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此事日後再議!”


    老爺子揮了揮手,臉上已是極度不滿,嘴角也開始抽動了起來。


    “咳咳!”


    眼看事態即將失控,朱高熾咳嗽了兩聲,將焦點給吸引了過去。


    “熾兒,你是皇儲,大膽發言即可。”


    “藍將軍,你剛班師迴朝,隻看到了北方的局勢,卻並不清楚國情,出兵一次,你可知要花費多少。”


    “臣不知!”


    藍玉搖搖頭。


    “若一名士兵的軍餉,軍糧,裝備按五十兩銀子來計算,那一萬名士兵的軍隊就需要花費五十萬兩,這還不算開往北方路上的花銷。”


    朱高熾沉著冷靜,開始在紙張之上寫寫畫畫,演算了起來。


    而藍玉雖然沒什麽文化,但對數字卻十分敏感,他聽到五十萬兩之後,頓時臉色煞白。


    “如今我驛站一個月的創收,也才堪堪五十萬兩,藍將軍,你仔細算一算,若開春發兵吐蕃,咱們的百姓需要承受多大的負擔?”


    “臣……不知!”


    “在北方征戰了那麽些年,蒙古人的實力相比你也清楚,秋天的時候,藍將軍帶領大明虎賁,猛挫了北元的主力,至少在未來幾年內,也不會有太大的聲音了。”


    “如今的大明,需要的是修養生息,你明白嗎?”


    朱高熾步步緊逼,想讓藍玉放棄心中的想法。


    可這名藍將軍是除了奇的固執,就算龐大的數字擺在眼前,腦海之中也沒有升起半分妥協的意思。


    “吐蕃就是一群散兵遊勇,就算蒙古人得到了他們的支持,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來,我也知道,藍將軍是立功心切,但也要考慮現狀!”


    說著說著,朱高熾心中恨鐵不成鋼的情緒上升到了極點,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湯也要一勺一勺的喝,量力而行的道理還用得著我教你嗎?”


    藍玉站在大殿之中,臉色由慘白變得青紫,又由青紫變得通紅,最後隻能保持沉默。


    “熾兒說的沒錯,仗要打,但不是現在,你是個粗人,但也要懂得,民生對大明的重要性。”


    “臣……明白了!”


    麵對爺孫二人的攻勢,藍玉也隻能妥協,但心裏還是有些不服氣。


    他不相信,堂堂大明,諾大一個國家,打仗的錢拿不出來,再說了,吐蕃每年都要進貢不少的金銀財寶,光是這些貢品也應該足夠充當軍費了。


    更何況,兵書之上還有以戰養戰的法子,若真的沒錢,可以洗劫蒙古人,從他們的嘴裏獲取軍隊所必須的物資。


    在藍玉看來,這一仗,是非打不可,陛下若是不願意,他也隻能想其他的法子。


    朱高熾坐在書案之上,看著低下的藍玉神情變動,心裏的擔憂未曾退去半分,隻好給角落裏麵的李景隆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快行動。


    而站在群臣之中看戲的李景隆也逐漸迴過神來,扶了扶自己的腰帶,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陛下,臣有要事上奏!”


    “準!”


    “臣,曹國公李景隆,彈劾藍玉大將軍,行事囂張跋扈,不計後果,在戰場之上一意孤行,導致軍隊出現重大損失,同時個人極好女色,掠奪蒙古美女,虐待致死……”


    隨著一個個字從李景隆的口中吐出,朱元璋剛剛好起來的臉色又一點一點的陰沉了下去。


    奉天殿中雖然溫暖無比,但藍玉卻從骨子裏麵感受到了一陣淒涼。


    漸漸的,他的雙腿也開始顫抖了起來,曹國公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為了凝聚軍心,他也曾在軍中搞過所謂的幫派製度,但隻是實行了一陣子就失敗了。


    沒想到,這般陳年舊事都被挖掘了出來,至於所謂的決策失誤,到也確有其事,但所造成的損失他都進行了一定的挽迴措施,可李景隆的折子裏隻字未提。


    沉迷女色也不假,整日待在軍中,肯定是要找尋一眾方式,來排解內心的情感,尋花問柳,是許多將軍的選擇之一,可若是把它加到折子裏麵,那就顯得有些不正經了。


    藍玉站著在原地,臉色再一次變得慘白,李景隆的話他根本就無法辯駁,而如今皇上就坐在上麵,這次是真的死定了。


    “李景隆,你這個小人,怎麽在如此關鍵時刻背後捅刀子,到底是誰,把這些東西給泄露出去的。”


    他在心中不斷的怒吼著,表情十分無力,驚恐,無措,害怕等多種情緒交雜在一起,讓藍玉的腦子徹底的亂成了一團。


    原本這些汙點並不能算什麽,可小汙點加在一起也能構成大過,更何況在場許多朝臣都能為曹國公的話作證。


    “李景隆,你給我等著,若是今天讓我走出了奉天殿,我定要讓你好看。”


    索性,藍玉將所有的不甘都發泄在了李景隆的身上,但下一秒,朱元璋那殺人一般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一股寒氣從地板上升起,死死的將他給圍起來,腳上似乎被帶上了鐐銬,沉重無比。


    “藍玉,你怎的不辯駁?”


    李景隆一結束自己的發言,老爺子就迅速的問道。


    “臣……”


    憋了半天,藍玉也沒有憋出一句話來,此刻他心亂如麻,既然事已無法推脫,不如想個辦法將性命給保住。


    隨後,他就不由自處的看向了台上的那名少年,軍人的直覺告訴他,今天朝堂上的事情多多半和他有關。


    “哼!”


    朱元璋徹底怒了,他直接從龍椅之上站了起來。


    “藍將軍,這些事情你到底做過沒有,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迴答一下有這麽難嗎?”


    見狀,藍玉趕緊跪在了地上。


    “臣冤枉啊!”


    “哼,曹國公都將證據擺了出來,你還好意思說冤枉。”


    老爺子一邊說著,一邊走下了龍椅所在的高台。


    “我不說,並不代表著我不知道,你以為,你幹的那些好事,隻要隱瞞下來,就能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嗎?”


    “洪武二十二年,你建議對北方用兵,咱答應了下來,可你給了咱一個什麽結果,整整犧牲了兩萬人,從那以後,咱對你的提議多了一個心眼子。”


    朱元璋完全沒有給藍玉迴話的機會,自顧自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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