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垂眸靠在他懷中,半晌過後,才終於抬頭看向他:“你會不會幫我?”


    蘇黎微微擰了擰眉,此時是半分笑意也扯不出來了,隻是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告訴我


    錦瑟轉頭看向身後錦言的陵墓,緩緩抬手一指:“我要挖開這裏。丫”


    蘇黎一怔,仍舊將她圈在懷中:“這是你姐姐的陵墓。媲”


    “我知道,我知道……”錦瑟喃喃道,“可是這個東西,本就不該存在……”話至此,她語調驀地激動起來:“我姐姐沒有死!我姐姐根本還好端端的活著!”


    蘇黎臉色驀地一變:“你說什麽?”


    錦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將這座墳挖開,我不要姐姐假死,我不要這座掩人耳目的陵墓!”


    “錦瑟!”蘇黎隻覺她精神有些古怪,一把將她重新按迴自己懷中,“你冷靜點,慢慢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錦瑟埋在他懷中,神思一片迷離:“我見到姐姐了……我見過她,聽過她,抱過她……那就是姐姐,我知道她是姐姐……可是她,可是她……卻不告而別……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蘇黎眸色赫然暗沉,微微抬眸,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綠荷求證,綠荷攤了攤手,示意自己也不清楚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黎道,“我派人去找。你先跟我迴王府。”


    “不!”錦瑟驀地將他推開一些來,仍舊指向那座陵墓,“還要將這裏挖開!”


    蘇黎頓了頓,終於還是沒有試圖勸說,而是轉而道:“要挖開這裏也需要時日,況且我今日雖帶了人來,卻並未帶有工具我們先且迴城,待明日拿齊了東西再來,可好?”


    錦瑟雖仍然心有不甘,可是又覺得他說的似乎都是對的,良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然而最終,她卻還是沒有跟他迴王府,而是來到了自己從前所住過的那個小院。


    她離開許久,小院自然也是一片荒涼,遍布塵埃,蘇黎著實有些不放心,又從王府抽調來大批家丁侍女將小院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番,這段時間內,錦瑟便始終坐在簷下欄杆的怔怔的出神。


    “一路上迴來都是這個模樣。”綠荷輕聲對蘇黎道,“總是魂不守舍的。我想她大約是真的見到一個和大小姐很像的人,再加上一直以來,大小姐的死都是她最傷心的事,所以便一心認定了大小姐還在生吧。”


    蘇黎微微擰了眉頭,沉思不語。


    綠荷又道:“我實在是有些擔心,真怕繼續這樣下去,要是找不到那位姑娘,她早晚有一日會瘋魔了。”


    蘇黎終於微微歎了口氣:“我不在的時候,你好生看顧著她。”


    語罷,他這才上前兩步,將錦瑟拉起來:“屋子收拾出來了,你一連趕路多日,先進去休息,嗯?”


    錦瑟怔怔看了他片刻,神思終於恢複些許,方默默點了頭,又問他:“那你呢?”


    “朝中還有事情未處理完,我需得進宮去,得了閑便來看你。我將小杜留在這裏,有什麽事你就吩咐他。”


    “那你明天記得早些過來。”錦瑟道。


    蘇黎知她還記掛著要去挖開錦言陵墓的事情,也不明確迴答,隻道:“明日忙完了,我即刻便來。你記得要等我。”


    第二天,錦瑟果然很聽話的等他,從早上等到晌午,再從晌午等到傍晚


    天黑之際蘇黎方才匆匆而來,錦瑟自然惱火:“你為什麽幹脆不來了?”


    蘇黎其實也預料到了她會發脾氣,因此耐著性子溫言安撫,不料錦瑟卻絲毫不領情,反而推開他冷言道:“你若像那些人一樣覺得我是個瘋子,不想幫我那便罷了,實話實說我也絕不會勉強你!可是你既答應了,又因何言而無信?還是你寧王爺覺得我宋錦瑟就是個傻子,可以被你握在手心耍得團團轉?”


    蘇黎萬不料她竟說出這些話來,一時心頭也有些惱火:“我做哪件事不是為你好?事到如今,你竟還與我說出這樣的話來?”


    錦瑟所有的神經仿佛都集中在了一處,經不得一點撩撥,他堪堪觸碰到,她便已經崩潰到失態:“你什麽都是為我好?你那些造反的心思也是為我好?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想要坐上這天底下最高的位置,那你就去做好了,何必還要分出一份心思來管我!”


    蘇黎大怒,頃刻之間已經臉色大變,猛地站起身來逼近錦瑟:“你再說一次?”


    錦瑟腦中的那根弦繃得很緊,一碰就大疼,哪裏還想得起自己剛剛說了什麽,隻知道自己怒火交加,不由得更大聲道:“說什麽?說你的天下?你能不能得到這天下關我什麽事?誰在乎你的天下?鬼才在乎你的天下!”


    蘇黎猛地攥緊了拳頭。


    如果不是她,這拳頭隻怕已經揮了下去;可是如果不是她,他又何至於惱怒至此?


    綠荷聽見爭執的聲音,從西側的屋子匆匆來到這堂屋前時,便隻見蘇黎滿臉慍怒的從屋中走出來,不免有些驚訝:“王爺,出什麽事了?”


    蘇黎卻根本不迴答,隻一拂袖,大步而去。


    綠荷忙的又來到屋中,卻之間錦瑟正抱著頭,緩緩蹲到地上。


    “怎麽了?”她上前,將錦瑟抱住,“不舒服?”


    錦瑟難過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靠在她肩上,痛苦道:“綠荷,我好痛,我的頭……好痛……”


    “哪裏痛?”綠荷伸出手來,為她一點點揉過頭上的每一處,“這裏?”


    錦瑟卻一一都搖頭,說不清是哪裏痛,可就是……很痛。


    仿佛有很多事纏在一起,不停地纏緊,再纏緊,將她腦中的那根弦,繃到不能再緊。也許弦斷便是解脫,可是那根弦,卻始終那樣繃著,疼得人幾乎窒息。


    於是第二日起來,人自然又憔悴了幾分。


    “……找二三十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帶上鋤頭鐵鍬之類,與我一起往東郊去走一趟。”


    錦瑟這般吩咐完小杜,小杜便隻餘了一臉的為難,也不知究竟該不該答應。


    綠荷在旁邊看著錦瑟的臉色,忙的對小杜打暗示,示意他先答應。


    小杜這才猶疑著答應,下去準備去了。


    綠荷則先陪著錦瑟出門,眼見錦瑟還想騎馬,忙的勸道:“我們還是坐馬車吧,總是騎馬,累得慌。”


    錦瑟聞言,先是蹙了蹙眉,到底還是答應了。


    約半個時辰之後,小杜才帶著十餘個男子執了鐵鍬鋤頭姍姍來遲,一麵聽錦瑟吩咐他們做事,一麵偷偷向綠荷打眼色,意思是說沒能見到蘇黎。


    綠荷眸中緩緩流露出一絲極淡的隱憂。


    那些男子得了工錢與吩咐,自然十分賣力的開始準備幹活,錦瑟就站在旁邊不遠處看著。


    青越皇室雖不推崇奢靡厚葬,然而一個皇子妃的陵墓,自然也非輕而易舉就能毀壞的。


    那群人自然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折騰半日,竟然無從下手!


    錦瑟隻專注等著他們想出法子來,綠荷一連喚了她幾聲她都沒有聽見。


    直至身後驀地傳來男子雖低沉輕淡卻又不怒自威的聲音:“住手!”


    錦瑟身子微微一僵,卻並未轉身看向來人。


    而那群在陵墓前忙碌著的人卻驀地都停了下來,轉眸驚疑不定的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青衫男子,似乎在等待著究竟該怎麽做的答案。


    “繼續挖。”錦瑟卻忽然又開了口,“隻要將墓室給我挖開,我再多付你們兩倍工錢。”


    “誰若想拿自己的人頭去換這兩倍工錢,本王可以成全你們。”青衫男子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懾人的寒意。


    更教人害怕的是,他自稱“本王”!


    一群男子頓時紛紛都扔下了手頭的工具,全部跪伏於地:“王爺饒命,請王爺饒命!”


    錦瑟凝眸看著這一群再無指望的人,嘴角忽而勾起一抹冷笑,隨後自己提裙上前,揀起了地上的一把鋤頭,重重往那陵墓上方敲去――


    然而,鋤頭還未落下,卻已經被人拉住,緊接著她的身子被旋轉過來。


    她終於被迫轉向了這個人,卻連他的臉都還沒看清,便隻聽見“啪”的一聲,隻覺自己臉上一麻,竟是挨了重重的一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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