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平安沒有出生。


    這個世界的春花一直和阿傻過著兩個人的生活,雖然偶爾遺憾沒有孩子的陪伴,雖然偶爾會幻想,如果那個孩子在,出生了,長大了,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會不會有什麽不同?但兩個人的生活也過得挺好的,但最後,春花和阿傻是相伴著一起死去的。


    而另外一個世界,伴隨著春花完成平安的心願,12個小時到來,她的身影緩緩消散。


    不僅僅是她,連平安也消散了。


    在消散的前一刻,平安是有所察覺的,那時的他在公司,剛拿到這個月的工資。


    想起出來前,父親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他知道,肯定是父親的躁鬱症發作了。


    他想,這個月的工資還是得拿出一部分帶父親去醫院看躁鬱症。


    他也有些後悔,在出來前,不該對母親那麽兇,說那麽狠話,即便那是實話,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可母親和普通人不一樣,他那樣說話,肯定嚇壞她了。


    平安有些自責。


    打算等下下班給母親買一個她喜歡的小蛋糕。


    隻是平安這個念頭剛起,他就看到自己的身影在肉眼可見地緩緩消散,而周圍其他的人似乎都沒有發現。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平安的眼前出現了一幕,正是母親春花拿著黑色車票,上車後的一幕幕……


    包括她躺在手術台上,那流下的淚水,以及喃喃自語。


    他也知道了母親這一去的代價。


    母親是用她的生命,去完成他不願意出生的心願。


    平安沒忍住,淚水立刻洶湧而下。


    “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為什麽,為什麽!”


    “你為什麽要這樣,那可是你的命啊,你真的不要命了嗎?你舍得丟下爸爸嗎?”


    “媽,媽……”


    平安的一聲聲悲泣,哭喊,沒有人聽到。


    在最後看到母親的身影緩緩消散時,他也明白,他的一聲聲媽媽,再也得不到迴應了。


    麵對突如其然的消散,死亡,平安是不怕的。


    反倒真的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心底有什麽壓著的石頭,也瞬間釋然了。


    在消散,徹底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平安在心裏這樣祈求著:老天爺,讓我祈求下輩子吧。


    祈求下輩子我爸爸媽媽都是健康的普通人,祈求我也是健康的普通人。


    然後讓我再次成為爸爸媽媽的孩子。


    爸爸媽媽,我不希望出生,但我卻不後悔成為你們的孩子。


    爸爸媽媽,如果可以,希望下輩子,平安能伴著你們到老。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春花和平安的痕跡,所有關於他們的記憶也都在人們的記憶中消散了。


    這個世界,阿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隻是有時候坐在院子裏,望著夕陽,望著院子裏的向日葵,他都會有一種疑惑,也會有一些恍惚。


    恍惚間覺得,他應該有一個和他一起長大,一直陪伴著他的妻子,覺得他和妻子應該有一個孩子,一個很好很好的孩子。


    妻子叫什麽名字呢?


    好像應該叫春花。


    孩子又該叫什麽名字呢?


    阿傻覺得平安這個名字好聽。


    阿傻真那麽覺得,自己應該有一個叫春花的妻子,有一個叫平安的孩子。


    可是他找不到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把這事告訴朋友。


    朋友哈哈大笑:“阿傻,你還想有妻子和孩子,怎麽可能,你真想有的話,還是等下輩子吧。”


    阿傻愣神,茫然地眨著眼睛。


    下輩子啊。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好像就是下輩子。


    一輩子的他,不再撿廢品,他不再是被拋棄的孤兒,而是有一對疼愛他的父母。


    他上學讀書,在讀書期間,認識了一個女同學,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叫春花。


    他們一起努力考大學。


    再後來,他們結婚了,生了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叫平安,那是一個愛笑的,很孝順的孩子……


    夢醒,阿傻望著破爛窗戶外的月亮,嘴臉笑得燦爛。


    真期待下輩子啊……


    -


    這是一個小雨連綿不斷的陰雨天氣。


    這場持續不斷的小雨已經下了五天了,從宋嘉葭去世的那天起,就開始下。


    一直到現在。


    肅穆的墓園裏,所有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看著宋嘉葭下葬。


    宋媽媽泣不成聲,從得知宋嘉葭去世的那一刻起,這幾天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也不知道哭著暈倒過去幾次。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


    鄭勤還站在墓前,他沒有撐傘,任由雨水打在頭發上,又從頭發滑落到他臉上,再順著脖子進入他的身體裏。


    春末的雨水,還是很涼很涼的。


    隻是鄭勤的心,卻比這雨水還要冰冷。


    或許在親眼目睹宋嘉葭在他麵前死去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髒就不會再跳動,也不再有溫度了。


    耳邊還縈繞著宋媽媽對他的憤怒和指責。


    “鄭勤,你說你愛嘉葭,你會一生一世保護她,結果你就是這麽保護她,這麽愛她的?”


    “就算你們有再多的爭吵,在那樣的高速路上,天那麽黑,車那麽多,車速那麽快,你怎麽能停車,你怎麽能讓她下車。”


    “你到底做了什麽事,讓嘉葭那麽生氣。”


    “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好好溝通,偏偏要這樣鬧。”


    “這一鬧,一任性,一爭吵,奪走的就是我女兒的命啊。”


    “我的嘉葭啊,她才23歲。”


    “明明之前她還那麽興奮地跟我說著你們即將到來的婚禮,結果呢?”


    “鄭勤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鄭勤跪在地上,不斷地道歉。


    此時的他,也緩緩跪在了墓前,看著墓上貼著的女孩的照片,他的臉上濕潤了,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隻是他的背脊卻彎了下去,不斷低喃著對不起,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鄭勤沒想到,嘉葭會那麽在意那件事。


    也沒想到他一個衝動之下的停車,嘉葭會下車,導致嘉葭下車的那一瞬間,就被後麵疾馳而來的貨車撞到。


    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孩被撞飛,倒在血泊中,那一刻,鄭勤的心裏充滿了悔恨,自責和茫然無措。


    還有1章,晚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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