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神片刻之後,下方的官員也是緩了過來,提著手中的笏板就要上奏發言,原本整齊安靜的朝堂也開始騷亂起來。


    “稍安勿躁!”


    老爺子早有準備,雙手下壓,示意眾臣安靜下來。


    而一旁的朱高熾在和麵前的幾道人影交流了一番之後,眼神變得越發鑒定了起來。


    既然害怕自己這個七叔暴起,那麽不如直接將他推到一個十分重要的位置上,讓重於家國的權力壓製住他心中的念頭,讓其根本無法發作。


    一旦皇爺爺真的下了這道聖旨,就等於是將整個北方都交給了朱榑,這樣一來,他就成了北方的定海神針,外敵入侵,那麽堅守防禦的責任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在此等重大職責的加持之下,朱榑或許根本就沒有時間想其他的東西,而且就算其不顧一切的想要造反,高麗將會成為朱高熾的前沿陣地。


    水師可以在海中通行,直接繞過北方的防線,從側翼發起進攻,有了這一層屏障的存在,朱高熾根本就不需要太過於擔心。


    而朱榑就算占據了北方領土,但那裏和漠北如初一般,荒涼,甚至還伴隨著漫天風沙,有再多的軍隊,長期生存在這般環境之下,也難免抱怨,更何況,自己的父親朱棣還在北平,多多少少可以牽製一下對方。


    “想法很好,但還有待商榷!”


    短暫的沉默之後,老爺子終於是發話了。


    “齊王打下了高麗王都,的確該賞,但也不是這麽個賞法,熾兒,你還是有些太年輕了!”


    見老爺子接過來了話茬,朱高熾也是嘿嘿一笑,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身為大明藩王,出戰禦敵本就是職責之一,不過,咱也不是冷血之人,該有的東西還是得有的!”


    一邊說著,老爺子一邊轉身,將自己龍椅後麵的那柄戰刀給取了下來。


    “傳咱的旨意,齊王朱榑破高麗有功,賞布四十萬匹,金銀個十萬,外加這陪著咱征戰幾十年的寶刀,希望他能夠以此為戒,手握長刀,身騎烈馬,鎮守國門!”


    眾臣看著那戰刀,也是逐漸安靜了下來,他們心中十分清楚,此刀在老爺子心中的地位不亞於身上的龍袍,這等賞賜,更多是對朱榑的期望。


    朱高熾也是微微點頭,有些話從皇爺爺嘴裏說出來是合適的,但到了他這裏,就需要換一種說法。


    這柄戰痕累累的刀,即是賞賜,也是一種另類的告誡,其中所包含的特殊韻味,估計也隻有朱榑拿到手之後,方才能自行領悟了。


    聖旨傳遞下去沒過多久,一輛馬車就載著金銀賞賜,以及那柄戰刀朝著北方而去,僅用了七八天的時間,就送到了漠北齊王的駐地。


    天氣一入秋,涼意總是順著北風而來,戰爭結束,北地防線也已經初具規模,似乎一切都在朝著朱高熾所規劃的方向發展,隻可惜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讓漠北的寒深入骨髓。


    朱榑站在軍帳的門簾前,看著外麵無情的大雨,這麽快變天可不是一件好事,這還不到十月,天氣就如此反常,很有可能預示著今年的冬天將會有大雪。


    麵無表情的觀察了一會,他也是放下了門簾,迴到了帳中的太師椅之上坐下,下人已經將那兩箱子金銀賞賜給端了進來,雨水順著油布的邊緣低落,讓自身所攜帶的那絲冰涼滲入帳中的空氣。


    朱榑撇了一眼箱子,頓時就失去了打開的興趣,身為一名藩王,財富並不是他所追求的東西,隨即他將目光集中在書案之上,那裏放著一封看似十分普通的信。


    長出一口氣,他還是打開了信封,燈火閃爍之下,能看到眼中所蘊含的那一絲期待,怎麽說,都是為了大明而戰,終歸這一次,老爺子能認可自己的能力了吧。尛說Φ紋網


    顫抖著手,將信紙湊到了油燈的旁邊,外麵天色陰沉,又下著雨,光線自然不是很好。


    而隨著燈光緩緩打在那熟悉的字跡之上,朱榑的身體不由得一顫,畢竟是自己的父親,那種源自於血脈之中的感覺是不會改變的。


    “終究是做了一件好事,帶著咱的孫兒攻占的高麗,老七,你這些年的努力,咱也算是看在眼裏,北方就交給你和老四了,這樣咱也能算是安享晚年!”


    見第一句話就提到了自己的侄兒,他的興奮的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下去,眼神深處的那一絲期待也消失不見,僅是這句話,似乎就已經預示了結局,但朱榑依舊是抱著一絲僥幸看了下去。


    “兒子打了勝仗,咱這個當爹的自然是無比高興,熾兒對你影響也是不錯,在朝堂之上,甚至還想讓你接管老四的職務,鎮守北方防線的平安,讓那蒙古人自此不敢南下!”


    “當然,咱是相信你的能力的,北方環境複雜,你和老四兩人互相照應,咱才能放心,賞的銀子是戶部新鑄出來的銀幣,你仔細看看,以後銀幣將成為大明流通的主要錢幣,這也是熾兒想出來的主意。”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的那把刀嗎?為了表示咱驕傲的心情,咱就把這刀賞給你了,就在第三口箱子裏麵,這把刀跟著咱少說也有十年了,咱希望你能拿著它,鎮守邊疆!”


    看完最後一個字,朱榑心中那份僥幸終於是到了發揮的時候,老爺子竟然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看來這些年,的確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一想那把刀,他的情緒就變得激動了起來,要知道,對於一名將軍來說,武器就是榮譽的象征,長期在朱元璋的熏陶之下,朱榑自然也產生了這般想法。


    將這把刀送到自己手上,無疑就是一種絕對的認可。


    此此刻,他的心底就像是有火在燒一般,那口簡樸的箱子,就像是有什麽魔力一般,吸引著他,不知不覺間就起身走到了箱子麵前。


    “唿——”


    按耐住激動的心情,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朱榑就像是進行某種儀式一般,抽出腰間的小刀,將箱子之上用來防水的油布一一挑開,隨後顫抖著雙臂,打開了箱子前端的黃銅卡扣。


    “哢擦!”


    清脆的聲音仿佛是直接融化了他的耳朵,對於這對父子來說,這柄戰刀不僅代表著戰場的榮譽,更是一種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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