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的黑影在人群的密切關注下縱身躍下護欄,直奔下層而去。注視著他一舉一動的將士們看到臨陣脫逃的援兵,再看看已經突破一公裏警戒線的黑胡子,雖然此刻他還坐在地上,所有人仍然感覺到了死亡的壓抑。


    平民們或許會將上次擊退黑胡子的功勞歸功到他們這些浴血奮戰的將士身上,但在一線抗爭的他們卻知道這不是他們的勝利。黑胡子作為終結係的頂級幻想殺手,其實力與能力的強大不言而喻。


    上次的撤離有著誰也不知道的原因,或許是聯盟使用了什麽手段,才將這個煞星暫時擊退,但那全員覆滅的聯盟援兵卻讓守城將士知道黑胡子的可怕。


    拉米勒的榮譽,其中一部分就是依靠欺騙填充起來的。不管是自欺欺人,還是欺騙別人,隻因為這天地間需要這種榮譽,各地奮鬥的將士也需要這種榮譽。


    將右武身處的兩件事聯係起來,便可以輕鬆化解兩處的僵局。對於即將身陷囹圄的右武來說,他的逃亡行為在侍衛的眼中純屬正常,這就撇清了右武與幽靈的關係。


    而對於黑胡子那邊來說,這名少年正好能夠與黑胡子交流,使得另一邊的情勢也有所緩和。


    “這個隱形的家夥是你的武器嗎?”


    黑胡子目前還是將幽靈認為是聯盟高級武器,在見到右武之後更能確定,因為右武身上沒有半點幻想殺手的結晶波動。


    右武本以為黑胡子會記得白天救過他的事跡而與他寒暄幾句,希望能借此建立更進一步的關係,可黑胡子這種問法實在是不知該歸為哪種類別。右武也將自己的幻想作罷,直接開始自己的計劃。


    右武不放心地迴頭望了一眼城門之上眾人的舉動,隻有一麵之緣的侍衛長在他的視野中匆匆跑過,但在某個守衛的提醒下望向了黑胡子這邊,愣在了原地。


    沒有看到路平,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


    “我們開門見山吧,抓緊時間幫你解決問題,你也可以早些找個地方休息!”右武直截了當地說道,還是依靠亞人的本領,他才有如此膽量,“剛剛幽靈……我的武器叫幽靈,他已經向你挑明了,我們的職責是化解你與拉米勒之間的糾葛,讓我們都能愉快地生活下去!”


    “知道‘海賊王’這件事情的家夥們與天龍人那群混蛋一樣,都是自封的貴族。”


    右武沒有認真研習《海賊王》,但是經驗告訴他,一般的大boss都不是這種性格,黑胡子變成這樣,很可能跟他成為幻想殺手後的經曆有關係。


    仰視著他的眼睛,聆聽著他的聲音,右武發覺他的這句話不簡單。雖然不知道“天龍人”是什麽鬼,但貴族二字他還是有所了解,很多時候都是指上層居民。雖然從父親的留影中他早已知曉這一係列事件與上層居民、聯盟有關係,但黑胡子的話卻將他們真正的聯係在了一起。


    “我知道,那群家夥就算是死,也不會下到三十層之下,所以你的身份我能直接確定,你是陸右武,是那個人的兒子!”


    “你認識我爸爸?”


    父親絕對不簡單,他的死也絕非他所見的那般,這其中有很深的水——這是右武聽罷黑胡子的話後第一反應。


    “認識又怎樣,不認識又怎樣,反正他已經死了!”


    “你說什麽?”


    右武本以為黑胡子會順著自己先前的設想,將自己父親還在某處活著的“事實”告訴自己,安撫自己那顆失落而彷徨的心。可黑胡子的三兩句話直接左右了右武的情緒。


    大口喘著粗氣的右武如今隻能暗暗壓製住自己的情緒,以拉米勒的事務為重。他能確定的僅有一點,那就是黑胡子與自己的父親應該在某個特殊的巧合下相遇過,難不成父親留影中所說的“想成為海賊王的也在努力”,說的是眼前的黑胡子,而不是《海賊王》的主角?


    “你不怕我殺掉你嗎?”


    黑胡子並沒有按照右武的打算,順著右武構想的“海賊王”方向發展,而是自顧自地開辟了一條全新的道路,把作為主導者的右武給活生生地帶跑偏了。


    “我不怕,而且你殺不死我!”


    右武完全沒有料到黑胡子與自己竟然有如此交集,自然也無需保留過多。


    “其實,我挺想殺掉你的!”


    黑胡子的眼皮向上抬了抬,黯淡的瞳孔出射出一股寒氣,如銀蛇吐息一般縈繞在右武周圍,化成殺氣將他團團圍攏。


    “你認識我爸,可你——你是我爸爸的敵人?”


    右武轉念一想,直勾勾地盯著黑胡子,卻沒能從他的眼睛中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信息。


    “拉米勒的眾多綽號之中,有一個在我看來是最為響亮的名號,那就是‘幸存的城市’,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黑胡子話鋒無故一轉,雖然操著詢問的口音,但是卻沒有征求右武的答案:“那是它完美防禦了一名曾經戰無不勝的終結係大海賊的攻擊後獲得的殊榮,那個大海賊就是我。可這對於我來說,卻是一種恥辱,一種天大的恥辱!”


    “你來這裏,難道是想複仇?”


    黑胡子的每一句話都在給右武挖坑,對話進展到這個程度,右武發現自己真的玩不了眼前的家夥。即使自己完善了父親留下來的奇門九局,頂多能在實力上壓製他,但在其他方麵,他真的隻是個小孩子。


    右武需要成長的地方還很多。


    “做一個專注的傾聽者,不要用你的猜測去妄加評判任何一個人,和海賊!”


    “其實我上一次來這裏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取迴一件本屬於我的東西,在我即將要得到它的時候,它卻平白無故地跑掉了,所以我才著急去追,於是便給拉米勒留下了一個‘幸存的城市’稱號。如果不是那東西轉移得太快,我一定會將拉米勒毀成渣滓,把這裏的人一個個捏扁。”


    感受著黑胡子言語中散發的變態與嗜血的情緒,右武捏了捏鼻梁,正聲問道:“那你這一次迴來,就是再次感覺到那東西的出現了?”


    “故事聽到這裏,你就沒有點不同一般的感受,就沒有一絲脊背發涼的感覺?”


    “你這句話讓我有一絲脊背發涼的感覺!”


    “你不覺得拉米勒這座小城市過於堅固,好像是為了你們人類的信仰而存在的嗎?你要知道,很多時候,信仰的地基可是見不得光的黑暗與腐朽!”


    黑胡子耷拉下去的眼皮再次動了動,不過這一次卻是完全閉了下去。


    “我的來襲,其實就是聯盟的設定,他們將我的目標放在拉米勒中,吸引我來進攻,以此來加固你們人類的榮譽與信仰。同時,憑借我的目標在手的優勢,能夠在宣傳拉米勒之後,誘使著我必須撤離。”


    “你騙人!”


    嘴上否定著黑胡子的謊話,冰涼的刺激感卻伴隨著血液的流動運送到機體的所有細胞中,如同絕對零度的極寒來襲,右武的世界觀在那一刻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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