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東部邊緣,匆匆結束神戰的鬈醜,率領自己的親信,向來時的方向狂奔。


    路上,一尊『半神』格外困惑,他也擁有牛族血脈,因此頗得鬈醜信任。


    待歇息時,這名親信忍不住心中疑問,向鬈醜問道:“門主,我們明明可以打贏這場神戰,為什麽要逃的這麽狼狽?”


    鬈醜正盯著西北方向愣神,直到親信開口,才是發覺旁邊站了一個人。


    鬈醜沒有迴頭,祂壯碩的牛頭依舊望著西北,用近乎呢喃的聲音,用人族語說道:“大禍臨頭……塚州要大禍臨頭了……”


    親信不明覺厲,緊張問:“什麽大禍臨頭,您是說什麽?”


    “獅鷲,這麽多獅鷲。”鬈醜失神,“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從江砂屍魚麵世起我就該想到,我真是被神聖幣衝昏了頭。”


    親信眼中茫然更甚。


    “對啊……對啊,骸係怎麽可能殺死行蹤不定的江砂魚,更不用提將江砂魚屍化……我早該想到的。”鬈醜像是在迴答親信的問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鈴鐺大的眼睛裏滿是恐懼,“怪不得,怪不得它們作為一個西北邊陲的小種族,就敢硬剛坡冰王女,原來……原來是……”


    親信再度忍不住好奇心插嘴:“原來是什麽?”


    鬈醜猛然側頭,瞪大的眼睛充滿血絲,將親信嚇了一跳。


    鬈醜像是瘋癲了,飽滿的牛唇竟有些顫抖:“茂蝶黑市……茂蝶黑市出手了!”


    親信很是驚訝:“茂蝶黑市……茂蝶黑市不是黑市嗎?”


    “不,不隻是黑市!”鬈醜痛苦的抱頭頭顱,“如果隻是黑市,塚州動亂千年,怎可能屹立不倒!”


    親信一愣,旋即心中震顫。


    鬈醜這一句話透出的信息量可謂極大,其他不提,他也算是在塚州土生土長的神隻,但也是第一次聽說,茂蝶黑市的曆史居然長達千年。


    “不……不行,我必須去找宗主。”鬈醜猛然抬頭,作為『初神』的祂,此刻竟焦躁不安到無法站立,“我必須親自去賠罪,否則……否則今後塚州一定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親信沒想到事情居然嚴重到了這種地步,頓也跟著變得慌張:“門主,我們自己直接去找茂蝶黑市背後的大人物賠罪不就行了嗎?”


    “如果我們去找宗主,那麽您在派內的威望……”


    “顧不了這麽多了!”鬈醜已經徹底失態,“且不說我根本不知道茂蝶黑市背後的大人物究竟是誰,這種事如果我瞞而不報,宗主一定會砸碎我的神格,讓我生不如死!”


    “等不了,你們都休息差不多了吧?那現在就立刻啟程,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返迴茂蝶黑市!”


    鬈醜說完根本不等手下們反應過來,直接動用神力,一下子就飛出十餘裏。在資源極為貧瘠的茂蝶黑市,動用神力趕路是極為奢侈的一件事,祂的手下頓時叫苦不迭,隻能消耗著神國內本就稀少的珍稀元素作為代替,方才能在不損及根基的情況下,還能跟上鬈醜的步伐。


    ……


    ……


    西北東部的沙漠傳來一聲巨響,遠比塚州一些小綠洲麵積還要大的江砂屍魚衝天而起,在原地停留一天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塚城進發。


    江砂屍魚這一次不再隱藏身形,由內到外時刻散發出骸係神力,使得從極遠處,便能清晰感受到一股不同於從前任何一種骸係元素的神秘陰暗能量。


    無數遊蕩在各個綠洲之間的中小種族,於驚慌中退避三舍,而一些受賞金誘惑,專門獵殺骸係的兇殘神隻,此刻也選擇避其鋒芒。


    在最猖狂的示威下,江砂屍魚暢通無阻,僅用時三天,就從西北東部,一路飛到了塚城麵前。


    在江砂屍魚行進的三天裏,骸係精銳突襲塚城一事,已經傳遍整個塚州。塚城周圍聚集的大小種族,無不已經閉城封寨,更有甚者提前搬離。待骸係殺到,塚城附近已無一尊『半神』。


    不過,塚城與其說是城,更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獨立城邦。除了坡冰王女,塚城之內的大勢力超過兩掌之數,骸係便是再為猖狂,也不可能幹出宣戰塚城的事來。因此骸係殺到塚城放出的第一句話,便是要坡冰王女出城迎戰。


    縱觀塚州曆史,東南、西北乃至西南的勢力大舉入侵塚城,不僅有過先例,而且並非罕見。


    一般來說,塚城的內部勢力在這種情況下也會團結一致,共同對敵。


    但這都是在整個塚城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像骸係這種隻是與城內的某個大勢力存在矛盾,城內的其他勢力不僅不會幹涉,反而會催促坡冰王女出城迎戰。


    要知道,在塚城內的神隻乃至『破界者』看來,塚城之外的神隻皆為野神、雜神甚至是邪神,完全不堪一擊。若是城內神隻遭到挑釁,卻避而不戰,那麽這尊神隻也就沒有待在城內的資格了。


    所以也可以說,骸係——亦可以說骸係背後的柯穀修伯爵,正是抓準了塚城內這一不成文規定,才會公開邀戰坡冰王女。


    那麽坡冰王女就會因此迎戰了麽?自不可能,塚城的規矩是一迴事,神聖教廷的規矩又是另一迴事。


    在神聖教廷,一方諸侯國隻有在國都將破,最危急的時候,國君才可親啟神戰。若是剛開戰便親自上場,那麽損失的不僅僅是本國國威,更是煞了神聖教廷的臉麵。


    當然,這也並非無解之局。坡冰王女底蘊雖淺,但從坡冰王國離開時,到底還是帶來了一些老手下。


    所以最終迎戰骸係的,是三尊人族『半神』。


    “人族”等同向整個塚州再一次宣告了坡冰王女的立場,而僅僅派出『半神』,則是無形抬高了自己的地位。另一方麵來說,隻派出『半神』,也算是掩蓋抹平了西北野神,膽敢挑釁自己的這一恥辱。


    至於在實力方麵,這三名人族雖是『半神』,但卻是實打實的王國近衛,神國內的子民皆為坡冰人族,最基層的士兵都是三階戰士,聯合起來對抗一名『初神』,也完全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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