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待到下午的時候,港口通往城內的方向出現了一頂轎子。


    在下人的攙扶之下,周王顫巍巍的走了出來,放眼望去,他也的確是臉色蒼白,給人一種病怏怏的感覺。


    但朱高熾並不吃這一套,病是可以裝出來的,若自己的猜測正確,那麽朱橚應該是最擅長偽裝的那一個。


    “還請殿下恕罪,臣來了,咳咳咳!”


    朱橚緩步來到了船板之前,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


    見到了真人,朱高熾也沒有繼續發作的必要了,待著李景隆和一眾水師將士,踏上了開封的土地。


    官員們也終於是鬆了一口氣,跟在的皇孫的車架後麵,朝著王府而去,在街道兩旁,則是早就準備好的儀仗,他們揮舞著手中的金杖,一舉一動,都仿佛在說兩個字,奢侈。


    “周王,孤看你很有錢麽,竟然還準備了這麽豪華的儀仗!”


    朱高熾滿臉不悅,緩緩轉過頭去,將目光集中在了朱橚的身上。


    “咳咳咳!”


    麵對朱高熾的詰問,朱橚依舊是蒼白著臉,捂嘴咳嗽了幾下,像是在示弱。


    “殿下身為大明皇儲,自然是應該用最高規格的接待方式,至於這些個官員,他們也是十分崇拜殿下,自發前來迎接的!”


    “孤不喜歡這些東西,一切從簡即可!”


    緩緩收迴目光,朱高熾緩緩的靠在了轎廂之上,但神色依舊十分冰冷,見到了自己的五叔之後,他心中的疑惑也是越發的加深了。


    “一路進程,孤看到城中百姓過得十分艱苦,這是為何,開封位於中原腹地,土地肥沃,生活不應該如此慘淡。”


    聽到這話,朱橚藏在袖子裏麵的手陡然握緊,心裏也是十分惱怒,有了老爺子聖旨,你還真的把自己當作皇儲了,未來誰即位還不一定,現在管的這麽寬!


    對於侄兒的步步緊逼,他也是很快就想到了對策,咳嗽聲逐漸劇烈,隻能裝模做樣的拿出一枚藥丸塞入了嘴中,因為嗓子不舒服而變得有些通紅的臉再度恢複了蒼白。


    看到他這個樣子,朱高熾也是輕歎一聲,畢竟是叔侄關係,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


    “五叔,你應該知道孤前開開封是幹什麽的,之所以詢問這些,也是為了你好!”


    而隨著他語氣逐漸放鬆,朱橚也終於緩緩開口。


    “殿下有所不知,北方頻繁戰亂,而臣身子不好,不能像其他的王爺一樣,上前線作戰,所以隻能為軍隊提供勞力,一來二去之間,開封的青壯年都去了北方,田地無人耕種,百姓的生活自然也就變差了!”


    如此標準的迴答,就連朱高熾都挑不出任何的破綻來,而且如今百官都在外麵,他也得考慮周王的臉麵,若大張旗鼓的斥責,恐怕也無法試探出對方的虛實。


    “既然如此,孤也就不追究了,迴到京城,自會和皇爺爺如實稟報!”


    “還有,這些儀仗,速速散去,百姓如此疲敝,還搞這麽奢華的東西,若是被皇爺爺給知道了,肯定又免不了訓斥!”


    朱橚也沒有拒絕,揮揮手,就讓鑼鼓喧天的儀仗隊消失在了街邊。


    沒過多久,陳年就聽在了周王府的前麵,一挑開車簾,朱高熾好不容易舒緩的眉頭,再度皺在了一起。


    開封乃是古都,有些前朝的建築物,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但眼前的王府,奢華至極,建築群幾乎有整個大明皇城的一半,已經不能共有恢弘來形容了。


    “九獸?”


    目光掃視,朱高熾注意到了屋簷之上的細節,明代建築物,以精細著稱,為了傳達好的寓意,往往在屋脊的位置,會雕刻瑞獸。


    而按照禮儀劃分,天子九獸,王侯隻能七獸,這個朱橚知道自己要來,卻對這些越界的行為毫不掩飾,也不知道他是大膽還是不知所謂。


    “這個周王,肯定隱藏著什麽……”


    朱高熾將思緒藏在心底,跟在了朱橚的後麵,緩緩走進了王府。


    過了門,又是另外一個世界,幾乎江南的所有亭台樓閣都匯聚在了這小小的一方空間之中,湖泊碧水,水中有錦鯉,天上有白鶴,岸邊是垂柳,在東南方向,甚至還有一片桃花林。


    麵對如此景色,朱高熾也是有一瞬間的愣神,什麽運送勞力到前線,都是借口,那些消失的青壯年,恐怕都埋骨在這豪華的王府之下吧!


    “殿下,您住的宅子在秋苑,桃花林的方向,臣也一早就準備好了宴席,隻是有點遠,還請上轎子!”


    正當他愣神之際,一定隻能容納一人的餃子從園林之中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此情此景,朱高熾並沒有直接上轎。


    “周王,孤在京城的時候,就曾聽聞你喜歡擺弄宅院,可不曾想,竟然能弄出如此曠世之作來,恐怕就算是皇城都比不上你這裏吧!”


    突然的犯難,讓朱橚沒有絲毫準備,本就蒼白的臉色在配上細汗,讓他顯得越發害怕起來。


    “你們都退下,孤有事和周王談論!”


    屏退護衛和下人,朱高熾緩步走到了自己五叔的身前,在來的時候,他還在考慮著,如何給對方留麵子,可真正抵達了開封,卻全然沒了這個心思。


    “來之前,皇爺爺的信裏麵,就曾描述過,周王在封地是何作為,今日一見,果真是不同凡響!”


    “北方戰事吃緊,你卻一個人躲在如此豪華的府邸之中享受,如此行為,將前線的戰事置於何地,如果是這樣,也就算了,百姓生活困苦,你這個做王爺的,就不知道體諒體諒嗎?”


    “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在這樣下去,百姓遲早會被你這個昏庸藩王給害死!”


    一邊說著,朱高熾還瞪了他一眼,進入府邸都需要轎子抬著走,由此可見府邸之奢華,麵積之大。


    “周王,你身為大明藩王,不將百姓放在首位,卻隻專注於自己享樂,難怪皇爺爺對你如此關照!”


    聽到這些話,朱橚劇烈的咳嗽起來,臉上滿是惶恐,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


    “殿下,臣幹了糊塗事,臣知道錯了,父皇在前些日子已經來信罵過臣了,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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