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是安置在白鹿村附近,是因為林悔仍未放棄攻下白鹿村。在完全確認自己的先天神隻身份後,林悔便有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這使他迫切的想要一個立足之地,且至少將目前仍處於名義上的邦國化作現實,這樣才能保護他心中的故土,也就是地球。


    而想要實現這個願望,一塊根據地必不可少。縱觀塚州,由於資源的貧瘠,為數不多的風水寶地早已被各方大勢力占據,其中最大的一塊綠洲更是興建了塚城。林悔作為一名毫無根基,且時刻會暴露自己身份,引得無妄之災的先天神明,最好的落腳點莫過於西南大漠。


    可西南大漠卻又是貧瘠中的貧瘠之地,雖然也有綠洲,但那就像是大洋中的孤島,不僅少之又少,而且難以真正立足。但就算如此,這些小到隻能形成村落的綠洲,仍早已都名花有主。


    所以隻要林悔想要獲得一塊立足之地,就免不了在西南打上一戰。既然這一戰必不可免,那麽還不如攻下距離茂蝶黑市、西北都不算太遠的白鹿村。


    不過林悔也不是死腦筋,在謀劃攻占白鹿村的同時,林悔還盯上了西南大漠中的其他幾個小種族。隻是相比白鹿村,他盯上的不是土地,而是這些種族本身。


    “嘩啦”一聲,釁源凝聚成功引起的狂暴風沙打斷了他的思緒。林悔迴過神,將釁源按照狸躍交給他的方式收起,向站在左右,為自己護法的侏碧與侏苔點了點頭:“迴去吧,這是最後一個了。”


    侏苔點頭迴應,從身上拿出三張中級速行神符,貼在三人身上,符籙頓時激發,仙力以一種巧妙的運作方式充分代替了神力消耗,林悔等人的速度頓時大增,隻用半天就迴到了茂蝶黑市。


    獨自走進品鯨旅館,林悔拿著今天的收獲,在廳中左右看了看,見既沒有客人,也沒有狸躍的影子,頓皺起了眉。


    忽然,他用餘光瞄到櫃台上似有什麽東西。林悔蹙眉走過去,見是一張紙條,上麵壓著一枚空間戒指,頓感詫異。


    在神隻世界,若不是還存在著數量眾多不能通過神念交流的『破界者』,語言怕不是早就消失。至於文字,事實上,林悔來到神隻世界這麽久,除了店鋪招牌上會刻有宛如咒語般美妙絕倫的特殊字體,平日根本看不到一個文字。


    哦對……也不能這麽說。林悔忽然想到他還是看到過很多文字的,在品鯨旅館的菜單上。


    當時他剛來神隻世界不久,還不覺得怪異,現在逐漸融入這方世界,再迴過頭想想,著實透著古怪。


    看來狸躍對文字……不,應該說,對凡是不該在神隻世界出現的東西都情有獨鍾。林悔又想起了兩人那天的對話,狸躍用蔑視痛恨的眼神為他揭露後天神隻的本質,一時心情變得格外複雜。


    迴過神,林悔歎了口氣,將注意力放在紙條上,想要仔細閱讀,卻發現紙條上隻寫了一行字:有事北上,釁源放在戒指裏。


    林悔一愣,疑惑的拿起戒指,嚐試激活,卻發現戒指竟顯示已滿。


    這是怎麽迴事?狸躍那家夥又在搞什麽把戲。一向情緒穩定的林悔,此刻卻是不禁皺眉。


    要知道,別看他這幾天常常來此交付釁源,但狸躍和他說過的話依舊少之又少,像是孩子似的仍在賭氣,無論說些什麽,都對他愛答不理,這讓林悔備感氣惱。


    深吸一口氣,林悔強忍心中惱意,發泄般直接激活了儲物戒指,將裏麵的東西全部釋放。他倒要看看,狸躍又在搞什麽把戲。


    然而下一刻,從儲物戒指噴湧出來的金燦燦圓球差點將林悔淹沒。看著堆在身上的神聖幣,不甚跌倒在地上的林悔滿臉震驚,他粗略掃過一眼,發現竟有近三千枚。


    陡然間,心中的惱意煙消雲散,甚至反倒生出了些許愧疚。林悔匆匆用自己的儲物戒指將這些神聖幣收起,但還不等他站起身,便發現又一張紙條不偏不倚的擺在地上,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央。


    一時,縱是林悔已經見識過了很多神明手段,也不禁感慨狸躍確實是有些東西在身。他拿起紙條,想要認認真真的閱讀每一個字,然而紙條上仍是隻有一句話:此為收集釁源應有報酬。


    林悔一怔,旋即放下紙條,滿臉苦笑。


    狸血此舉,實在太像是小孩在鬧脾氣。該給的利益一點不少,唯獨天天提供負麵情緒價值,偏偏這招對他的確管用,讓他為自己剛才的想法生出了些許愧疚來——這麽多錢擺在臉上,任誰都會變得冷靜,並在認認真真分析後覺得是自己有錯。


    可是狸躍圖的是什麽呢,還是說這也在狸躍的計劃之中,想要靠金錢攻勢收買自己?


    林悔不禁再度思考起這個問題,他實在想不通自己對於狸躍來說究竟有什麽利用價值,難道自己先天神隻的身份就這麽有用?


    還是說……狸躍把自己當作了白手套,在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經曆短暫失神,林悔整理了下思緒,決定不去細想。


    無論如何,狸躍已經一次次證明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別的不提,單就願意分給他大量現金這一條,就足以說服林悔將合作繼續下去。


    畢竟隻要有了足夠的現金流,那麽林悔就能不斷擴充勢力。即便狸躍真的有什麽陰謀,或是想算計自己一把大的,但那說到底都是以後的事,在這之前,林悔完全可以抓緊時間增強自身勢力。


    所以其實說到底,這也隻是又一項高風險與高收益並存的對賭協議罷了。


    不過話雖如此,如果狸躍真的對他圖謀不軌,由於林悔在明,對方在暗,那麽他大概率還是要吃大虧。


    濾清思緒,辨明利弊,林悔心中的危機感一下子又加重了些。


    他一瞬間想了很多,尤其想到了孽亭酒館。畢竟寞酒亭也是他的合作對象,如果狸躍這邊真出了岔子,將寞酒亭當作後路未嚐不可。


    可……寞酒亭便是真心與他合作麽?林悔站起身,不安的敲打著桌麵上的紙條,眉頭不禁皺起。


    人的認知終究是片麵的、主觀的,就像一開始,他以為塚州隻是神聖教廷的一個州,隨著對神隻世界的不斷了解,他才推翻了最開始的認知,明白了塚州原來是一個獨立的地理概念。


    可這個認知便是真理麽?並不是,而且錯繆之處不少。通過狸躍那天的講述,林悔便再次推翻了以往的認知——塚州曾經的確是神聖教廷麾下的一個行政單位,隻是後來肅支怛羅入侵,塚州才成為了一個地理名詞。


    可肅支怛羅又是什麽?林悔至今仍不得而知,而既然他連一個在神隻世界如此之大的勢力都不甚了解,他又怎能自大的認為,自己完全了解一個與地球人類思維截然不同的仙真人族?


    世界從不是孤立片麵靜止的,而是在不斷運動變化的,真理一定具有其局限性,因此一切事與人必須要辯證的來看待。林悔深知這一點,所以做任何事都萬分謹慎,不敢有半點大意。


    自然,除了謹慎,想要立足塚州,勢力與實力必不可少。捋清楚這一切,林悔定了定神,將收集到的釁源,全部放入狸躍留在桌上的儲物戒指,同時攥緊手中儲有近一萬枚神聖幣的中級空間戒,皺緊的眉頭漸漸鬆開。


    原本為了給屬官購買裝備藥劑等物資,他花了近一千枚神聖幣,林悔還備感心疼,沒想到不等他繼續花下去,神聖幣不減反增,直接破了萬枚。


    這種感覺很好,但神聖幣終究不能直接代表實力,如果不能及時變現成硬實力,而是成為一名守財奴,那就是待宰肥羊。


    閉上眼再度定了定神,穩住略有些激動的心情,林悔走出品鯨旅館,向侏苔與侏碧沉聲說道。


    “有侏青盯著,今天便不迴大漠了,先隨我去趟東北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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