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府之中,蘭倚幽幽醒來,揉揉酸痛的脖頸,而後猛然驚坐起,出門詢問蘭府下人,得知蘭家老祖不辭而別,頓時心急如焚,命人備好車馬,直入衛府,卻未能見到陸玄樓。


    “蘭倚姑娘,蘭家老祖與宋郡叛逆同流,殿下大度,不與計較蘭家,已經是法外開恩了,還請姑娘莫要讓殿下為難。”


    蘭倚長跪不起,任衛仲鳴百般勸說,不言不語,也不肯離去誓要見到陸玄樓。


    “殿下要不您就見見蘭姑娘?”


    勸不動蘭倚,衛仲鳴隻好勸說陸玄樓,奈何陸玄樓心神凝聚在一張陌生地圖上,怔怔出神,對衛仲鳴的話充耳不聞。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他得罪不起陸玄樓,也得罪不起即將成為蜀王側妃的蘭倚,夾在兩人中央格外難受,索性溜出府邸,坐鎮蘭家,與大魏世族鬥智鬥勇去了。


    日升日又落,月落月又升,蘭倚這一跪便是兩天一夜,期間水米未進,而陸玄樓也從未走出書房一步。


    深夜時分,一聲雷霆炸響,陸玄樓收迴心神,收起地圖,走出書房,便見蘭倚跪在傾盆大雨之中,模樣極為狼狽。


    “請蜀王殿下法外開恩,繞我祖父一命。”


    見到陸玄樓,蘭倚聲淚俱下,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見猶憐,陸玄樓生惻隱之心。


    “本王說過,凡大魏叛逆之徒,本王必誅之。”


    陸玄樓搖頭說道:“起來吧,莫要讓本王食言,也莫要折磨自己了。”


    “宋郡之事,殿下可一言決斷,殿下若願意給祖父一條生路,祖父就有一條生路。”


    蘭倚哭訴說道:“我不要蘭家了,什麽都不要了,隻求殿下饒我祖父一命。”


    蘭倚自幼父母雙亡,與蘭家老祖相依為命,情深似海。


    “已經晚了!”


    陸玄樓微微搖頭,歎息說道:“神武衛已經出城追殺,此事瞞不過父皇,本王已是有心無力了。”


    陸玄樓走近蘭倚,周身靈氣湧動,化作一柄巨傘,隔絕瓢潑大雨,蹲下身來,擦幹蘭倚臉上的淚水和雨水。


    “老人家是求死,誰也救不得他!”


    陸玄樓感慨說道:“自大魏滅宋,老人家一口惡氣憋了二十年,滿腹不痛快。如今老來少年狂,他也不容易,你就隨了他的願吧!”


    “可殿下,那是我唯一的親人了!”蘭倚痛苦說道。


    “生離別,死別離,注定的事情,今日傷了心,將來便不會傷心。”


    蘭倚痛苦閉眼,跌入陸玄樓懷中,放聲大哭,哭聲撕心裂肺,陸玄樓也不勸慰,靜靜陪著蘭倚。


    大哭一場,道出無盡悲傷,蘭倚神思懈怠,在陸玄樓懷中昏昏入睡,陸玄樓將蘭倚抱入房中,吩咐衛府婢女精心照顧,才放心離去。


    宋郡,一處廣闊平原之中,兩道人影縱橫交錯,劍氣翻滾如浪潮,四周數十名黑甲武夫目不轉睛注視這場戰鬥。


    蘭家老祖,成名已久的練虛巔峰武夫,其蘭氏劍舞得劍聖精髓,奉行藏實於虛、百變千幻的複雜劍法。


    重明鳥顏沉魚,大魏最年輕的練虛劍修,也深得大魏劍侯真傳,奉行千劍一途、無非橫豎的簡煉劍法。


    這是一場武鬥,也是一場劍比,其勝敗注定擁有非凡意義。


    “嘭!”


    蘭家老祖身體倒飛而出,狠狠砸入泥土之中,狼狽起身,張口吐出逆血。再觀顏沉魚,執劍而立,英姿颯爽,正合意氣風發之說。


    蘭家老祖雖然戰敗,卻無不甘之意,腦海中忽然想起初遇陸玄樓時的情景,想起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果真是老了啊!”


    蘭家老祖低聲呢喃,隨後盤腿而坐,引頸待戮。


    “蜀王殿下托我問前輩,可有遺言?”顏沉魚淡淡說道。


    “生前種種,皆成過往,老夫無所悔,身後卻有三恨。”


    蘭家老祖坦然笑道:“一恨心中猶有惡氣鬱結胸中,二恨至死未觀宋郡太平,三恨不得見蘭氏嫁衣女。”


    “晚輩定會轉告蜀王殿下!”


    顏沉魚記下遺言,示意神武衛砍下蘭家老祖頭顱,不等神武衛上前,一劍璀璨劍光起天邊,轉瞬而至,神武衛抽身急退已是來不起,被淹沒在劍光之中。


    眾人紛紛後退,立定身形迴望,隻見一道溝壑溝壑顯現寬闊平原之上,溝壑之後,一道人影立於蘭家老祖之前,一身破爛蓑衣,正是東荒劍聖宋連城。


    “見過劍聖大人!”


    “蘭老弟既然心中還有遺憾,不如隨我苟活一陣吧!”劍聖宋連城笑道


    蘭家老祖笑道:“以劍聖所言,正好有些事情要說與劍聖大人。”


    劍聖宋連城現身於此,神武衛頓時如臨大敵,紛紛聚攏,將顏沉魚與司空小樓護在中央,全神貫注的戒備,心中一片陰霾,一尊三災巨頭,足以滅殺在場所有神武衛。


    顏沉魚卻是無所畏懼,推開擋在身前的神武衛,向前數十步,雙手向前,朗聲說道:“恕晚輩鬥膽,代隱侯大人問候劍聖前輩。”


    “那個不陰不陽的陰毒老鬼居然還活著,老天真是不開眼啊!”


    過往之事如走馬觀花般浮現,劍聖宋連城也不勝唏噓。


    “久聞前輩劍術卓絕,還望前輩賜教一二。”


    三災巨頭在前,顏沉魚並未退避三舍,甚至要與劍聖過招,驚出眾人一身冷汗。


    “觀你出劍,應是司空縱橫的徒弟吧?”劍聖宋連城笑問道。


    “家師真是大魏劍侯!”顏沉魚點頭說道。


    “青出於藍勝於藍,我與司空縱橫在你這般年紀時,遠不如你驚豔,司空縱橫收了個好徒弟,真讓人羨慕啊!”


    劍聖宋連城感慨萬千,他有二十四劍徒,卻不及顏沉魚。


    顏沉魚師承司空縱橫,修一劍破萬法之門道,境界或許不及司空縱橫,但劍術精煉至極,已趨至巔峰,或許已在司空縱橫之上。


    “若是早些遇到你,我見獵心喜,或許會與你論劍,可是如今送人大勢傾覆,我有諸多俗事處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劍聖宋連城搖頭說道。


    “理解,是晚輩冒昧了!”


    顏沉魚點頭說道,蜀王陸玄樓來勢洶洶,大魏三災巨頭暗動,宋連城確實無暇分身。


    “人我帶走了,你可有意見?”宋連城笑問道。


    “前輩請自便!”


    不等劍聖宋連城離開,顏沉魚便帶著神武衛率先離去,毫不拖泥帶水。


    “這作風像極了顏境古那個老狐狸,後生可畏啊!”


    劍聖宋連城嘀咕一句,提起蘭家老祖,向遠處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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