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會這樣的,隻是……”


    朱榑皺著眉頭,心中暫存的一絲僥幸讓他想要辯解,可是憋了半天,卻依舊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今高麗拿下,燕王是屬於近水樓台先得月,大批資源將經過北平運往大明內部,這些東西,陛下可曾有分給王爺一絲!”


    簡單直接的話語頓時讓朱榑愣在了那裏,幾乎整個高麗都有他的一部分,但他還真的沒有想過要求所謂的資源迴報。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自己的侄兒曾經說過,高麗境內有著不少的礦產,這也正是他們漠北所稀缺的東西。


    而且,原本他是寫了一封信給老爺子的,信中的內容,無非就是索要火器和鑄造火器的工匠,可是這信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消息。


    想到這裏,朱榑的心是一片冰冷。


    “說到底,陛下還是在防備著王爺,根本就不打算讓您有機會離開漠北,這樣就能夠保證皇孫殿下安心的在京城成長,最終即位!”


    公孫讓的聲音再度想起,一點一滴的加深著朱榑腦海中的胡思亂想。


    其實,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將老爺子信中話語給曲解了後所得出的產物。


    身為一個謀士,朱高熾在朝堂之上的發言,他也是猜出了幾分用意,再將其結合起來,相信一定能夠激發出王爺的鬥誌來。


    “王爺,您現在對戰刀如數家珍,不正是應了陛下的心思麽,臣雖然不知道你和陛下的承諾與什麽有關,但也正是這個承諾,在約束著您,讓您無法專心咱們的大事!”


    “皇孫殿下說什麽給您賦權,也是在惺惺作態,小小年紀,心思更加狠辣,竟然想要將王爺和所謂的北方防線給捆綁起來,無法脫身……”


    循序漸進的話語,就像是星星點點火苗,在慢慢的灼燒著朱榑心頭的脆弱。


    “住嘴,你這是在質疑父皇的承諾嗎?這不可能!”


    粗暴的打斷,看似是在製止公孫讓的發言,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是承認了這般說法。


    營帳之中陷入了詭異的平靜,公孫讓也是能夠把握住分寸,此刻緘口不言,隻是默默的打量著朱榑的表情。


    而外麵的大雨似乎也是受到了兩人情緒的感染,下得越發猛烈了起來,雨點擊打在油布之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一聲集合的號角合適的響起,打斷了兩人的思路。


    朱榑雙手撐在箱子之上,盯著長刀,胸口起伏著,竭力穩定這自己的情緒,自己越是害怕麵對的現實,往往越有可能發生在不久的將來。


    “王爺……”


    公孫讓試探性的輕聲問了一句,見對方沒有先前那般憤怒,索性就頂著壓力,開始了下一輪的挑撥。


    “臣身為謀士,那些越是不好聽的話,臣越是要說!”


    “王爺,高麗一戰,您又是出力,又是流汗,最終卻什麽都沒有得到,兩箱無關痛癢的金銀,一柄破舊的戰刀,有什麽用?”


    “陛下對您,或許是有點真心的,但皇孫殿下在朝會之上的發言,卻完全沒有留下任何情麵,在臣看來,他就是一個虛偽之人。”


    “當初,為了拿下高麗,對王爺是百般討好,如今戰事結束,功勞也頂下來,就對您這個叔叔是愛答不理,更是見不得您好,不惜用什麽統領北方來逼迫陛下作出這般決定!”


    公孫讓的語氣不斷加重,身體也是漸漸的朝著朱榑靠近。


    “王爺,您真的應該好好想想了,當初臣不方便出麵,所以出戰高麗,臣沒有阻止,可迴過頭來想想,什麽藩王出力,那個所謂的皇孫隻是想要看看您麾下將士們的戰力罷了,那次衝鋒,不是您衝在最前麵!”


    營帳之中迴蕩的聲音就好像是某種能讓人上癮的毒藥一般,朱榑明知不好,卻依舊是提供了下去。


    “雖然是通過臣的徒弟才知道高麗戰事的經過,但光是想象,臣都能感受到皇孫的惺惺作態,說到底,他根本就沒把您當作叔叔看,您這麽出力,他依舊是將您排斥在外。”


    “若是讓陛下在您和他之間作一個抉擇,臣相信,陛下會毫不猶豫的足選擇後者。”


    “既然咱們的實力已經全部都給暴露了出來,那麽就定然不能繼續修養生息了,要主動出手!”


    說道這裏,公孫讓的眼中迸發出一陣陰毒的光芒來。


    “此事日後再說,但本王依舊還是不願相信,侄兒和父親聯合起來,就為了排斥本王!”


    此話一出,朱榑的內心頓時就冰涼一片,眼前的長刀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光芒,刀身之上映射出來他憔悴的麵容,就好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王爺,是時候放下對親情的期望了,咱們若不做點什麽,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一邊說著,公孫讓一邊合上了裝著長刀的箱子。


    “若陛下真的想要賞賜您,就不會用這三個箱子來諷刺你了,當日朝堂之上,商議封賞,陛下根本就沒有賞賜王爺的意思,而是將話頭直接拋給了皇孫殿下。”


    “而皇孫一出口,就是統領北方放線,陛下身為皇帝,自然是要做做表麵功夫,否則這兩箱金銀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裏,若真的說起來,您還要感謝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孫殿下呢!”


    一手反諷,直接助長了朱榑心中的怒火,他狠狠一拳直接錘在了木箱之上,而曆經長途的箱子那裏能夠經受得住這股力氣,頓時四分五裂,將精美的戰刀給掩埋在了一堆木屑之中。


    “事實真當如此嗎?”


    咬著後槽牙,他依舊是不肯承認。


    “王爺,知子莫若父,陛下難道還不知道您心裏在想什麽嗎?之所以送這把刀過來,不就是為了消解所謂的不公平,讓您認為,這三口箱子的賞賜十分合理,同時還能用此刀作一個告誡,您一旦有了什麽不該有的想法,看到刀後,必然會退縮不是嗎?”


    嘎吱嘎吱,怒氣一點一點的積攢,很快就徹底將理智給淹沒,公孫讓的話構成了一條完整的邏輯線。


    朱高熾不懷好意,為了展示自己的大氣,故意在朝堂之上讓自己執掌北方,而其實,他的心裏很清楚,老爺子根本就不會同意。


    老爺子也是順路下坡,給了自己一個不痛不癢的賞賜,來讓大臣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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