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中,那一座頂天立地的妖狼法相率先破碎,而後那一道明月劍光隨之黯淡,最終,無論妖狼法相和明月劍光,都消失不見,天地之間,唯有狂風肆虐不停。


    劍氣倒流,妖氣墜落。


    劍氣唿嘯而至,覆壓一輪明月,撞擊在聞溪身上,本來就是隻剩月白色骨骼的聞溪原本應該是在這裏直接散架的,但不知道為什麽,聞溪隻是折斷數根肋骨。


    妖氣傾瀉而下,巨大的力量將天妖狼砸落大地,然後就看見,天妖狼的毛發不在潔白,開始變得灰白。他收起本體,以人身示人,站在無名高山之巔,麵容上滿是皺紋,如同一個垂暮的老人。


    這一次問劍,天妖狼將氣血、精神壓榨的點滴不剩,是真的要死了。


    月光垂落人間,落到了天妖狼的身上。


    那些不再皎潔的月光,在頃刻間,就仿佛遇到了烈火一般燃燒起來,不過那火,是鳳凰真火。


    烈火焚身,天妖狼始終淡然,這個故事的結局,他本來就該死。


    眼睜睜的看著火焰將他的身軀燃燒殆盡,天妖狼臉上還是沒有太多情緒,仿佛在他的眼中,不管是生起,還是別的什麽東西,都不值得驚訝和憤怒。


    天妖狼立在無名高山之上,並不抬頭去看天上明月和那一具破碎骨骼,而是低頭俯瞰雲荒的萬裏山河,那的確是天底下極好的景色,但終究是不如那一座九州天下。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天妖狼的身軀漸漸散開,有一股腐朽的味道漸漸散開,籠罩整座無名高山,那是寂滅和死亡的味道。


    這位數千年以來,妖族最強大的修士,如今就像是風前燭,雨裏燈,行將朽木。


    許久之後,天妖狼抬頭望向天上的那一輪明月。


    或許再別人眼裏,那一輪明月依然皎潔,但是落在天妖狼裏,確實一片血色,混濁不堪,與其說是明月,倒不如說是血月、妖月。


    還有明月之上的那一具骨骼,已經不與月色作一般顏色,而是白裏透灰。


    天妖狼點點頭,這才是骨頭該有的顏色,然後他就笑了起來,他終究是得償所願,汙濁了那一輪千年萬年萬萬年的明月,斬了聞溪的明月化身,此後兩百年,聞溪都達不成今日的巔峰,很難去問劍妖族。


    天妖狼朝著聞溪輕輕點頭,身形緩緩消散,連帶神魂都化作點點金光,四散開來,飄落到雲荒的山川河流中。


    然後,雲荒天地間,有一場大雨。


    天妖狼此生不負,唯有雲荒。


    ……


    界關城外數千裏的野道上,天妖狼見到了淚流滿麵的帝無。


    天妖狼死了,生機早就流逝不剩,但這並不意味著天妖狼會徹底消失,像他這樣的人物,有些許手段留下一絲真靈,不算難事。


    畢竟他是兩座天下境界最高的那一個,若不是千年前被人族始帝傷得太重,他甚至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天妖狼看著淚流滿麵的帝無,沉默許久,然後說道:“把眼淚擦了,跟我走走。”


    兩道身影,一步千裏,盡覽雲荒山川河流,大好景色,最終在無名高山停下腳步。


    天妖狼蹲下身體,捧起一抔泥土,笑道:“東荒的那位年輕帝王替這座山起了個名字,十三樓。說起來有些慚愧,我在此山畫地為牢一千年,怎麽就讓他占了先呢?”


    “雲荒是我們的故鄉。”


    帝無沉聲說道:“我們不認可,這座山就不叫十三樓。”


    天妖狼點點頭,然後有千言萬語,但說出來,就隻有一句話。


    “雲荒和妖族就拜托你了!”


    天妖狼想了想,繼續說道:“遇事不決,可問白篁,如遇強敵,請劍桃山,姑且韜光養晦,再作將來。”


    然後,天妖狼的最後一絲真靈徹底消散於人間。


    ……


    天妖狼死了,但聞溪還活著。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妖族絕巔巨頭都是舍了界關戰場不顧,身形衝天而起,殺向那一輪明月。


    天妖狼替帝無爭來了兩百年,卻沒有為他們爭來後顧無憂。


    聞溪不死,兩百年後重迴巔峰,問劍妖族,死的就該是他們了。


    妖族絕巔巨頭浩浩蕩蕩殺向明月,而界關城頭這邊,竟是毫無動靜。


    無論是三教祖庭,還是陸玄樓、離黃泉,都沒有絲毫動手的跡象。


    妖族不願看到一個殺力絕巔的聞溪,三教祖庭也不想見到一個大道絕巔的劍修。


    人心本就是私心!


    “唉!”


    界關城頭,響起一聲歎息,然後有一道劍光拔地而起,追了上去。


    而天幕高處,聞溪不知何時,已經恢複血肉,換上一身月白色劍裳。


    聞溪臉色蒼白,劍氣虛浮,精神也萎靡,立在明月之上,搖搖曳曳,穩不住身形。


    聞溪看也不看,任由妖族絕巔巨頭撲殺而來,她略微抬頭,目光遠去,落在了天幕最高處,與魏帝陸啓平靜對視。


    然後下一刻,那些妖族絕巔巨頭如臨大敵,舍了聞溪,掉頭就走,生怕慢上一分一秒。


    隻見魏帝陸啓身後的天外星河中,有九條金色具龍緩緩探出頭顱,將一顆遠古時代就已經破碎的星辰拉出天外星河,牽引至人間,懸掛在天幕最高處。


    誰也沒有想到,從不顯山露水的魏帝陸啓,竟是舍了帝王氣概不要,將一身道力毫無保留的施展出來,趁聞溪廝殺過後大道折損、劍氣空白的間隙,要以雷霆手段將聞溪徹底鎮壓。


    “十濁一清是帝王,朕的眼裏隻能有大魏天下,所以聞溪,莫要怨朕趁人之危。”


    魏帝陸啓輕笑說道:“給你機會,入我大魏,可以不死。”


    聞溪沒有說話,將散落在大月之上的劍氣聚攏起來,凝聚出一柄飛劍,就下了明月,去往天幕最高處,與魏帝陸啓隔空相望時,舉起飛劍,平靜說道:“我是劍修!”


    我是劍修,所以學不來彎腰。


    聞溪的選擇在魏帝陸啓的預料之中,而魏帝陸啓的做法也不在預料之外。


    界關城頭,浮屠麵色古怪,笑容玩味,戳戳了陸玄樓的胳膊,問道:“你就這麽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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