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上車,沒什麽特別要去的地方了,便隨便找了個地方,即使剛吃過早飯不久,也還是得吃午餐,畢竟下午還得坐飛機迴雲城,旅途波折,還是有力氣的好。


    但這個時候兩個人都不是很有胃口,點菜的時候宋渡就沒讓黎望壹點多少,即使菜不多,來兩人也是草草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桌上的菜似乎都不怎麽見少。


    “李教授那邊,沒事吧?”


    宋渡輕聲開口,看向神色雖然沒有什麽變化但明顯興致不高的黎望壹。


    聽見她的話,他抬起黑沉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移開視線,修長的手指轉著黑色的打火機,卻並沒有更多動作,他淡淡出聲,


    “沒事,不用擔心。”


    宋渡聽到他的答複隻好點點頭,沒有再開口,她盯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現在時間尚早,有人來把桌上並沒有被認真享用的美食撤了下去,上了些餐後甜點和飲品。


    還是能夠感受到空氣中的低氣壓,剛剛服務員進來的時候都不敢說話,手腳麻利收拾完趕緊走了,好似在躲避什麽洪水猛獸。


    宋渡時不時看黎望壹一眼,猶豫很久,紅唇張了又合,終於還是開口,


    “黎望壹,那你呢?你也沒事嗎?”


    宋渡關切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關心的話語柔軟溫柔,帶著她獨有的清冷嗓音。


    黎望壹手上動作一頓,黑色打火機攥在手心,終於抬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對上她毫不掩飾的關心,他盯著她,似乎要看到心裏去,宋渡毫不躲避,十分坦蕩,沉默半晌,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沒事。”


    但他的樣子卻並不像是沒事,明明就是在逞強,宋渡心裏默默想著,她往前坐了坐,上半身快要趴在桌上,整個人朝他這邊傾了傾,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說沒事我就相信,但是,我隻是說但是,如果你有什麽想說的可以告訴我,我今天可以做你的樹洞,如果你不開心,可以向我傾訴,我保證我絕對是個很好的聽眾。”


    盯著她真摯的雙眼,黎望壹眸光微沉,心被揉成一團,軟軟的,黑色的打火機被捏來捏去,良久,他在她善意的視線中點了點頭,卻並沒有開口說話。


    黎望壹從始至終就不是個會傾訴的人,作為黎氏掌門人,他也不該有任何一絲軟弱的情緒,第一次有人讓他傾訴,不對,不是第一次了。


    黎望壹不知想到什麽,神色明顯柔和了些許,剛剛的低沉冷凝似乎也消失不見。


    宋渡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好一些了,至少氣氛似乎沒有剛才那麽沉悶了,她心裏也放鬆了些許,無論如何,至少能高興一會兒是一會兒。


    不多時,兩人出發去機場。


    到了機場,宋渡便主動和黎望壹分開。


    宋渡清瘦的身影隨著奔流的人群消失不見,而黎望壹也要走向他自己的命運。


    三個多小時,飛機緩緩降落在雲城國際機場。


    隔著窗望出去,已是夕陽西下,似乎機場的夕陽總是格外美麗。


    宋渡靠窗坐著,沒有行李也不需要趕時間,於是她便等到最後才跟著少數幾個人一起離開飛機。


    下了飛機,站在機場國內到達出口,宋渡徑直走向機場地鐵專線,時間卡得剛剛好,一輛地鐵剛好停住。


    一起乘坐這班地鐵的人不算多,宋渡順利坐上地鐵,轉乘了兩趟地鐵後,宋渡離家終於很近了,心裏稍稍有些激動。


    是的,宋渡在雲城也是有家的,不過是一個地下室,而且是組的房子。


    但已經租了好幾年了,以前剛來雲城的時候住得更差些,是一個隻有幾平方的小格子間。


    後來和無憂一起搬到了現在這個地下室,準確來說其實是個半地下,但就是這個半地下的小房子成為了兩個溫暖的避風港。


    雖然是半地下,但其實也有差不多四十平,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剛來的時候這地方破爛得不行,兩人辛辛苦苦收拾了好一陣子,還自己出了些錢簡單裝修了一下,但效果可是煥然一新。


    這也是當初和房東談好了的,給兩人減免了一點房費,兩人把房子裝得漂漂亮亮的。


    後來的結果也確實讓房東挺滿意,放心把房子交給她們了,宋渡和無憂自然也很喜歡她們一點點裝起來的家,雖然隻能住幾年。


    無憂跟老師出去出差了,宋渡路過超市的時候想了想還是走進去,出來的時候手上拎了一袋子蔬菜水果。


    好幾天沒迴來,家裏的菜估計都不能吃了。


    夜晚的雲城散發著寒意,穿著單衣的宋渡快步走迴了家。


    打開門,果然一片漆黑,宋渡換了衣服,然後把家裏收拾了一陣,清理了冰箱裏不太好的東西,然後掃地拖地一氣嗬成。


    家裏很快整潔如新,暖色燈光下的屋子顯得格外溫馨。


    宋渡去廚房,簡單煮了個雞蛋麵,就當作晚飯了。


    正在吃的時候,叮叮當當的鑰匙聲響起,宋渡坐在茶幾前的地毯上抬起頭,她已經猜到了開門的人,心裏有些激動和開心。


    入目是一個明媚張揚的大美人,烏黑長發是大波浪,麵上妝容齊全,墨發紅唇,皮膚白皙,身穿一件墨綠色v領襯衣和緊身牛仔褲,襯衣紮進牛仔褲掐出完美的腰肢,一件咖色複古西裝外套,盡顯風情,妥妥的港風大美人。


    “阿渡寶貝兒,我想死你啦!”


    喜悅的聲音響起,如她的人一樣,妥妥的禦姐音,無憂隨手將行李箱扔在門口,拉上門便衝著客廳裏的宋渡大步走來。


    宋渡站起身,看到久久未見的無憂,臉上也不自覺浮起笑容,剛站起來就落入一個柔軟芬芳的懷抱。


    柳無憂抱得太用力啦!


    即便如此,宋渡還是紅著臉伸出手抱了抱無憂。


    “無憂~”


    柳無憂自顧自抱了宋渡起碼有三分鍾,才鬆手將人放開,宋渡感覺自己身上都飄著柳無憂身上的香水味了。


    味道像是春日裏的陽光,宋渡並不討厭,相反,很喜歡,因為是無憂喜歡的味道,她愛屋及烏。


    “阿渡寶貝兒,這麽久沒見,有沒有想我呀?”


    柳無憂拉著宋渡坐到沙發上,懶懶躺著,沒了在外麵的張揚肆意,隻有放鬆和慵懶。


    宋渡盯著她漂亮的一雙丹鳳眼,紅著臉點了點頭,她已經很有經驗了,要是不迴答的話柳無憂就會一直問,還會撓她癢癢,直到她說出來為止。


    隻是她性子冷又容易害羞,說不出這樣直白的話。


    柳無憂和宋渡性格就很是不同,柳無憂明豔大方,而且膽子特別大,從來不怕任何人,反正至今為止,宋渡從沒見她犯怵。


    而且無憂從來都是有話直說,從不藏著掖著,當然這點隻在她麵前,在外人麵前,無憂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可圓滑了。


    即便兩人性格迥異,也成了彼此唯一的好朋友甚至是唯一可以依靠的家人。


    某種程度上來說,柳無憂的命還是宋渡救下來的呢。


    五年前,高中輟學在外麵打拚過幾年的柳無憂跟著同鄉來到了首都雲城,聽說這裏機會多,掙得錢也不少,所以才奔來此地。


    結果那個同鄉不是什麽好人,將無憂騙到了不正規的地方,被逼著做下三濫的勾當,無憂不從,她多虎啊,趁機逃出來了,隻是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傷。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無憂滿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渾身發軟坐在巷子暗處,站都站不起來了手裏還緊緊捏著一塊尖銳的玻璃,即使玻璃已經紮破了自己的手,無憂也不敢放開。


    宋渡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那時候她還在附近一個便利店兼職做小時工,下班路過,遇見了這樣的無憂,盡管心裏害怕,宋渡還是湊上前。


    差點被無憂拿玻璃捅了,好說歹說,確認宋渡不是壞人,無憂才稍稍放下手裏的玻璃,然後被帶到醫院治療,無憂那個時候身無分文,醫院的治療費用全是宋渡給的。


    無憂被打的滿身是傷,雖然對方也沒討著好了,但她也結結實實住了幾天院,花了宋渡不少錢。


    但宋渡也是一句旁的話都沒說,每天都來看她,會給她買水果什麽的,也問過她要不要報警,得到否定的迴答以後,宋渡就再也沒問過。


    後來出院的時候她主動跟在宋渡身後,最後被宋渡收留,兩人一起擠在沒有十平方的小隔間。


    再後來日子當然是越過越好,宋渡發現了她的繪畫天賦,一個臉皮那麽薄的人主動去找學校美院的教授,請她看看無憂畫的畫,被拒絕了好多次也沒放棄,最終打動了教授。


    教授也是宋渡精心選過,覺得最適合無憂發展的,當然看過無憂的作品之後教授也比較滿意,但無憂學曆太低,教授要求她提升學曆,讓無憂到自己身邊做助理,一邊工作一邊學習。


    因為無憂不僅找到了一份工作,還能跟著藝術節的大前輩學習。


    無憂自己都說自己現在有的一切都與宋渡有關,宋渡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和奶奶一樣重要的人,有朝一日她一定會讓兩個人都過上好日子。


    所以,無憂也很拚命,拚命提升學曆,拚命汲取知識,也拚命工作,就連嶽老師這個有些苛刻的人對無憂都挑不出錯來,也逐漸將自己的才能盡數教給無憂,現在出差也會帶上無憂,帶她去見見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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