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渡的問題,黎望壹想了想給她解釋。


    原來當年俞爺爺是當年流落在外的國人所生的混血兒,被人遺棄,很長一段時間過的很不好,意外被那個時候年紀尚小的寧奶奶救下來然後帶迴了莊園,後來他長大以後自願做莊園的管家,再後來結婚生子。


    當初黎老爺子出軌和私生子的事鬧到寧奶奶麵前,她其實拖著病體來這裏住過兩年,那個時候俞管家還小,但因為老俞管家想讓小孩逗寧奶奶開心,所以也和寧奶奶有過不少接觸,後來俞管家還去華國看過寧奶奶,常年也保持著聯係,現在懷念也是應該的。


    畢竟寧奶奶向來是個頂好頂好的人,她人生最大的失敗可能就是這場婚姻和沒教育好的孩子了吧。


    但是,她這樣好的人,對黎望壹,於親情上卻有很多虧欠,黎望壹從她那裏得到的除了豐厚的遺產,更多的就是繼承人日複一日被嚴格要求的生活,至於祖孫之間的溫情,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反倒是從旁人的身上窺見了寧奶奶溫和柔軟的模樣。


    但他也不在乎,或許正如有些人對他的評價一樣,他本來就是個情感淡薄並且冷漠的人,感情於他是次要的,作為一個優秀的掌權者,利益才是他最該看重的東西。


    當然,後麵這些話黎望壹是不會同宋渡說的,這些陳年舊事,實在沒什麽提的必要。


    宋渡有些感慨,但黎望壹神色淡淡,甚至並沒有表現出一絲懷念或者旁的情緒,就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於是宋渡岔開了話題,不再談論和寧奶奶相關的事情。


    晚上,俞管家安排了十分豐盛的晚餐,考慮到宋渡的情況,還特意準備的是清淡的餐食,但俞管家十分應景地準備了一瓶據說有些年頭的酒,似乎是當年漂流過海帶到c國的酒,在酒窖裏已經放了許多年了。


    同寧奶奶父母在她出生時存的酒是同一批,寧奶奶說過要是黎望壹帶著自己的愛人來這裏,就給他們開這個酒,是當年父母為她準備的出嫁時候用的酒,當時她婚禮盛大但因為種種原因,並沒有開那一批酒,於是現在還剩了很多,莊園裏也存了好幾瓶。


    本來宋渡是不打算喝的,但俞管家都這樣說了,那她得喝,這也算是寧奶奶對黎望壹的祝福吧,隻是他從前並不知曉,或許她對他還是愛的,隻是經曆了失敗的家庭,讓她這樣一個感情充沛的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唯一的孫子。


    下午,同俞管家聊天的時候,黎望壹不在,去忙他的事情了,宋渡知道了很多關於寧奶奶的事情,至少在俞管家口中,寧奶奶一直為自己這個孫子感到驕傲,即便是和他爺爺通話的時候也會笑著說自家孫子又拿了第一名,是個十分優秀的孩子。


    不僅這個莊園,寧奶奶還有不少私產全都是為黎望壹準備的,甚至沒有考慮過給黎清笙,寧奶奶隻給了黎清笙一些股份,保證他有足夠的分紅,而黎望壹,寧奶奶不僅給了他自己大部分的財產,甚至為他考慮到了未來的家庭。


    是的,雖然自己的婚姻已經十分失敗,但寧奶奶還是期盼黎望壹能夠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知道他的父母不靠譜,所以寧奶奶也不要求他對父母多看重多好,畢竟他們當年可是敢當著小黎望壹的麵帶著各自的情人出現的父母。


    她也知道黎望壹情感並不像別的孩子一樣充沛,也想過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黎望壹變得這樣冷漠,但她實在做不到再熱烈的去愛這個孩子,即使他是自己唯一的孫子。


    所以她臨去前,專門囑托過這些相熟的人,包括黎氏和寧家的一些老股東,請他們多幫幫黎望壹,即使她知道黎望壹能力十分出眾,也還是有些擔心,自己去世以後沒人能夠護她。


    至於那些私產,說是留給黎望壹,其實也是為他準備的彩禮吧,寧奶奶原話就是:望壹的父母都不指望,以後他要是遇到喜歡的姑娘,隻要人品好,那我這個奶奶就沒有意見,這些東西也都是給人家姑娘準備的彩禮,他從沒想過這些事,我得先給他備著,不然以後真需要了還摸不著門路,還是得長輩準備的才好。


    俞管家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笑著的,似乎對宋渡的身份已經很肯定了,宋渡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是讓她轉述給黎望壹嗎?修複他們祖孫之間的關係?


    可是寧奶奶已經去世這麽久了,即使是她再良苦用心,生前卻也沒給過黎望壹充分的愛意,看不見的愛,還算是愛嗎?即使她有許多的苦衷,黎望壹作為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是不是也不該承擔這些長輩造成的錯誤。


    但黎望壹沒錯,寧奶奶似乎也沒錯,那這又變成了一個無解的命題。


    宋渡有些糾結,不知道要不要說,她肯定是百分百無條件站在黎望壹這邊,其實並不太希望他知道這些良苦用心,他其實是個內心柔軟的人,難免會因為這些事在心裏暗自難過,但如果知道寧奶奶對他並不隻是對繼承人的嚴苛,其實還有許多對孫子的愛,是不是會讓他高興一下,畢竟那也是一份愛啊!


    對宋渡這樣極度缺愛的人來說,每一份在自己身上的愛意都顯得那麽彌足珍貴,就比如外婆、無憂和黎望壹。


    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答案,宋渡幹脆不想了,先不說了吧,現在想不出來的事情就等想明白了再說,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不過晚餐的時候,宋渡還是喝了小半杯酒,這酒度數本來不算高,但十分濃香醇厚,放了幾十年就更不用說,一打開蓋子,酒香四溢,一起吃飯的文廉都忍不住喜上眉梢,顯然高興極了。


    唯一神色淡定的還是黎望壹,似乎擺在他麵前的不是什麽仙釀,隻是一杯普通的水罷了。


    宋渡不怎麽喝酒,但嚐了一口這酒,感覺一點都不嗆人,咽下去以後那個味道淡淡湧上來,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有一點點舒服,所以不知不覺間就把一小杯都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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