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藍玉謝陛下聖恩,謝皇孫殿下寬恕!”


    一邊在地上叩首,藍玉一邊從鐵甲的內層掏出了一枚金色的令牌,正是那免死鐵卷。


    他一直都將其視作榮譽的象征,如今要交出去,心裏頗為不舍。


    不過,藍玉也十分清楚,隻要自己還活著,失去的榮譽早晚有一天會賺迴來的。


    太監好奇的看了一眼那金色令牌,也沒敢耽誤,小跑著走了上去,將其轉交給了朱元璋。


    “藍玉,這些日子,你最好安分一點,在家裏好好想想,否則下次見麵,就不是在朝堂之上了。”


    朱元璋拿過令牌看了一眼,隨後隨後將其丟在了身前的火爐之中。


    “罪臣不勝感激,一定會痛定思痛,好好悔過的。”


    藍玉再度叩首,正對著朱元璋,退出了奉天殿。


    “今日之事,諸位也是有目共睹,希望你們也好好想想,自己平日裏有沒有幹什麽虧心事,不要被人一紙訴狀告上來了,再想悔過!”


    老爺子揉了揉太陽穴,麵露疲憊,李景隆的彈劾就像是憑空產生了一些個火星子,直接點燃了他多日以來堆積的炸藥桶,情緒一下子解放出來,真讓人有些受不了。


    “爺爺,是不是累了,咱可以先退朝,後麵的事情明天在議!”


    朱高熾走上前去,一隻手伸到背後,輕輕的揉捏著朱元璋的肩膀。


    “還是孫兒關心自己!”


    一邊想著,他一邊揮了揮手,示意太監,早朝會可以結束了。


    隨著文武百官退出奉天殿,地龍關閉,殿中的溫度也緩緩的降了下來,老爺子節儉,不用的東西自然要關上。


    “熾兒,你跟我來!”


    休息了一會,朱元璋從龍在椅之上起來,向著禦書房而去。


    朱高熾則是趕緊跟在後麵。


    到了禦書房,老爺子先是喝了一口濃茶,然後擺弄了兩下奏折,隨後將目光放在了自己孫兒的身上。


    “李景隆彈劾藍玉,是你指示的?”


    清冷的禦書房中,朱高熾就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孩一樣,規規矩矩的站在了朱元璋的身前。


    “皇爺爺,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麵對老爺子的詢問,朱高熾隻能笑嘻嘻的說道。


    “哼!你那點小心思,以為咱看不穿,李景隆就是一個慫貨,若沒有人在背後指點,他豈會作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來。”


    見孫兒承認,朱元璋方才熄滅的怒火再度燃燒了起來。


    “皇爺爺,咋又發這麽大脾氣。”


    朱高熾雖然心裏很害怕,但臉上依舊保持著笑意。


    “難道是孫兒做的不對嗎?”


    “你做的對,你做的很好!”


    老爺子剛坐下,噌的一下又站了起來。


    “你讓李景隆彈劾藍玉,往淺了說,是在拱火,深化文人和武將之間的矛盾,往深了說,是在保護藍玉!”


    “我先前怎麽和你說的,咱身為帝王,不能偏袒任何一位臣子,今日之事,你以為朝臣們看不出來嗎?他們隻是沒有表示出來而已。”


    “可藍玉將軍是大明軍隊的核心人物,孫兒不願看著他就這麽墮落下去。”


    朱高熾遲疑了一下,繼續辯解道。


    “咱明白,你是害怕藍玉突然有一天犯了無可挽迴的錯誤,最終被賜死,所以提前將他給拿了出來,在朝堂之上審問,這樣可以讓他消停下來,對吧。”


    朱元璋邁步走到了門前,看著外麵陰沉的天色,語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不愧是皇爺爺,僅僅憑推斷就能猜到孫兒的心思!”


    一邊說著,朱高熾一邊提著暖爐走到了他的身後。


    “皇爺爺,門口冷,提個暖爐,暖暖身子。”


    朱元璋將手藏在袖子裏麵,沒有去接,其實,他今日在朝堂之上之所以這麽生氣,並不主要是因為藍宇。


    自己孫兒這一手行動,直接打亂了他的部署,原本他想要對大明軍隊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第一步就是除掉藍玉這個核心人物。


    這些年來,藍玉在軍中的影響不斷擴大,讓朱元璋有著一種脫離掌控的感受,所以他在暗中謀劃著,準備著,尋找一個萬全的時機,處理掉這個毒瘤。


    “皇爺爺,武將嘛,那個沒有一身的臭毛病,更何況藍將軍是跟著您一路走來了,他也是個老臣了,如今西北方還要依仗他,孫兒隻是給了他一個機會而已,相信他一定會明白咱們的苦心的。”


    朱高熾先將自己的手給捂熱,然後強行伸到朱元璋的袖子裏,拉住那滿是老繭的手,放在手心。


    “可藍玉桀驁不馴,咱怕你掌控不住!”


    感受到自己孫兒溫暖的雙手,朱元璋的語氣立刻就緩和了不少。


    “爺爺放心,藍玉若是能服從咱的掌控,那麽北方的蒙古人也就不足為懼了,再說了,他若是一意孤行,執迷不悟,咱在殺他也不遲,當下,大明也的確缺一個挑大旗的武將不是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爛橘子就是爛橘子,他藍玉挑大旗,孫兒你還是太年輕了。”


    朱元璋搖了搖頭,目光朝著門外看去,臉上滿是冷笑。


    “放心,皇爺爺,你的孫兒正在不斷成長,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武將嗎,您也不能一直看著我,總有一天我會肚子麵對這滿朝文武的。”


    朱高熾依舊是笑臉相迎。


    “你個臭小子,就這麽急著獨立,知道咱為啥生氣嗎?”


    朱元璋轉過頭,大手握住孫兒的小手,笑著罵道。


    “不知道!”


    “謀劃了這麽一件大事,竟然都不跟你皇爺爺商量商量,咱是大明的皇帝,你想要保護誰,跟咱說一聲不就行了,而且整個大明都是你的,用得著這麽折騰嗎?”


    “你這麽一攪和,朝堂之上文人和武將對立起來,日後又多了不少麻煩,熾兒,你以後若是有今天這般想法,一定要提前和你皇爺爺說道說道,知道了嗎?”


    “嗯!”


    朱高熾連連點頭,仔細迴想一番,自己今天的貿然行動,的確惹出了一些潛在的幺蛾子。


    “唉,熾兒,你的心還是太善良了,總是認為,滿朝文武都是為了大明好,可畢竟人心隔肚皮,多一份防備終歸是好的。”


    朱元璋輕歎一聲,拉著孫兒迴到了書桌前。


    “熾兒,你一定要記住,身為帝王,行事一定要果斷,你要放眼天下,朝堂之下的全是臣子,你說什麽,他們就要幹什麽,一定不能因為他們的行為而分心。”


    “還有,你以為藍玉會改正自己的行為嗎?桀驁兩個字已經刻在他的骨子裏了,今日在朝堂之上點醒他,最多消停半年,就會故態複萌。”


    說道這裏,老爺子有抬起收,在朱高熾的腦門之上彈了幾下。


    “作為皇儲,如此寬容,怎麽能樹立威嚴,一定要狠起心來!”


    朱高熾抱著腦袋,沒敢反駁,他並不是不狠心,隻是看問題的方式和朱元璋有著很大區別。


    不管是在現在,還是未來,殺了藍玉對大明沒有任何的好處,而且會牽連不少無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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