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去許都見陳群之前,當然要先到陳留見董昭。


    因此,董昭事先與陳登溝通過說辭。


    以董昭不遜於腹黑男趙旻的老六程度,其人會允許陳登透露趙旻的情況?


    董昭甚至比趙旻還要“苟”。


    所以,陳登對此目瞪口呆。


    鍾繇再次歎了口氣,將簡牘遞還給陳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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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登展開簡冊看了起來,雙手竟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因為…他越看越心驚膽顫。


    滿寵鳳目微眯,沉聲問道:“元龍,陳長文已知主公之事?”


    陳登合上簡牘,長長出了口氣,頹然頷首。


    鍾繇似笑非笑道:“伯寧,長文不但已知官渡前線曹孟德盡落下風,且已知衛將軍受天子秘詔之事,是故長文勸我遵從天子秘詔,輔弼衛將軍勤王!”


    楊彪捋須失笑:“董公仁失策矣!殊為難得!”


    楊彪雖與董昭同為漢臣,且目前均不被曹老板視為自己人,但前者顯然頗不喜歡後者。


    看官們或許有所不知,曹老板此時其實是有兩套班子的。


    一套是漢臣班子,領銜者為楊彪、鍾繇、孔融和荀彧;


    另一套便是他自己的司空府幕府班子,領銜者為荀攸、郭嘉、毛玠和劉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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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郭嘉和劉岱,均未任漢臣之職,隻是豪華筆袋、大漢司空的幕僚。


    看官們或許已明白,劉岱為何死而複生了吧?


    忠於漢室的劉岱已死,忠於漢賊的劉岱被忠於漢室、反叛漢賊曹操的劉備擊敗,代表意義本書前麵提過,這裏不再贅述。


    而無論曹操的司空府,還是後麵曹操已明著當漢賊但仍以周公自居的丞相府,其幕僚掾屬都沒有楊彪、孔融和荀彧。


    而且,曹操自封丞相那年,孔融被殺。


    司空府無董昭和鍾繇,丞相府卻有。


    那些被那位極有文化的教授誤導的看官們,看懂誰才是真正的漢賊了吧?


    或許在後世看來,王朝興替無可厚非,然而,對於漢室來說,漢賊就是漢賊。


    他即便能裝許多支筆,甚至以忠臣周公自詡,也依然擺脫不了其漢賊這一身份。


    其人雖然做法極為高級,渾不似三馬同槽那般吃相難看、毫無下限,而且其人之英雄氣絕非三馬可比,但其人所做之事,本質上與三馬並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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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雖然是漢賊,但其人無愧“英雄”二字,三馬則不然。


    當然,漢賊畢竟還是漢賊。


    所以,漢臣楊彪不喜歡出於自保而不得不親近漢賊曹操的董昭,便也不足為奇,他樂見董昭吃癟。


    同理,楊彪之所以信任此時總想被曹操借刀殺掉的滿寵,是因為楊彪本人便做過一次殺滿寵的“寶刀”。


    滿寵上一次化險為夷,不是曹操心軟,而是前者機智。


    這一次曹操欲借袁氏之刀殺掉滿寵,結果滿寵被趙旻救了下來。


    兩次逃脫厄運的滿寵欣然笑道:“如此看來,此事之真相已唿之欲出!”


    楊彪再次失笑:“伯寧勿要如此輕率!且觀其言而察其行!”


    他看向陳登:“元龍,長文當真守孝而閉門不出?”


    陳登躬身作揖答道:“迴文先公,誠然如此!對長文之品性,登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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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繇也頷首道:“文先兄勿疑,長文品學兼優,無愧為君子。”


    楊彪嗬嗬笑道:“既如此,我等便再次試探文若一番如何?非是老夫疑心重,事關漢室興亡,我等不可不察也!”


    鍾繇眼眸中精芒一閃:“文先兄,計將安出?”


    楊彪捋須笑道:“元常,你向文若修書一封,便稱韓文約欲聯合關中諸賊將,東出潼關,率三萬大軍往援曹孟德。


    兩千匹駿馬,為韓文約示好之禮。元常請荀文若派兵引導韓文約,引其人之大軍抄截袁本初糧道!”


    鍾繇瞳孔遽然一縮。


    滿寵鳳目眯了起來。


    陳矯已經瞠目結舌。


    陳登期期艾艾道:“文先公,如此似有不妥!”


    楊彪擺擺手:“無妨,我等僅為試探文若而已。若文若同意,我等謹守潼關、小心戒備,甚或宣告唿應驃騎將軍,均無礙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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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則,若文若斷然拒絕並加以申飭,或許,興漢大業便可多一強援也!”


    鍾繇尚在猶豫,滿寵卻沉聲道:“此計可行!元龍即刻返迴陳留,速速將此事告知主公!若荀文若當真出兵,請主公即刻兵發許都!”仟千仦哾


    事實證明,趙旻派滿寵來華陰,確實有先見之明。


    鍾繇霍然起身,捋須蹙眉:“文先兄,伯寧,此計甚險!”


    楊彪哂笑:“有何險可言?衛將軍之所以屯兵鴻溝而又按兵不動,蓋因其人顧慮重重。如此,亦可試探衛將軍之能!元龍速去!”


    言罷,他用力揮了揮手。


    陳登不愧為坐八望九的能吏,其人眼眸一轉,當即了然。


    於是他躬身作揖:“是!登即刻啟程!”


    他直起身,對陳矯道:“季弼,你我兵分兩路,你去陳留見主公,我留於許都查探情報。如有異常,我必盡速趕迴陳留!”


    楊彪滿意頷首:“元龍思慮周全!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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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繇踱了幾步,仍有些猶豫:“文先兄,文若素與曹孟德親近,若其人派兵至弘農,我等又當如何?”


    滿寵斷然道:“此事不勞元常兄費心,我主自會當機立斷!元龍,季弼,你二人還不速去?”


    陳登、陳矯再次躬身行禮,匆匆離去。


    楊彪捋須頷首:“伯寧果有高士之風!”


    滿寵歎了口氣,作揖道:“文先公,我等當早做準備!”


    楊彪對自己夫人笑道:“夫人,若文若派兵至此,我等當如何是好?”


    袁夫人啞然失笑:“夫君何必明知故問?楊家家大業大,便是供應軍糧又何足道哉?”


    楊彪看向滿寵和鍾繇,捋須微笑不語。


    鍾繇跺了跺腳:“文先兄,嫂嫂,你們…唉!”


    他長歎一聲,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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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寵捋須笑道:“既如此,文先公,寵便協助公籌集糧草如何?”


    楊彪失笑,他慢悠悠站起身:“也罷!老夫便帶你走一遭!”


    滿寵作揖長笑道:“文先公高義!漢室有文先公,必將中興矣!”


    楊彪擺擺手:“伯寧休要奉承老夫!隨老夫來!”


    袁夫人笑吟吟站起身:“老身亦當為漢室略盡綿薄之力。”


    三人互相對視,同時大笑起來。


    光陰荏苒,轉眼之間,已到了六月初五。


    明日,便是衛將軍趙旻、驃騎將軍張繡愛女大婚之日。


    趙大娘愈發不可一世。


    一大早,她便越俎代庖,指揮張飛、華歆、耿紀、魯肅、劉曄、嚴畯及諸葛瑾等一眾猛將賢臣,準備明日黃昏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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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眾人樂此不疲。


    正主趙旻當然不可能閑著,他在老忠仆趙冉協助之下,正忙於籌辦婚宴。


    眾猛將名臣忙碌了整整一個上午,臨時擔任庖廚大總管的衛將軍趙旻,招唿眾人在自家府上用飯。


    恰於此時,一名斥候策馬狂奔,匆匆來報。


    “急報!”


    沉浸於歡喜和哀傷複雜情緒中的張繡有些不悅:“何事?”


    “兗水渡口有大批艨艟駛至。”


    眾人皆驚。


    張繡當即收拾心情,沉聲問道。


    “可是許都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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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斥候趕忙搖頭:“迴驃騎將軍,非也!船隊皆為運糧之艨艟。來者自稱廣陵步子山,言其人為主公麾下軍師。”


    趙旻大喜:“子山兄運糧至此?”


    那斥候極為機靈:“迴主公,其人稱自丹徒而來,押運二十萬斛糧食,以解主公燃眉之急。我等不敢怠慢,二將軍派出三千騎兵圍住渡口,謹防有詐。”


    趙旻嚇了一大跳。


    他險些說出一句:別開槍,自己人。


    萬幸其人有急智,連聲道:“諸公請速隨我至渡口!此必為我兄長孫伯符所獻之禮也!”


    郭嘉自始至終便不是漢臣,做為一個人精,他一直視曹老板為雄主。


    此事不怪郭嘉,即便是荀彧荀攸叔侄,對於漢室的態度也截然不同。


    董昭之所以離開袁紹,且其人最初始終不被曹操信重,根本原因在於董昭與張邈暗通款曲。


    董昭同為兗州人,且其出身兗州名門,袁老板這個集團,傷透了董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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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昭實則與賈詡一樣,不管他私下與曹操寫信,還是奉迎漢帝劉協,甚至是後來為曹操謀取封公封王之事,都是為了自保。


    在這一點上,他與賈詡都很無奈。


    史書上不會有他們的心理活動,所以,這一切隻能從陳壽先生隱晦的記載中去發掘。


    張遼、龐德投降之初的幾年,同樣不被曹操信重。


    還是那句話,我們看到的三言兩語,都是那個人的一生。如何去解讀,去發掘,去認知,還需要我們自己去尋找真相。


    陳壽先生同樣為了自保,同時又為了盡可能告訴我們真相,可謂煞費苦心。


    司馬家可不是雄才大略的漢武帝劉徹。


    太史公好歹留住一命,還傳下了史家之絕唱,陳壽先生可不敢如太史公一般任性。


    荀彧的答案,即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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