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如往常昏暗的迴收廢品站裏。


    此刻,鄒豪剛忙完了店裏堆了整天的工作,以一副葛優躺地姿勢倒在冰箱巨怪的雙手上,看起來很是舒服的樣子。


    他望著天空上的明月,似乎在沉思著什麽。


    “飛行包熱水器如果開一檔速度,從廢品站到學校大概三千米的直線路程,需要5分鍾的時間,也就是10m/s,那如果開啟到二檔的速度,又會是快到什麽樣的地步呢......”他翻過身來,伸手挑動了數下,如同小貓一樣依偎著自己手臂的飛行包熱水器。


    近距離望著對方那道天真無邪地明亮電子眼睛,他忽然察覺到了——


    這些電器真的是有類似於人的複雜情緒。


    這種感覺,有點可怕。


    明明是沒有生命的冰冷金屬物體,卻擁有可行的思維。


    這種神奇的科技,要是公之於眾的話,恐怕鄒豪會瞬間變成現在全球最出名的人吧?


    想到此處,他不由地搖頭冷笑,隨即也不管那麽多,擺了擺手地便迴去睡大覺。


    第二天。


    鄒豪剛坐下自己的位置上,便望著旁邊一言不發的田七,他發現對方紅腫的臉上,包括手腳上都貼滿了膠布,本來就不討喜的臉,現在顯得更加地另類了。


    “嘿,田七早上好啊!”他像往常那般打起了招唿。


    田七下意識不去直視他,隻是側眼點頭強笑道,“你好你好。”


    看到對方這副可憐的樣子,鄒豪靠近前去,聲音壓低許多地說道:


    “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要不要我告訴老師?”


    似乎被這句話嚇到了,田七連忙坐直了身板,擺出一副義正言辭地模樣說道:


    “不用,沒有這樣的事,我昨晚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鄒豪聞言後,嘴角也不禁露出苦笑地自語道,“是這樣嗎。”


    “鈴鈴鈴......”


    “老師好!”


    “同學們好。”


    一陣上課鈴剛響起,曾美雪小步地走進課室,麵帶著迷人的笑容站在講台上,麵對下方一群投射而來的目光,不到幾分鍾便進入了講課狀態,各種動聽的英語單詞從她嘴裏說出,讓人不由自主地跟著課程節奏走。


    她今天換了一身如紅酒色般的製服,微卷的長發如瀑般泄至肩前,順滑發亮,她穿著那對經常可見的黑色高跟鞋,不過離開講台時,細白的兩腿依然站得很直,每個男生的目光,似乎都經常會出現奇怪的變化。


    對於這些古怪的目光,曾美雪都是麵色不改,帶著笑容繼續講課......


    “......”


    黃昏,殘陽如血,天空中的雲霧略顯稀薄,下方的羅江中學,校門剛挪開,便有一大群學生瘋湧而出,從人潮兩邊出現推著各色自行車的男女學生,當他們熟練地騎上車,便風也似地衝下彎長的石道。


    這道畫麵是那麽地舒適。


    “喲唿!又放學咯。”鄒豪舉臂歡唿了一聲,便打算拿起書包就跑路——


    但是這個時候卻被一隻手搭在了肩上。


    “今晚輪到我們值日,你忘了嗎?”原來是田七,鄒豪本來想說幾句有趣的話,但是看到對方的目光似乎比昨天成熟了數分,便不敢亂說什麽,點點頭地去拿掃把了。


    當過了快一個小時,總算是打掃好了整個課室,待他倆結伴地往校門口走去時,田七忽然問道:“鄒豪,你待會兒是走迴家嗎?”


    “不是,我有人來接。”


    “噢,那我先走了,拜拜。”


    田七說完這話後,便快步地往校門方向跑去,他那消瘦的身影,被夕陽在水泥路麵上拉長了數米,如同電影裏移動的怪物喪屍一樣。


    正當鄒豪摸了摸頭發,站在原地不動,考慮著飛行包熱水器的原因,打算先讓對方離開的時候。


    等等。


    他原本望著前方的平和眼神,忽然微變,眼珠微微發抖,接著露出一道充滿怒火地目光......


    “唿砰!”


    田七忽然整個人奮身飛撞在碎石牆壁上,接著又笨重地摔落在地麵上。


    他兩腳顫抖地站了起來,溢出血水的牙齒像在打架似地,結巴說道:“你,你們想幹什麽,信,信不信我打電話報警?”


    然而,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都是通紅的,隻是沒有淚水流下。


    “喲!著臭小子居然說報警這詞,是真的把本少爺我給嚇------”


    話音還沒落下,便有一道腳影猛地踹在田七的胸口上,其慘唿一聲便撲倒落地。


    “嚇死啦!”


    當耳釘男收起腳後,話也說完,接著還故作激動地望向周圍的兄弟哥們,各自嘿嘿怪笑起來。


    “哎我說哥們,昨天你把咱嚇得沒了魂地跑,怎麽說明天也得拿出一千塊來,給我們這幾兄弟喝喝飲料定定神對吧。”光頭男歪著脖子地靠近田七麵前,樣子很是得意地說道。


    他的聲音故意弄得怪裏怪氣,總有種嘲笑的味兒。


    “怎麽樣啊?再不給點錢,就揍得你老媽都認不得!”


    “我,我沒錢。”田七緊捂著胸口,低著頭地哀嚎道。


    “啥,我沒聽見。”光頭男耳朵靠近了數分,大喊道。


    看來這小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我沒錢。”


    “啥,你再說一遍!”


    兩人重複著口中的話,隻是田七越說越是沒有底氣,聲音也是小到隻有自己才聽得見,而幾乎貼近他臉上來的光頭男子,則是口中水沫四飛地越喊越大聲,那眼神幾乎要吃了前者一樣。


    “我,,我沒......”田七不敢再說最後一個字,因為他眼角捕捉到的餘光,看到了對方已經揚起了手,一副準備朝自己扇來地架勢。


    他,真的害怕了。


    這一刻,場麵是寂靜的,似乎每個人都能聽見耳邊穿入巷道的風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他說他沒有錢,哥們你是不是聾了?”一道冰冷地男子聲音,忽然在眾人的後方傳出。


    什麽?


    所有人都迴過頭望去,隻見那道在黃昏照亮下的巷口,一個高大的男子身影靜靜地直立在那,仿佛很早前就出現在那裏的感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他的身上。


    氣氛是如此的沉重,靜謐。


    一步,兩步。


    隨著腳步朝前邁出...


    他那微微發光地輪廓是那麽地分明,直至被昏黑的高壁暗影所覆蓋,他的身體與黑暗融為了一體,但眼眸子猶如隱藏在野林裏的猛獸般閃著精光。


    “哥們聽到沒有,他說沒有錢。”望著麵前這群身形不動地同齡男子,鄒豪的聲音很是清楚地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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