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衣著華貴,一人走在山間小路之上,看著河對岸的火光,停住了腳步。


    “謝……謝必安……”


    等那人走到視線範圍之內,陸羽彤張大了嘴巴,說出了這個人的名字。


    “就是和喬永樂找你們麻煩的謝必安?”江寧皺眉,反倒冷靜了許多。


    “應該是……看不太清楚……你……你要幹什麽……”陸羽彤說話間,卻見江寧已經站起身來,朝著謝必安走了過去。


    隻有一個人,書生,兩榜進士,得了實缺,柳思思的追求者。


    這是江寧目前對謝必安掌握的信息,隻要不是綠林,不是武林高手,他都會出手,這件事情,無論是針對誰,都已經碰了他的逆鱗。


    陸羽彤不敢去阻攔,直到看到謝必安的那一刻,才知道江寧為何忍著昏厥的劇痛,為何要吃竹葉,為何一遍又一遍的握緊左拳,是為了刺激,是為了讓他保持足夠的清醒,直到幕後之人的出現,江寧此刻在她眼中已經不單單是一個能夠殺了四個匪人的書生,而是一個精於算計,心思縝密的謀士,這種人,扮豬吃虎,乃是最可怕的。


    “謝必安……”江寧從樹木之後走出來,瞪著謝必安。


    “你是……”謝必安方才還在吃驚,為何會著火,就算這一票給的銀錢足夠跑路,也不至於把老窩都點了,可萬萬沒有想到,走出來的竟然是江寧,渾身是血,頭發散亂,左臂燒傷,紅彤彤一片,右肩下垂,整個人顯然是受了重傷的,江寧出現在這裏,也即意味著那大火……


    謝必安搖了搖頭:“怎麽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怎麽能……”


    “怎麽不可能?謝必安,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豬腦子,這種廢物事情也幹得出來?”江寧上前一步,冷冷地說道。


    張恆張毅是官府緝拿的要犯,衙門抓了五年都沒有抓到,怎麽可能會死在江寧手中?他不相信,但也不得不相信。


    “你……我是朝廷命官,益陽知縣,你不敢那我怎麽樣……你不敢……”謝必安的聲音有些顫抖,豆大的汗珠從發絲之中滲透出來,雙拳緊握,麵色發白,不知道是因為江寧身上的血跡,還是那把匕首。


    他篤定了江寧不敢動手,就算知道他買兇又如何?告到太守府?上將軍府?此事不止他一個人參與,而且他是朝廷命官,是有功名在身上的,他的生死,就算是太守、知府也無權決定,隻能聖上裁決,三司會審,豈是一個區區贅婿能夠左右的?從一開始他都在強調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為的就是提醒江寧,不要亂來,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甚至是造反。


    柳思思何等人,之前不過兩榜進士,在京城之中也能夠受的青睞,現在得了官職,隻要勤政愛民,在與戶部打好關係,不出幾年,便能夠青雲直上,柳思思風月中人,雖然已經從良,但還是處子之身,舞姿輕盈,當得起花魁的名號,但也不能當眾拒絕他,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第二日便發現了這個江寧,一首《春江花月夜》,一首《纖雲弄巧》傳的是沸沸揚揚,才氣外露,原來這才是柳思思中意之人,柳思思看江寧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一個是贅婿,一個是從良青樓女子,二人勾勾搭搭,眉目傳情,本就應抓了浸豬籠,隻是他也不願意柳思思落得如此下場,誅殺了江寧,他再來一個英雄救美,做足了戲,柳思思自是他囊中之物。


    這才有了今日之事,可沒想到,現在與他對峙的是江寧。


    “噗……”


    江寧的刀,已經插在了謝必安的胸口,謝必安瞪大了眼睛,就算江寧走近,他也認定江寧不會動手,頂多恐嚇一番,可是江寧還是動手了,猝不及防。


    直到這一刻,謝必安也想不通為什麽,江寧敢動手。


    “我是……朝廷……命官……你……”


    江寧抬起左手,按住了謝必安的腦袋,在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謝必安的眼睛陡然間睜大,像是知道了什麽驚天秘聞一般,愣在那裏。


    江寧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不是,你在我眼裏,算個什麽東西?”


    刀口一攪,胸口的鮮血噴湧而出。


    謝必安掙紮著倒在地上,看著江寧轉身離開,模糊中看到一個白衣女子,難道是真的?


    “這麽重的傷?”程錦雲看著躺在床上的江寧,皺起了眉頭,隨手拿起一套衣服遞給了身邊的陸羽彤:“你先換上吧。”


    “他……怎麽樣……”陸羽彤接過衣服,看著江寧問道,眼神之中也盡是焦急。


    “左臂嚴重燒傷,右臂骨折,胸口沒有骨折,但估計也快斷了……有幾天了?”


    “你……先迴去……不能路出馬腳……”江寧看著陸羽彤道:“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陸羽彤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緊咬著紅唇。


    “哎,真是麻煩,要說趕緊說,我得帶他出去,這裏不利於療傷,城外有一處竹林,我之前已經包下了,那裏會好一點,趕緊說完,趕緊療傷,在拖拖,不死也殘廢了……”程錦雲白了陸羽彤一眼。


    “走,後麵是誰搞的鬼,你應該也知道了,他們應該有辦法,還得麻煩……”


    “我送一趟是吧。”程錦雲皺眉道:“你也不想想,我現在什麽處境,算了……真是麻煩……”


    程錦雲雙手從懷中放下,拉著陸羽彤便朝著門外走去:“你要是不想他死,就趕緊的……”


    “姑娘你是……”陸羽彤拉住程錦雲問道。


    程錦雲歎口氣:“哎,半個師傅,行了吧……”


    江寧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程錦雲所說的城南外的竹林裏了,一處木屋,他躺在竹床之上,兩個胳膊都已經綁上了竹板,身上也換過了衣物,進入杭州之後,躲避眼線實在是太過消耗體力,兩天兩夜隻吃了一頓,江寧是在是擋不住了。


    “娘的,被看了個精光……”江寧咽了口吐沫……


    他和陸羽彤走到天蒙蒙亮,才走到杭州城外,打扮成乞丐模樣,才過了關,身上的衣服,換成了謝必安的,直接轉迴到了他的實驗室,見到程錦雲,方才鬆了口氣。倒是程錦雲,見到這情況,也是極為意外,之後聽陸羽彤說江寧殺了人,冷笑了兩聲,不做多表態,後來將陸羽彤送迴了她指定的地方,又按照江寧的要求,去了一趟王家,找打了一個叫月牙的丫鬟,說江寧被朋友拉著迴老家奔喪去了,這才折返了迴來,將江寧帶出了城。


    之所以出城,一是江寧現在這般模樣,沒個月餘應該是好不了了,如何買吃的?吃飯都成了問題,二來她的傷勢已經差不多了,城防漸漸鬆懈,出來之後自然不會迴去,三則是這片竹林是一處私人園林,為了此次刺殺,她付了一年的租金,本想著刺殺之後在這裏稍作停歇,卻沒曾想遇到了金槍手徐寧這個棘手的對手,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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