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這壽衣的確小了,我娘都穿不上。”


    “你見過誰家售出的壽衣能退的?你男人來買壽衣之時,我還特意提醒他買大一點,萬一買小了,不好穿,那是不能退換的。”掌櫃的也是無語的,他幹這一行,都盡量推薦別人買大些,可昨兒個來買壽衣的男人卻一直說,自家母親身量小,不需要買那樣大。


    “這壽衣我家婆婆都沒沾身,怎就不能退了?”婦人聲音大了起來。


    “沒沾身也不行啊,這東西就沒有退換的。”掌櫃的態度很堅決。


    “我偏要換,壽衣是你店裏出來的,尺寸不合適,叫人怎麽穿?”那婦人將手中的壽衣直接就要塞到掌櫃的手中去。


    掌櫃後退兩步,避了開來:“叫你男人來說。我賣之時,便說了的,壽衣買大不買小的,是他自己說的,就要這件的。”


    “我與你個婦人說不清,叫你男人來說!”


    婦人也是氣壞了:“我男人要是能來,還用得著我來跑這一趟嗎?”


    說話的這婦人穿著很是體麵,體型也是臃腫的。


    但她身旁站著另一個婦人,那婦人身量矮一些,渾身上下還打滿補丁,二人站在一起,有了鮮明的對比。


    矮個子婦人見掌櫃的不同意換,便拉了拉高個子胖婦人的衣角道:“嫂子,咱們好好說。”


    高個子的婦人衣袖狠狠的一甩,叫矮個子婦人一個趔趄:“怎麽好好說!”


    “今兒個這壽衣要是不換,我就砸了它這壽衣店!”說著,她就想找家夥什動手的樣子。


    掌櫃的冷聲道:“你要敢砸,我立馬就報官!!!”


    矮個子婦人聽見這話,連忙又過去抱住了高個子婦人的腰,一邊叫高個子婦人別衝動,另一邊則是對著掌櫃的苦著臉道:“掌櫃的,不是我們要鬧事,實在是這壽衣不合適了。”


    “一件壽衣要一兩銀子,我們實在是再湊不起這麽多銀子來買新的壽衣了。”


    掌櫃的打量了那個高個子的婦人,看她那穿著,可不是什麽沒錢的主。


    “我店裏也有便宜的款式,是她男人自己要挑這貴的。”


    矮個子婦人解釋道:“這是我婆婆生前的願望,她一輩子沒穿過一件好衣裳,就想走的時候,穿得體麵一些。”


    “原本我家大伯哥來買的尺寸是沒錯的,我婆婆身材矮小,這壽衣也是能穿的,可哪想到,婆婆死了不過一晚上,身體就大了一倍有餘,這壽衣就穿不上了。”


    “所以......我們才來這一趟的,求求你了掌櫃。”


    “她老人家就等著換了壽衣入棺了。”


    “待我婆婆下葬後,我和我男人賺了錢,再來給您補個兩百文錢,可行嗎?”


    高個子婦人原本是橫的,但聽到報官後,就慫了下來。


    可她對這個妯娌卻是十分看不上的,她冷聲道:“是你說補錢了哈,可不是我,別到時候這賬賴到我們大房頭上來!”


    矮個子婦人連連點頭:“算我們二房的,算我們二房的,不找大哥大嫂。”


    那掌櫃聽矮個子婦人的話後,臉色立馬就變了:“你家婆婆是死後一晚上身體變大的?”


    孟晚秋也聽見這話了,她叫陸離停下馬車,掀開車簾,她見到了兩個婦人。


    那兩婦人的身上,都縈繞著死氣。


    矮個子婦人點頭:“是啊,原本我家婆婆病重得飯都吃不下了,整個人都瘦脫了相,可哪想到,隻是一晚上時間,就胖了起來。”


    “我們也是不得已,才來找您的。”


    原本死活不同意換壽衣的掌櫃,這會立馬就進屋去了,選了個最大號的藏青色壽衣拿給矮個子婦人:“這件你拿走!就算是我送給老太太的。”


    “也不用給我補錢了。”掌櫃的又補了一句,他知曉,這個矮個子婦人是個好的。


    矮個子婦人擦了擦眼淚,衝著掌櫃很是莊重的鞠了個躬:“多謝掌櫃的。”


    說完,她就準備將那件小號的壽衣給留下,卻聽得掌櫃得道:“小號的,你也帶走吧!”


    婦人已經得了一件大的壽衣了,哪裏還能要掌櫃的小號壽衣?


    “掌櫃的,我不能叫你做賠本的買賣,這件小號的留在這兒,還能賣給其他人。”那可頂一兩銀子呢。


    可掌櫃搖頭:“不需要了,我們店裏的確有規矩,售出的壽衣,概不退換。”


    婦人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掌櫃的,可我們怎能占你這便宜呢?”


    高個子婦人斜眼看了眼矮個子婦人,心中鄙夷。


    真是個會勾人的玩意兒!


    她怎麽讓換壽衣,掌櫃的都不換。


    這個妯娌穿得破破爛爛,抹了個淚,就讓掌櫃的發了善心。


    等迴去,她一定要告訴二弟,他媳婦又在外頭勾人了!


    她一把搶過了那件小號的壽衣,白得的壽衣,不要白不要!


    這壽衣的麵料,觸手柔軟光滑,真是頂好的,比她所有的衣服的麵料都要好,拿著往後等她親娘死的時候穿。


    掌櫃見那矮個子婦人也算是個老實本分的,不免多了一句嘴:“老太太走的可能不安,你迴去還是找個好點的風水師送老太太一程吧。”


    高個子婦人聽見掌櫃的話後,又破口大罵了起來:“我婆婆走的安詳得很!要你多管閑事!”


    矮個子婦人歎了口氣,這個嫂子說話總是這般刻薄。


    她不好意思的對著掌櫃道:“哎,多謝掌櫃的好意了。”


    說完,兩個婦人便離去了。


    那掌櫃看著二人的身影,他身旁的小二不解得問道:“掌櫃的,那件大號的壽衣可是要一兩多銀錢呢,您怎麽就這樣白白的送出去了呢?”


    掌櫃的解釋了一聲:“老太太走的時候,一定是含著極大的怨氣的,壽衣是從咱們店裏出去的,萬一它被老太太穿過,那怨氣便帶來我們這兒了。”


    “咱們送一件壽衣,好叫咱們別被她惦記上。”


    說著,掌櫃的就叫小二準備一些香燭紙錢之類的,送一送方才兩婦人帶來的晦氣。


    孟晚秋從馬車上下來,叫陸離帶著六兒先迴府。


    她則是跟上了離去的那兩個婦人的腳步。


    今日是七月十五,滿含怨氣的老太太怕是會大開殺戒。


    那個矮個子婦人若是因此死了,實在是有些冤枉。


    既然碰上了,她便幫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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