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宋渡履行自己說出話,給黎望壹講了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個小姑娘,她以一種十分平淡自然的口吻講述了這個故事,就好像主人公是個毫不相識的人一般,但黎望壹知道,她就是這個小姑娘。


    故事發生在一個南方的小鎮,主人公是一個不被期待的小姑娘,父母生下她以後將她留在了家裏,一同去了縣城謀生,而留下小姑娘同年邁的外婆相依為命,隻有過年的時候小姑娘才能見到父母的身影,但他們不喜歡她,從來不會抱她,也不同她親近,小姑娘便以為天下父母都是如此。


    父母在小縣城開了一個小餐館,沒幾年就買了一套二居的房子,他們說城裏生活不容易,所以從沒往家裏寄過錢,也不在乎小姑娘和一個老人怎麽生活。


    外婆也沒什麽經濟來源,隻能帶著小姑娘做些縫縫補補的小生意謀生,好在外婆手巧,來找她縫縫補補的人也不少,雖然收的錢少,但也勉強夠祖孫倆生活。


    三歲的時候,小姑娘就會坐在外婆椅子旁邊幫她穿針引線了,因為過度用眼,外婆的眼睛不是很好,每天白天都坐在院子裏給縫縫補補。


    到了讀幼兒園的年紀,小姑娘想讀書,但她不敢提要求,隻是看著每天被家人牽著蹦蹦跳跳從門口走的小朋友流露出羨慕的目光,有時候目露期盼看向外婆卻又很快歸於沉寂。


    終於,在秋天的尾巴,外婆帶著小姑娘去了幼兒園,問了價格,迴來以後外婆在外麵坐了很久,然後給小姑娘父母打了電話,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外婆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沉默著掛了電話。


    小姑娘站在角落看著外婆不敢說話,外婆看了她很久,最後決定存存錢,小姑娘明年再去幼兒園,帶著對上學的渴望,小姑娘每天早起就幫外婆把所有的針線準備好,然後跟著送報紙的阿姨去送報紙。


    當然一個不到四歲的小姑娘其實幫不了太大的忙,也就是幫著阿姨跑跑腿什麽的,其實那位阿姨是鄰居,也是個好心人,看她可憐才幫她的,偶爾還會帶她迴家裏吃飯,也會給小姑娘買一兩件新衣服。


    也是這位阿姨讓小姑娘穿到了人生裏第一件新衣服,實不相瞞因為不被期待讓所有人失望了,所以給兒子準備的新衣自然不會給這個姑娘,最後還是外婆去找親戚鄰居要的家裏小孩不穿的舊衣服,洗洗幹淨給小姑娘接著穿。


    總之,四歲那年,小姑娘還是背著一個外婆親手封的小書包進了幼兒園,她那個時候還不明白點名時老師落在她身上的那種奇怪眼神是什麽意思,後來便知道那叫憐憫,也有同情。


    小姑娘很瘦,因為營養不好,甚至有些麵黃肌瘦的地步,幼兒園中午是管飯的,老師每次都給她打滿滿一碗飯,小姑娘幼兒園那幾年也都吃的飽飽的,不僅知識漲了,身體都肉眼可見的圓潤了一些,但和同齡的小朋友比還是偏瘦偏矮。


    小姑娘喜歡學習,那些晦澀難懂的知識在她看來充滿樂趣,加上老師也總是告訴她一定要堅持讀書,於是小姑娘對知識更加渴求了,每天上課的時候別的小朋友在玩,她就特別認真聽老師講,下課還會追著老師問一些問題。


    有時候她還會去送報紙阿姨家裏拿著報紙自己學認字,別人都誇這姑娘勤奮好學,是個好孩子,老師們也都很喜歡這個文靜乖巧的小姑娘,對她很是寬容,偶爾還會給她帶一點家裏的小零食。


    或許從那個時候她的學校生活就有了預兆,受到老師喜愛的同時,被所有同學厭棄。


    但幼兒園的時候還好,小鎮上的同學們都很天真友善,有時候雖然會說她或者不理她,但過一陣子又會過來拉著她的手一起玩。


    但是好景不長,小姑娘不到六歲,聽外婆說媽媽懷小弟弟了,她不懂什麽意思,但看著外婆洋溢的笑臉也會跟著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情。


    六歲剛到,本來開學就要讀小學的小姑娘聽外婆說媽媽要生了,他們得去城裏了,那個時候她以為一家人就要團聚,她也可以擁有別的小朋友那樣手牽著手一起迴家的父母了,卻忽視了外婆複雜的視線。


    外婆說完沒多久就要搬家了,小姑娘有些不舍的離開了生活六年的家,也沒來得及同老師阿姨們告別,就跟著外婆踏上了去見父母的行程。


    見到父母之前,小姑娘心裏是期待的,也很忐忑,但那位說是她母親的人見到她說的第一句話便讓她意識到,這裏的人不歡迎她。


    隻記得那個肚子圓滾滾的女人穿著裙子,渾身有些發腫,臉也圓圓的,但皮膚很白,眼睛大,也很好看,可是她看到跟在外婆身後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時,眉頭一皺,冷冷吐出一句“這個賠錢貨怎麽還在?”


    說罷她轉身迴房,那個所謂的父親隻瞥了她一眼便一言不發的跟著母親迴了房間。


    外婆歎息一聲帶著她進了屋,開始教她在這個家裏要怎麽做家務。


    很快,弟弟出生了,剛出生的小孩子皺巴巴的,一點都不好看,但全家人都聚在這個白白胖胖的小朋友身邊,麵上是肉眼可見的高興,小姑娘站在角落,羨慕的看向媽媽懷裏的弟弟。


    家裏的餐館很忙,雖然小但是生意很不錯,為了節約成本,夫妻倆沒有請人,都是自家人在幹,外婆來了以後最忙那陣子也要去幫忙端盤子洗碗,小姑娘再也不用幫外婆穿針引線了,但是要做很多家務,洗碗拖地洗衣服,還要照顧弟弟。


    小姑娘第一次喝牛奶是沾了弟弟的光,小姑娘也是第一次知道牛奶可以直接送到家門口,那個時候是媽媽在家,弟弟牛奶喝了一半就不喝了,怎麽勸都不聽,小姑娘拿著掃把站在一邊,看著白白的牛奶,咽了咽口水,沒敢出聲。


    媽媽拿過牛奶喝了一口便狠狠皺起眉頭,麵色難看,最後她一邊哄著弟弟一邊把牛奶扔在桌上,站起身才似乎看見角落裏的小姑娘,麵色不耐的說“那就給你喝了,別浪費。”


    於是,小姑娘第一次喝到牛奶,甜甜的,很好喝,實不相瞞,她最後偷偷躲在陽台把碗舔了個幹淨,後來小姑娘也愛上了喝牛奶,可惜,弟弟不喝的時候還是少的。


    快到九月的時候,小姑娘忍不住,晚上睡覺的時候趴在外婆耳邊悄悄問外婆她什麽時候開學,因為幼兒園的老師說九月份小學就要開學了。


    外婆沉默很久,告訴她,今年先不讀了,明年再去上學。


    小姑娘不知道為什麽,簡直天塌了一般,她沒忍住,哭了起來,聲音有些大,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吵到了弟弟,她還記得爸爸踢開門時的兇狠模樣,她被他單手提著拖到了客廳,重重打了一頓,一邊打一邊讓她不許哭。


    這哪裏止得住呢,她最後淚流滿麵,哭到沒有聲音,也不敢發出聲音,被爸爸皺著臉扔到了陽台,說是讓她清醒清醒。


    小姑娘全身都疼,心裏疼身上也疼,最後卻也抵不住困意,瑟縮著躲在牆角睡著了。


    第二天是在床上醒來的,是外婆,外婆是唯一一個愛她的人了,那個時候小姑娘心裏就隱隱有了這個認知。


    休學的那一年,六歲的小姑娘學會了照顧另一個小寶寶,甚至能哄他睡覺,當然,付出了也該是有迴報的,小弟弟很黏她,很喜歡和她待在一起,睡覺都舍不得放開她的手,索性,就讓小弟弟住到了她和外婆的房間,半夜的時候小孩哭著驚醒也大都是小姑娘哄的。


    小小年紀最後竟然都有了淺淺一層黑眼圈,當然小姑娘甘之如飴,因為弟弟愛她。


    十二歲的時候,有一天放學,小姑娘被通知直接去醫院,她趕到醫院,爸爸媽媽和弟弟都在了,外婆流了好多血,她快死了,臨死前她拉著小姑娘的手讓她一定要好好學習出人頭地。


    外婆死沒多久,那個房間變成了弟弟的房間,至於小姑娘,不是還有陽台可以睡覺嗎?


    好在,小姑娘成績好,一直是縣城裏斷層式的第一名,從沒交過學費,還能領獎學金,中考她考了全縣第一名,以接近滿分的成績超了第二名三十多分,省重點中學伸來了橄欖枝。


    但小姑娘最後還是沒去,因為她的父母不同意,縣高中給的錢多一點,而且離得近,小姑娘時不時能迴來幫忙,是的,就是這麽粗淺的理由,小姑娘最後爭取到了住校,但周末不上課的時候得迴家幫忙。


    也是在中學的時候,因為她的名字和老師的喜愛而被針對的現象達到了頂峰,同學們都不喜歡她,甚至同桌她都是沒有的,小姑娘沒有辦法,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最後她隻能假裝自己毫不在意,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學習上,當然天性上的壓抑換來了她居高不下的成績,也算是好的結果。


    後來小姑娘也習慣了冷臉示人,讓人不敢靠近,即使在宿舍門口聽到室友們傳來的陣陣嘲笑,她也能麵不改色地推門進去拿了資料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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