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紀恆聽自家娘子這般哭訴,心中一痛。


    “對不起,是為夫不好。”


    他也想站起來,也想好好活下去,可天不隨人願啊!


    他將王蓮兒摟進懷中:“我給你再寫一封和離書。”


    “你……”他想說讓王蓮兒再給自己祖母祖母看,讓他們放她離去。


    可前兩天他就看到了祖父祖母待她的態度了,那是一定要將人給留在莊家當牛做馬的。


    “你到時候拿著它,去官府吧!”


    說完,莊紀恆鬆開王蓮兒,“你去把筆墨紙硯拿來,我重新寫。”


    王蓮兒被他抱在懷中,突然感覺整個身體格外的冷。


    那種感覺,已經不像是她出現幻覺了。


    而莊紀恆把她鬆開後,那種冷意才漸漸的消失。


    但打心底升上來的冷意,這會是怎麽也都降不下去了。


    她一下子就從木板上坐了起來,用手擦幹了眼角的眼淚。


    她以為隻要擦幹眼淚,莊紀恆就會消失,可她擦幹淨後,莊紀恆依舊在眼前。


    “蓮兒,紙筆放哪兒去了?”莊紀恆蹲下身子問她。


    王蓮兒的聲音有些哆嗦:“你……你……”


    你是人是鬼?


    這話,已經不需要問了。


    因為王蓮兒已經瞧見了,莊紀恆沒有影子。


    莊紀恆湊的更近了,“我什麽?”


    突然的靠近,又加上莊紀恆的聲音……畢竟是鬼魂,聲音總是有所差別的,這嚇得膽子本就不大的王蓮兒閉眼大叫了起來:“不要!不要!”


    莊紀恆連忙後退,“怎……怎麽了?蓮兒?”


    孟晚秋的一縷神識就附在了小紙人身上,此刻小紙人就站在柴火之上,看著屋內的二人。


    這莊紀恆不僅是個慫的,還是個憨的。


    人家王蓮兒還能怎麽的?


    怕鬼唄!


    “紀恆......嗚嗚嗚,你不要過來。”


    “我......我怕鬼......”


    莊紀恆:......


    雖然無語,但是他還是站遠了一些。


    “蓮兒,我不會害你的,你不用怕。”


    “我是見我寫給你的和離書,被祖父祖母給毀了,放心不下你,才沒有下地府的。”


    王蓮兒聽莊紀恆這般說,閉著的雙眼眼皮瘋狂抖動,而後眯著眼,偷偷打開一條線,見到莊紀恆離得自己有些遠了,而且 他沒有任何其他動作,她才略微放心了一點點。


    “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你真的要給我再寫一張和離書?”


    眼縫中的莊紀恆點頭,“我活著之時,多虧你一直照顧著我,我不想你為我守一輩子。”


    他還是像活著時那樣真誠,王蓮兒看著他,竟有些不怕了。


    她把眯成一條線的眼睛和緊繃的麵部都放鬆了來,“嗚嗚嗚,紀恆,你走了,他們就欺負我......”


    “家裏髒活累活都叫我一個人做。”


    “我被趕到這柴房內來時,好似......還聽見祖父對祖母說......說......若是家裏錢不夠娶媳婦,就叫我......和堂弟給莊家留後。”


    小紙人孟晚秋聽見這話,嘴角抽抽。


    這莊家老兩口真節省啊。


    這是準備兩孫子,娶一個媳婦。


    而王蓮兒想起這事,又想想那個堂弟莊紀良又不是個好的,她瑟瑟發抖。


    莊紀恆一聽這話,就身上升騰起一些黑氣。


    “什麽!!!”


    王蓮兒怕莊紀恆不信,又說道:“祖父祖母如今不僅把咱們的房間給了堂弟,還說,早知道你這麽不中用,當初就不用費那麽多銀錢讓你吃好喝好。”


    “說若是你早些死了,他們還能省下銀錢給堂弟娶媳婦。”


    “他們還說,你是個短命的,不準家裏人再給你和咱爹燒香燒紙了,不然大家會向你一樣,絕了後。”


    ......


    王蓮兒的話,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在莊紀恆的心口之中。


    他感覺自己的胸腔在冒火,他身後的黑氣開始漸漸的聚集。


    小紙人孟晚秋仔細看向王蓮兒,這婦人不笨嘛,怎麽會跳到莊家這火坑裏來呢?


    “他們?果真這樣說的?”


    王蓮兒見莊紀恆麵色不好,有些害怕,但是還是老實的點頭。


    “嗯,這話,是在飯桌上說的 ,大家都聽見了。”


    說著,王蓮兒又抹起了眼淚來。


    “我說馬上快到你的頭七了,提議要給你做些好吃的,再燒些香紙,卻遭到祖父的拒絕,這話就是他親自說的。”


    王蓮兒並沒有說謊,莊祖父的確是這樣想的。


    早就聽聞,給短命之人上香,後代也會短命。


    是以,村裏很多人,不給那些無兒無女的人上香,就怕把燒到的是絕後香。


    莊紀恆此刻的黑氣更加濃鬱了,他的胸口開始猛烈的起伏,眼中也染上了一團黑。


    “你在此等我!”


    說完,莊紀恆的身影,直接在柴房消失。


    哦豁?這好似是愚孝之人要發力了?


    懶洋洋的小紙人孟晚秋立馬追了上去。


    她總算是明白,為何歐陽兩姐妹會這般喜歡湊熱鬧了。


    莊紀恆的身影直接出現在了他祖父祖母房中。


    此時,這二人已然入睡。


    但那堪比雷聲的唿嚕,在對方耳中響起,就像是兩軍拉鋸作戰,你方興起我方休,你方作罷,我方還複來。


    小紙人孟晚秋表示,很羨慕了。


    這睡眠質量,簡直逆天!


    莊紀恆就站在床邊,屋子內突然就陰冷了下來。


    兩老頭老太似乎是感覺到冷了,順手將被子拉得更高,而後又繼續打起了唿嚕。


    “祖父......”


    “祖母......”


    莊紀恆的聲音很冷很冷,就像是從那冰寒之處傳來一般。


    二老依舊:唿嚕!


    唿嚕!


    唿唿嚕嚕!!!


    “祖父!”


    “祖母!”


    二老:唿唿嚕嚕!


    小紙人孟晚秋:這也睡得太死了吧!


    莊紀恆更生氣了,想起村裏人對自家祖父祖母為人的數落,他非常相信,他們會斷了他往後的香火。


    自己怎麽說,也是他們的長孫,他們竟然如此對自己!


    還睡得這般香甜!


    莊紀恆聽著耳旁的唿嚕聲,實在受不了了!


    他的黑氣將二老裹挾主,這一刻顯得更為凝實。


    而後,睡著的二老,猛的被拉坐了起來。


    “啊!”莊老太睡夢中正啃豬蹄呢,猛的被打斷,氣性很大。


    “老頭子!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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