞台上搭檔地這麽默契。


    旋轉,踮起腳尖,眼神的交流,他和他真的有些說不出的相似,不是外表是內在,內在的相似總是學不來。


    曾經,在沒有學表演之前,小棠過了12歲就要學很多的舞蹈。


    方家女孩子學舞蹈,最開始的是圓舞曲的華爾茲,用作交涉,用作各種場合和各種人物交流的手段。在方家,女孩子什麽都可以不會,但是唯獨不可以不會跳舞。


    世家的女兒除了如此培養,說起來原因有些冷情,為的是讓她們成為出色的社交女。巧言令色會說話的孩子最會討巧,無疑二姐方向玲天生就帶有這樣的資質,那不愛說話的小棠和不會說話的向珊要如何是好呢?


    舞蹈,通過跳舞來結交有才華有地位的人,通過世家大大小小的舞會,生日宴會,和慶典宴會,讓她們跳舞來結交人群。


    女兒,在世家有時候也是所謂的利益工具。


    小棠開始學跳舞的時候,向珊和向玲已經學會了交涉常用的華爾茲,華爾茲老師好在還算和藹,初學舞蹈小棠並沒有感到吃力。直到,後來,她的養母蘇佳慧要求她學習更多的舞蹈,小棠的壓力也就越來越大,尤其是古典舞蹈芭蕾,14歲學芭蕾,小棠每日除了上課外都很辛苦。


    她的養母很嚴苛,每周日都要檢驗她的學習成果,不達標,有各種程度的懲罰。


    長時間的學習疲憊,讓她的領悟能力也在下降,而後學起來也越來越慢,訓練量一加再加。很多時候,小棠不明白蘇佳慧既然那麽不喜歡自己,為什麽還要如此大動幹戈的培養自己,但是又嚴苛的過分。


    不明白,芭蕾舞的學習還是要繼續。


    那樣痛苦的日子裏,有天下午放了學,小棠走路走路的姿勢還是讓阿豪發現了異樣,“腳受傷了?”他問。


    他和她之間從來的默契,不告訴他,他都知道她受傷在哪兒。


    夕陽西下,坐在路邊的長木椅上,他給她脫了鞋子,此時小棠腳尖傷口滲出的血絲已經完全幹涸,傷口因為幹涸的血和白色的襪子粘連在一起,脫下襪子也一定會撕裂傷口。沒有了辦法,15歲的少年帶著少女到校醫務室,用了酒精藥棉,才將少女受傷的腳解救出來。


    阿豪說,“可以不學芭蕾舞麽?”


    她搖頭,“母親要求的。”


    他不再說話,後來課餘閑暇他常常看她跳芭蕾舞,而後陪著她一起練,久而久之他們成了最好的搭檔。


    曾經的蘇小棠仿佛不論什麽困難,隻要是和阿豪在一起,一切困難都可以克服,一切困難也就不再是困難。


    其實,14歲讓她從心底裏真正接納芭蕾舞的不是那位舞蹈老師,也不是自己,是阿豪。


    所以,後來芭蕾舞小棠很少再跳,即便是考試不得不如此,她也不再需要搭檔。


    這次考核,小棠再跳芭蕾舞,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感覺,現在的她再也不是依附於別人的那個蘇小棠。


    心裏的陰影心底的傷痕她必須幹脆利落得清掃幹淨。


    舞台上,隨著節奏加快,燈光加強,女孩子驟然明亮的眸讓顧庭燁似乎又見到了,那個曾經在a大校園舞台上恣意的女孩子。


    剛才她的失神,他並不是沒有注意到,隻是現在,她似乎變了很多。


    眼前的人已經不再是那個曾經他在阿豪身邊認識的乖巧的女孩子,也不再是那個會靠在阿豪肩膀上偶爾耳語的小女孩兒,仿佛經曆了很多後的蛻變,這個女孩兒眼眸裏有侵略的強勢氣息。


    果敢,舞步大氣,恣意而瀟灑。


    她已不再是多年前的蘇小棠,這女孩兒不同於表麵的稚嫩,她的內心已經成熟到可以獨當一麵。


    舞台上的人隨著劇情的展開,再加舞蹈的融合,這樣經典的古典劇目,卻因為女孩子後來的陡然演繹,讓一向劇情中柔弱溫婉的白天鵝在麵對奇格弗裏德王子的時候又多了一份果敢和堅毅。這樣自信的女性魅力,讓老舊陳詞的古典劇目似乎又有了什麽不同的新的突破。


    小棠的有意改變對白天鵝奧傑塔公主的詮釋得已成功又不顯得突兀,很大一部分功勞來自於顧庭燁的配合,一般的人是接受不了她如此不照常理出牌的,還好顧庭燁曾經了解這個女孩子。


    聶久站在鄭南鵬的身邊看著舞台上的小棠,在那一瞬間,她突然又覺得是自己太不了解這個朋友了,或許舞台上帶有強勢和侵略氣息的人才是真正的蘇小棠,她永遠沒有外表上的那麽稚嫩,和脆弱,不但聰慧有頭腦,而且她很有才華。


    ——才華一直被深深掩埋不表現,小棠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方素在後台看著小棠和顧庭燁的演出抑製不住的開始為如此精彩的角色詮釋鼓掌,甚至忘了自己要出場也要考試。


    “真是太棒了。”方素忍不住讚歎。


    一旁和搭檔的男學生蹙眉,他說,“大姐,沒見過你這樣的,你們可是一個賽組的,可是潛含的對手關係,她要是跳得好,取得考核資格,你麵對的競爭隻會越開越激烈。”


    方素翻了一個白眼,對那男學生道,“我朋友表現的好,我樂意給她鼓掌,她贏了我,我可開心著呢。我就為她開心了,你管得著麽?”


    ——這丫頭腦子又有病。這是那個男學生的內心獨白。


    阿k在舞台下看著小棠蛻變的表演,帶著墨鏡的他臉上有些少見的笑意,早說過這小丫頭不簡單,不愛說話不愛表現實則是深藏不露。


    華藝劇組的負責人看到這個女孩子,突然想起曾經霍導說過的話,“那個叫蘇小棠的女孩子,曾經在《玲瓏》電影中少了她,是我們的損失。”


    有的人相識一顆鑽石,仿佛生下來就是帶著光環,並且發光亮的耀眼,而有的人則是像舞台上此時的這個女孩子這樣的,不動聲色,清新寡淡,但是她從來都不是耀眼的鑽石,她是璞玉,璞玉經過開鑿經過曆練,打磨成無上的美玉,便是令所有人都為之驚歎的無價之寶。


    一棟高檔別墅的公寓內。


    蔣曼看到液晶電視裏直播的誠霖大考核比賽,看著舞台上的蘇小棠,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一幕戲完畢,舞台上的人謝幕的同時,台下的掌聲,還有讚賞的眼神讓減慢覺得諷刺的厲害。


    這個世界這個社會究竟是怎麽了?


    還是說,所有的人都生病了。


    不然,一個不知廉恥下賤的女人憑什麽要贏得如此多得掌聲?


    一天的考核下來,小棠無疑順利的進入了優秀組。


    “恭喜你。”聶久由於突發事故,外加她和鄭南鵬沒有一起訓練過,配合太過生疏。優秀組落選在意料之中,不過托小棠將鄭南鵬換給她的福,她的考核總算是順順利利通過了。


    “恭喜恭喜。”方素正常發揮,外加沒有緊張,狀態很鬆弛,和小棠一樣一起進入了優秀組,想到能和顧庭燁搭檔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她都是亢奮無比的。


    考核完後休息半天後,在周日進行最後的優秀組比賽。


    周六的半天休息,本該是休息到休閑娛樂的,可似乎大家為了這次考試都太累了,誠霖大表演係的所有學生在午後都沉沉地睡了過去。


    沒有競爭,沒有緊張,沒有相互間的嫉妒,似乎連曾經處處為難人的教導處主任都變得溫和很多。


    3030寢室內,所有人都安靜的睡著,小棠抱著昨天下午那人讓簡赫送過來的兔子抱枕,漸漸入睡。


    她再也沒有做曾經和阿豪分開的那些淒離的夢,她夢見王先生,夢到茉莉花田,夢到三隻小貓。


    ——大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他了。


    周六下午,前所未有的寧靜。


    可宜莊內卻有些不平靜。


    當天下午見報的,“誠霖大研究生考核上演不一樣的白天鵝和公主和王子的完美童話”報紙上王太太和顧家二少一切完美演繹的舞台劇劇照,讓坐在沙發上的人眼神變得很沉鬱。


    照片中的少女亭亭玉立,白色的芭蕾舞裙讓她看起來少了往日的淡漠,多了一份甜美。


    小鴨子即便變成白天鵝,也隻能是他一個人的。


    ——


    周日下午。


    誠霖大表演係的優秀學生考核實際上完全可以看作一場表演,這一次《天鵝湖》的舞台劇將全全展現,表演場地選擇在了誠霖大劇院,角色分配到位。


    飾演者名單一一列出:


    白天鵝公主奧傑塔飾演者:蘇小棠


    齊格弗裏德王子飾演者:顧庭燁


    黑天鵝奧傑莉婭飾演者:蔣曼


    魔王羅斯巴特施飾演者:表演係學生......


    ......


    今天下午蔣曼會過來是小棠一早就知道的,隻是在後台的化妝間內,她沒有想到再見這個女人卻是在這樣的一種場景下。方素一早就換好了表演服,畫好了妝。過來找小棠的路上,看到了蔣曼的助理化妝師隊伍等一眾人,整個人目瞪口呆,雖然沒有見到蔣曼,但是經常關注蔣曼的方素知道她的助理趙菲,能看到趙菲小姐,她更是確定今晚真的可以見到蔣曼了。


    “小棠。”方素一進化妝間內,就說道,“我剛才見到蔣曼的助理了,看來真的能見到蔣曼了。”


    剛剛幫小棠拿了演出服的聶久進來,說道,“希望她不會讓你感到失望吧。”


    “但願。”方素撇嘴,人各有好,她知道聶久不喜歡蔣曼,但是也不想與之爭辯。


    小棠換好了芭蕾舞蹈服,穿舞蹈鞋的時候再次看了看她腳踝處的傷,確定無礙後才和方素一起到演員休息室集合。


    今晚除了優秀組的六個表演係學生,三男三女,最引人矚目的也是誠霖大為博取媒體關注而請來的蔣曼,蔣曼這樣的人物雖然是曾經的誠霖大學生,但是依她現在社會地位想被請來相必很難。負責聘請成名演員的誠霖大校內的相關負責人,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蔣曼會主動要求來出演校內的舞台劇《天鵝湖》,並讓其助理趙菲一早進行了聯絡。


    演出開始前的演員室。


    所有演員在其間議論紛紛的時候,突然議論的聲音戛然而止。


    小棠站在顧庭燁身邊,看著一身黑色芭蕾舞裙的蔣曼冷傲地走了進來,黑色誇張的極致眼妝,讓她的眼睛看起來深邃到了極致,黑色紗裙,黑色芭蕾舞蹈鞋,這樣的蔣曼完完全全的像是和惡魔織女黑天鵝奧傑莉婭融合在了一起。


    挑釁的眼神恣意的行走腳步,現在的蔣曼怡然已經入戲了,惡魔之女黑天鵝的高傲被她展現的淋漓盡致。


    小棠站在原地,就那麽看著蔣曼一步步地越過人群向她走過來,而後在她麵前站定後,蔣曼笑了,這一笑讓所有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影視巨星的人紛紛怔在了原地,惹人眼的成人的笑,是無限的風韻。


    蔣曼站定停在小棠的麵前,一黑一白,一個妖嬈,一個清麗,這樣極致的差異,讓在站在一邊的華藝劇組舞蹈劇總導演太過滿意了,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這兩個女人從內而外散發出的氣質,白黑,正邪,淡然和狂躁的極端情緒的對抗,讓他覺得她們就是自己要找的白天鵝和黑天鵝。


    兩個女人,極端的兩種美,像是一開始就帶著對抗的色彩,他很期待今晚的演出。


    當所有人以為站在小棠麵前的蔣曼是和她熟識的時候,卻見她將手伸向了小棠身邊的男人,“二少,幸會。”


    顧庭燁怔了怔,而後完全出於禮貌迴握住了蔣曼的手。


    “幸會。”簡單的微笑,卻讓如此溫潤的男人看起來就像是童話故事中的王子,不,事實上他就是王子,成長在上流社會的顧家的‘王子’。


    在蔣曼這些世家小姐的眼裏,她看到的隻有顧二少,沒有所謂的顧助教。


    像是從來都不曾見過小棠一樣,蔣曼向她陌生而有好的笑了笑。


    小棠迴應她示意的點了點頭,既然蔣曼要故意裝作和她不認識,她隻需配合她就好,本來也不該是認識的人。


    上一次蔣曼驟然找她說了那些莫名的話,她就明白這個女人和王先生的關係不會太簡單,可,過去不論她和王先生之間發生了什麽甚至是有過什麽,那都永遠隻能是過去。


    現在,站在蔣曼麵前,她沒有理由感到膽怯或者驚慌,蔣曼才是王先生的過去式,她是失敗者,成功者沒有必要對其給予理會。


    小棠的淡漠和不予理會一直是讓蔣曼很詫異的雖然她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她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兒究竟在心裏是怎麽想的,照是往常當所有女孩子喜歡的男人身邊出現了一個有威脅的女人,被挑釁的女孩子就算不會方寸大亂,也會對上門挑釁的女人有憤怒感。


    可,蘇小棠沒有。


    這個女孩子淡然平靜到了極致,像是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引起她的興趣一樣,她的眼眸是冷淡的,沒有笑容,表情甚至在出神的時候有些麻木。


    王明軒喜歡這樣的女人?


    蔣曼的內心更是不甘。


    從她在蔣家長大開始,她就明白家庭條件優渥並不能帶給她想要的那種成功,所以,蔣曼從小就沒有把自己當做過世家的小姐,沒有架子,肯吃苦,肯刻苦,再加上長相漂亮吸引人眼球,這樣的女孩子的學業和事業一直是順風順水,蔣曼的情緒一直以來都是積極的,她相信通過自己的努力就一定能夠成功,但是,在王明軒這個男人身上,她卻嚐盡了失敗的滋味。


    輸給蘇小棠,輸給一個怡然有病的麻木又冷冰冰的少女,讓她一直都接受不了。


    但是,當舞蹈劇開始,第一幕戲上演,蔣曼在後台備演,和顧庭燁等著下一幕一起出場的時候,她看見舞台中央獨舞的少女突然笑了,笑靨如花,如山茶,太美,這雖然是《天鵝湖》劇目中白天鵝公主出場該有的一笑,可這一笑不單單是蔣曼就連顧庭燁,也看得出這是女孩子發自於內心的真實的笑意。


    不對,冷冰冰的麻木的女孩子怎麽會笑呢?而且笑得如此打動人心。


    蔣曼在盯著小棠的同時,發現了她的視線所在,順著她的視線,她在第一排特邀嘉賓的貴賓席位看到了自己翹首以盼期待見到的男人——王明軒!


    少女在笑,不是因為戲劇表演中的白天鵝的歡快,而是因為台下的這個看著她的男人。


    蘇小棠是為王明軒而笑的。


    蔣曼想到自己全心全意的愛他,甚至以死相逼王明軒都不曾見她一麵,可這個女人隻是簡單的一次年終校內的演出,就讓他這麽過來了。


    王明軒向來低調,上流社會的很多場合都不見他的身影,而今天的紆尊降貴來此,僅僅為了這個女人區區的一個優秀生考核!


    憤懣,壓抑。


    得到這個認知像是抽空了蔣曼一唿一吸間的氧氣,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仿佛被嫉妒的麻繩狠狠勒住了脖頸,她內心的憤懣由此而來。


    “蔣小姐。”見蔣曼突然變得蒼白的臉色,顧庭燁有些莫名的納罕。


    身邊的人有意的叫她,讓蔣曼突然恢複了鎮定,不能,她不該如此,這樣的自己輕易被情緒掌控像是什麽?


    收斂了眉目間的忿忿,蔣曼在看向顧庭燁的時候,恢複了一向的言笑晏晏,“顧少,你想說什麽?”


    蔣曼的突然一笑,讓顧庭燁看到了很多他所厭惡的上流社會女人世故的虛假。


    “蔣小姐,下一幕戲,你掌握的是主要的節奏,舞蹈部分的時候鋼琴樂調奏曲戛然而止,無聲的舞蹈部分,你舞步的快慢聯係了整台效果的快慢。你沒有和我們一起排演過,剛才導演有意讓我告訴你希望到時候節奏可以慢一些。”


    “我明白。”蔣曼笑,“導演在休息室的時候有給我說過這個話題。”


    “不,我的意思是蔣小姐,我希望您的節奏要比導演要求的更慢一些,白天鵝的飾演者蘇小棠,她腳踝有扭傷舊疾,這次一共四幕戲演出,時間久負荷大,您在第二幕戲是主演,因此希望您的節奏緩一些,這樣大家都不會累,受傷的也不會舊疾發作,你覺得呢?”


    蔣曼愣了愣,而後又笑著看向顧庭燁,“還是顧助教顧全大局,你說的我會記下來,進行調整的。”


    “麻煩蔣曼小姐。”顧庭燁對其點頭示意。


    “不麻煩,不麻煩,倒是我,要好好謝謝顧二少您肯告訴我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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