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灰蒙的天氣,預告著台風的來臨。


    根據氣象報告,強烈台風“莎拉”今晚即將登陸,請所有民眾盡早做好防台準備。


    電視牆上不斷播放台風動態,然而風雨前的寧靜,實在讓人很難聯想今天晚上台風就會登陸,因此逛街的照常逛街,購物的照常購物,反正台風又還沒來。


    “孅孅,你找我?”


    羅孅孅哪天不打電話,偏挑今天約伍樂妍見麵,內情恐怕不單純。


    “坐啊,小妍,幹嘛還站著?”瞧見伍樂妍來,羅孅孅像往常一樣熱情,伍樂妍不安地坐下。


    也許是做賊心虛的關係,伍樂妍不太敢麵對羅孅孅,怕她約自己見麵是為了談冉唯尊的事,更怕自己不知道怎麽迴答。


    “不好意思這種天氣還約你見麵。”羅孅孅就是這麽客氣,明明是吃虧的一方卻還是輕聲細語,伍樂妍頓時覺得更加羞愧。


    “不會啦,反正台風又還沒登陸。”真正吹起狂風暴雨的是她的心情,她猜想孅孅可能已經察覺自己喜歡上冉唯尊,要求她離開他,她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隨時走人。


    “你和唯尊好像相處得很好。”


    “還可以啦,至少不會再吵架。”她勉強微笑,心想羅孅孅果然是為了冉唯尊才約她,她沒猜錯。


    “我從來沒聽說過唯尊會帶女孩子去買衣服,你是第一個哦!”要珍惜。


    說羅孅孅不高興他們在一起,可她輕鬆的表情又看不出端倪,伍樂妍都被搞混了。


    “他隻是付給我加班費,你不要誤會。”伍樂妍超心虛。“不過,他如果是第一次帶女孩子買衣服,怎麽會和店員一副很熟的樣子?”完全不合理。


    “那個店員是不是叫sandy?”羅孅孅猜。


    “對。”伍樂妍點頭。


    “因為那是我時常光顧的服裝店。”羅孅孅解釋。“唯尊時常陪我去那家店買衣服,久了自然熟了。”


    “原來是這個樣子。”冉唯尊果然還是喜歡孅孅,自己隻是他無聊拿來尋開心的對象,要清醒點。


    “聽說唯尊的跑車又進修車廠了,而且那天你們還一起搭公車迴家,對不對?”羅孅孅似乎對於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伍樂妍隻能笑笑,佯裝開朗地迴道。


    “都怪冉唯尊不肯搭計程車,硬要和我一起搭公車。”伍樂妍一點都不意外羅孅孅會知道這件事,他似乎任何事都會告訴羅孅孅,不會隱瞞她。


    “因為他小時候曾遭計程車司機綁架,有‘計程車恐懼症’,所以不搭計程車。”羅孅孅噗哧一笑,認為冉唯尊有些小題大做,不過人的心理就是這麽複雜,換做是她恐怕也難以釋懷,也會害怕。


    “難怪他堅持要搭公車。”伍樂妍總算明白他們第一次見麵為什麽是在公車站牌,先前還一直想不通,現在倒豁然開朗。


    “偷偷告訴你,他很怕小黃。”羅孅孅並且附耳泄漏冉唯尊保守多年的秘密,伍樂妍邊聽邊點頭,好羨慕孅孅能夠和冉唯尊如此親密,她幾乎熟知他的一切。


    “沒想到偉大的冉大師是一個膽小鬼,我們都看錯他了。”伍樂妍跟羅孅孅開玩笑,羅孅孅猛點頭。


    “沒錯,他就是個膽小鬼。”羅孅孅十分讚同伍樂妍的話,兩個女人同時笑開。


    伍樂妍真的不明白羅孅孅的心理,她如果真的喜歡冉唯尊,為什麽能笑得這麽開心,難道她不知道自己也在喜歡他嗎?


    油然而升的罪惡感,吞沒了伍樂妍的思緒,她真的越來越不明白羅孅孅的想法。


    嗶嗶!


    手機傳來的簡短鈴聲,通知伍樂妍有人傳簡訊,她連忙拿出手機查看。


    “是誰傳來的?”羅孅孅好奇地拉長脖子問伍樂妍。


    “是原大哥。”伍樂妍將手機螢幕show給羅孅孅看。“他說很想念我煮的咖啡,問我哪一天有空再煮一杯給他喝。”


    聞言,羅孅孅的臉色當場轉為暗淡,笑容全失。


    “我從來沒喝過你煮的咖啡。”羅孅孅淡淡抱怨。


    “因為你每次都約我在這家飯店見麵,我以為你特別喜歡喝這裏的咖啡。”並非她不願意煮咖啡給她喝,而是孅孅的喜好太固定,上同一間咖啡廳,坐在同一個位子,搞得她也不好意思開口。


    “……我先走了,你也趕快迴去吧,風越來越大了。”沉默了半響,羅孅孅突然起身,伍樂妍完全不懂自己說錯了什麽。


    “好,掰掰。”伍樂妍一頭霧水地看著羅孅孅冷漠的背影,心想孅孅最近真的好怪,心情時好時壞。


    也許是因為她跟冉唯尊走得太近,惹她不快了吧!


    伍樂妍在這一刻下定決心要和冉唯尊劃清界線,這不隻是為了孅孅,也是為了自己好,她一定要做到。


    十二級強風有如惡魔咆哮橫掃台北街頭,將台北街頭掃得東倒西歪。路樹倒的倒,招牌掉落的掉落,最可怕的是緊接著強風之後登場的豪雨,比強風的殺傷力更強、更大,教人隻要一聽見雨聲就頭皮發麻。


    “阿彌陀佛!”緊緊抱著棉被向上天祈禱,伍樂妍已經不隻頭皮發麻還大喊佛號,這次的台風也未免太可怕,她頭上的屋頂都快被強風掀了。


    拜托拜托,可千萬別真的掀起來,房間裏麵還有家當……


    “嚇!”就在她祈禱的同時,頭上傳來螺釘脫落的聲音,伍樂妍就知道完了。


    怎麽辦,她是不是該找個地方避難?


    她才這麽想,手機跟著響起來,她邊拿手機邊抬頭看頭上的屋頂,殘破的屋頂已經被吹掉一大塊,全然崩垮隻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喂……喂?”不要掉下來,不要掉下來……


    “我是冉唯尊。”


    打電話找她的,正是她下定決心要遠離的人,不過目前她沒空處理感情問題,先保住小命比較要緊。


    “你那邊怎麽樣了?”冉唯尊因為擔心她的安危,特地打電話問候,她很感謝他的關心,不過恐怕沒有時間從事社交活動。


    “不、不太好。”她驚恐不已地看著頭頂,隻想尖叫。


    “怎麽迴事?”好吵。“我好像聽見什麽物品掉落的聲音。”


    “對,是我的屋頂——啊——”她終於放聲尖叫。


    “小妍!”電話這頭的冉唯尊聞聲緊張得不得了,她卻還停不下來。


    “我的屋頂被吹跑了!”好可怕。


    “小妍!”


    “我的椅子也不見了!”


    “小妍!”


    “還有我的櫃子!”不行,說什麽也要護住它,裏麵有最重要的東西。


    冉唯尊聞言詛咒,她住那是什麽鬼地方,屋頂還會被風吹不見,非叫她搬家不可。


    “準備一下,我去接你。”他不能讓她再繼續待在那間鐵皮屋,遲早會出人命。


    “現在嗎?”她右手努力壓住櫃子,左手忙著接聽電話,十分忙碌。


    “難道還等到明天?”廢話。“把重要的東西收一收,我二十分鍾後到你住處的樓下接你。”


    “我需要帶衣服嗎?”她遲疑地問冉唯尊,他簡直快氣死。


    “隨便你,如果你想光著身體我也不反對,隻要趕快離開那個鬼地方!”都什麽時候了還跟他抬杠,不要命了。


    “好,啊——”怎麽連水壺都飛走?“我現在馬上準備——”


    喀嚓!


    冉唯尊可沒空跟她瞎扯,掛掉電話拿起車鑰匙就往她的租屋衝。


    人隻要一倒楣,什麽衰事都會找上門。冉唯尊才剛把車開出車庫,雨就劈哩啪啦落下來,沒兩分鍾便開始下起豪雨。


    冉唯尊一邊詛咒一邊開車。偌大的街道一片冷清,隻有少數車輛敢冒著狂風大雨行駛街頭,冉唯尊就是這些敢死隊其中一份子。


    他左閃倒下的路樹,右閃掉落的電纜線,一心隻想趕快到達伍樂妍的住處。由於路途艱險,當他到達伍樂妍租屋的樓下,已是半個鍾頭後的事,伍樂妍也淋成落湯雞了。


    “你怎麽不帶把雨傘?”他見狀用力打開駕駛座旁邊的門,一邊罵她笨蛋,居然放任自己淋雨。


    “我的雨傘被風吹跑了,本來想去便利商店買把雨傘遮雨,又怕嚇到人。”她坐上車,可憐兮兮地迴道。


    不錯,任何人看見一個披頭散發又全身發抖的女人,都會以為自己大白天見鬼,他隻佩服她竟然能夠忍到屋頂被吹走,還不願意離開那間鐵皮屋。


    “你帶了什麽東西,抱得那麽緊?”他注意到她緊抱著一個塑膠袋,不禁好奇裏頭裝了什麽寶貝。


    “存折和印章。”她迴道。“這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任何人都別想搶走它們!”


    “拜托,沒有人會想要搶那種東西。”尤其是台風。“帳戶裏麵剩下多少錢,六位數?五位數?”


    “四位數。”她所有的存款都拿去買基金,在還沒有贖迴之前,她一直都會是窮光蛋。


    “個、十、百、千……我昏了。”幾千塊錢也寶貝成這副德行,真受不了她的個性。


    “唔,謝謝你特地過來接我。”她沒想到他會如此關心她,感動之外,還有更深的不安。


    “這是應該的,誰讓你是我的助理。”他瞄她一眼,覺得她今天有點怪怪的,好像想跟他說什麽。


    她想跟他說,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做了,請他換別的助理。


    “那個……”


    “什麽?”他轉頭看她。


    “沒、沒什麽,你專心開車。”她終究還是說不出口,藉由她勉強的笑容,冉唯尊可以確定她真的怪怪的,應該是有什麽心事。


    基於安全理由,接下來的路程他們沒再交談。等到他們迴到冉唯尊的住處,伍樂妍又忙著梳洗,根本沒有空跟他提及她想更換工作的事情。


    嘩啦啦……


    在伍樂妍忙著洗澡的同時,冉唯尊也沒閑著,忙著準備酒和調整音樂。此外,他還把客廳收拾幹淨,對待她的方式比對待任何人都用心,若說他心裏沒有任何期待根本是騙鬼,但他打死不願意向自己承認就是。


    “咳咳!”察覺到自己奇特的舉動,冉唯尊清了清喉嚨,告訴自己,這隻是禮貌,主人本來就有義務招待客人。


    伍樂妍在客房裏又吹頭發又擦身體,把一切都搞定後才發現自己沒有帶換洗衣物,除非她肯穿上那件洋裝,否則注定赤身裸體。


    順了順如雲的秀發,拿出她從狂風暴雨中搶救下來的黑色洋裝,伍樂妍其實不是很想穿上這件洋裝,因為她始終認為不適合她。


    但是,也沒有辦法了,她認命穿上。


    這次台風的風勢過大,她的財產幾乎在這次災變中全數陣亡,能夠搶得到這件洋裝已經是老天保佑,反正她全部的衣服加起來也沒有這件洋裝來得貴,她也算賺到。


    如此安慰自己以後,伍樂妍覺得有信心多了。俗話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名貴的衣服多少有助於改善氣質,瞧孅孅多會穿衣服,她的氣質一直很好。


    在伍樂妍內心深處,她明白自己如此不安還有一個原因,這是她第一次在冉唯尊家過夜。雖然她時常進出他家,但當客人卻是第一遭,因此特別緊張。


    對著鏡子做最後一次檢視,伍樂妍決定出去麵對冉唯尊,畢竟躲著也不是辦法,就算想上床睡覺,也要跟主人說晚安。


    冉唯尊在客廳一邊喝酒,一邊等伍樂妍,等了十分鍾……二十分鍾……三十分鍾,正越等越火大之際,她出現了,及肩的秀發像黑色的雲朵在空中飄呀飄,和她身上的黑色小洋裝,天下無敵的搭配。


    “嗨!”她也很尷尬,沒事穿著小禮服任何人都會覺得莫名其妙,他會目瞪口呆也不足為奇。


    “……你、你幹嘛穿那件洋裝?”他是目瞪口呆,但那是因為她今天晚上的裝扮太美、太誘人,讓他忍不住心跳加快,頻吞口水。


    “因為我隻來得及帶這件洋裝,剩下的衣服不是被雨打濕了,就是被風吹丟了,這是唯一幹淨的一件。”她也不想穿成這樣出來嚇人,但又有什麽辦法呢?她也很無奈。


    “你——算了。”她根本完全不懂男人嘛!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經夠嗆了,她竟然還穿露肩小禮服引誘他,更離譜的是,她完全不知不覺。


    “怎麽了?”她是真的不知不覺,事實上她對男人的認識隻限於言情小說,而且因為她太忙了,隻看過幾本。


    “我說——算了。”他連續兩個算了,搞得伍樂妍一頭霧水,有什麽話就大方說出來嘛,幹嘛吞吞吐吐。


    “你這樣一直灌酒好嗎?”她不明白他為什麽酒一杯接著一杯喝個不停,容易傷身耶。


    “要你管!”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賭氣,連杯子都不用了,拿起酒瓶直接對嘴喝。


    “反正到最後失去理智的人是我,你也隻會站在那邊傻笑,根本幫不上忙。”咕嚕嚕……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擔心地走向他,伸手摸他的額頭。“你說話語無倫次,我很擔心耶!”


    “把手拿開。”他躲避她的關心的小手,繼續灌酒。“我愛怎麽說話,就怎麽說話,輪不到你來管。”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待在這裏?”她頹然放下手,沮喪地說道。“如果是的話我馬上離開,你就不必喝酒了。”雖然她已經決定跟他劃清界線,但他冷漠的態度仍然傷害了她,讓她鼻酸。


    “你敢離開試試看,我馬上打你屁股。”可他慌亂的威脅又不像這麽迴事,伍樂妍都被搞糊塗了,他到底希不希望她留下?


    “聽我說——”他幹脆把她撲倒在地,或敲昏擄上床,都好過像個傻瓜似地不安。


    “好啊!”她洗耳恭聽。


    “你覺不覺得——”覺不覺得他們應該上床,因為他很想要她,自從那天她穿著身上這件洋裝從更衣室出來讓他驚為天人後,他就迫切地想要她,幾乎已到達發狂的地步。


    這一刻,冉唯尊終於對自己承認他對她並非無動於哀,麻煩在於伍樂妍似乎沒有感覺,他也不曉得該怎麽激起她的感覺。


    “你覺不覺得——”該死,怎麽這麽難?


    “覺得怎麽樣?”她瞪大眼睛,聽不懂他的意思。


    “覺得——”該死,該怎麽說出口?“你覺不覺得現在的音樂很適合跳舞?”


    如果說伍樂妍不解風情,他也是差勁得可笑,居然還能扯到跳舞。


    “跳舞?”這下她是完完全全愣住。“我不會跳舞。”


    “難道你大學舞會都在當壁花嗎?”他不相信有人不會跳舞,隨便搖兩下也算是跳舞。


    “不是。”她解釋。“我大學四年都在打工,根本沒有空參加舞會。”


    聽起來滿慘的,不愧是窮人。


    “那正好,我可以教你。”他逮住機會與她進行肢體上的接觸,伍樂妍根本承受不起這樣的刺激,急著逃脫。


    “不必了,我不想跳舞——”


    “來吧!”他不管她三七總共多少,伸手圈住她的肩膀,便將她擁在懷裏,伍樂妍瞬間忘了唿吸,忘記她才下定決心要離開他。


    “你看,跳舞其實很簡單的。”他擁住她一起隨音樂搖晃,伍樂妍根本什麽都感受不到隻聽見彼此的心跳,這隻有在夢裏才會出現的情節如今活生生上演,她除了感動以外還有深深的迷惑,他的心到底屬於誰?


    “你穿這件洋裝真漂亮。”輕輕咳了兩聲,冉唯尊終於承認,他其實早就注意她了。


    “你說什麽?”她驚訝地抬頭,一臉無法置信。


    “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次。”他看起來有點尷尬,但她發誓她從來沒看過他如此燦爛的笑臉,連眼神都格外柔和,好似她就是他的戀人。


    “我……”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躲避他的視線。“謝謝你的讚美……”


    “真的有心謝我就用別的方式。”他垂眼打量她酡紅的雙頰,發現她真的很甜、很漂亮,過去他為什麽都沒有發現?


    “啊?”


    最讓他受不了的,就是她此刻的神情——雙眼迷蒙、櫻唇微啟,彷佛等待某個人來愛。


    在一股強烈的衝動之下,他的嘴覆上她的櫻唇,明白告訴伍樂妍,自己就是那個她等待的男人,伍樂妍的世界就此崩潰。


    他們都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但它就是發生了。


    十二級強風肆虐的夜晚,燈火通明的華廈內正發展出另一股風暴,那有關於情欲,或許還有關於愛。


    慘了!


    次日清晨不到五點,伍樂妍從陌生的床起來,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麽蠢事。


    她僵硬著脖子轉頭看正背對她熟睡的冉唯尊,努力從殘留的腦漿找出理智的痕跡,但很遺憾她沒發現,從頭到尾,她就沒有把腦子帶出來,若是有的話,她就不會和他上床。


    她居然和他發生關係,她是不是瘋了?


    打量冉唯尊赤裸的臂膀,伍樂妍再一次覺得羞愧,這強壯的臂膀是屬於孅孅的,她沒有理由借用。


    盡可能不發出半點聲音地溜下床,伍樂妍隻想離開。他可以說是酒後亂性,一時衝動才和她上床,但她卻無法使用相同借口,因為她一滴酒都沒喝,一切都是出於自願。


    怎麽辦?她背叛孅孅了,她覺得好丟臉。


    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伍樂妍羞愧到再也無法麵對自己,唯一讓自己好過的方法隻有遠離。


    於是,她趁著天色尚灰蒙上演一場逃亡記。


    她先迴到租屋,經過一夜狂風肆虐,果然沒有剩多少東西可以用。她勉強從中找到了幾件沒被風吹走的衣褲,放進同樣僥幸存活的行李箱中,接著打電話給同樣在外租屋的大學同學,說明狀況請對方收留她一陣子。確定有地方可以落腳以後接著發簡訊給羅孅孅,所有的一切都在快速進行中……


    陽光真刺眼,現在幾點了?


    幾個鍾頭後,冉唯尊從同樣的情境中醒來。相較於伍樂妍的清醒,他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其實並沒有那麽肯定,心想或許那隻是一場春夢。


    不過,感覺好真實。


    冉唯尊一邊打嗬欠,一邊翻開棉被起身。


    如果那小妞知道他竟然把她想像成a片中的女主角,一定不敢置信或氣到發狂——不對,她就是a片中的女主角。


    床上殘留的大片血跡說明昨天晚上他確實和伍樂妍共度春宵,眼前的殘紅就是證據。


    糟糕,他真的酒後亂性。


    他想起自己昨晚拚命灌酒,但怎麽都喝不醉不免覺得好笑,也許他根本打從心裏就想和她上床,跟酒精一點關係都沒有。


    事情既然已經做了,他就會負責,當務之急是找她說清楚。


    冉唯尊決定和伍樂妍開誠布公。他下床穿好衣服,進到浴室刷牙洗臉順便刮胡子,把自己打理得幹淨清爽後才下樓。


    “伍樂妍!”在廚房嗎?


    “伍樂妍!”還是在書房?


    結果伍樂妍不在廚房,也不在書房,事實上她不在屋內任何一個角落。冉唯尊找了大半天才對自己承認,她學愛情小說中的女主角,和男主角發生一夜情以後腳底抹油落跑,當場哭笑不得。


    很好,看樣子他隻好四處逮她了。


    他首先就打伍樂妍的手機,伍樂妍的手機一如他想像中關機,她不曉得在害羞什麽。


    沒辦法,他隻得打電話給孅孅,發布通緝令。


    “我才想打電話給你,沒想到你就打電話來了。”羅孅孅幾乎和他同一時間拿起話機,隻不過冉唯尊的動作比較快,比她早一步撥通。


    “你找我有什麽事?”別又是因為庭培哥心情不好,他現在沒空充當心理醫師。


    “小妍剛剛發簡訊給我,說她很好,叫我不要擔心,你知道是怎麽迴事嗎?”


    “她發簡訊給你?”該死,來這一套。


    “是啊!”羅孅孅點頭。“我昨天下午才和她見過麵,那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麽今天早上就傳來這麽一通奇怪的簡訊,我都看不懂。”


    “我們上床了。”他幹淨俐落不拖泥帶水的迴答,當場把羅孅孅嚇成木頭人,像隻九官鳥重複地問道。


    “上、上床?”


    “先別管這個。”現在沒有時間解釋。“你有她鄉下家裏的地址和電話嗎?”根據愛情小說的邏輯,女主角都會先逃迴老家,那裏逮人就對了。


    “我沒有小妍鄉下家裏的電話和地址耶!”沒想到羅孅孅也加入打迷糊仗的行列,一問三不知。“我從來沒去過她的鄉下老家,她也不會邀請我去玩。”


    伍樂妍外表再開朗,內心也會自卑,尤其麵對羅孅孅時更是如此,在伍樂妍心中,她的形象完美,美麗、溫柔、不擺架子但同時也自私。


    “就算你沒去過她鄉下老家,也該查得到吧?”她們是同學,不是嗎?


    “好,我盡量試試看。”


    羅孅孅承諾她會想辦法幫忙追查,冉唯尊生氣地切斷電話,發誓伍樂妍最好不要被他逮到,不然她就完了。


    兩分鍾之後,羅孅孅迴電。


    “唯尊,我又收到小妍傳來的簡訊。”內容更怪。


    “她說她不會迴鄉下老家,叫我不要去她家找她,免得她父母擔心。”


    很好,她什麽都考慮到了,逃亡得非常徹底。


    “她還說……”羅孅孅的語氣有些遲疑,怕說了冉唯尊會生氣。


    “她還說什麽?”他已經在生氣了。


    “她還要我幫她向你辭職。”


    這下冉唯尊不隻是生氣,而是暴怒。


    “我要掐死她!”居然給他玩這一套,她當作欺騙別人的感情不用負責嗎?還是認為他不會找她,在她眼裏,他就這麽不負責任?


    “好吧,那你總該知道她打工的咖啡店吧?”這是他最後希望。


    “啊?”羅孅孅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從來沒去過……”


    “你們兩個這麽要好,你居然沒有去過她打工的地方?!”這下冉唯尊是真正動怒,認為羅孅孅太自私了。


    羅孅孅被冉唯尊激烈的反應嚇到,從小到大,他都一直很照顧她,把她當成親妹妹疼愛不忍心責備她,這還是他第一次為了外人對她大吼大叫。


    “我……”她找不到話辯解,就如同他說的,她太自私了,隻想到自己。


    “這麽說,你也沒喝過她煮的咖啡了?”冉唯尊冷冷推論。


    “我、我都和小妍約在同一家飯店喝下午茶,所以……”


    所以她沒問過伍樂妍的咖啡煮得怎麽樣,反正她也不關心。


    “這又是為了庭培哥?”在同一家飯店喝咖啡,坐在同一個位子,像個傻瓜似的。


    羅孅孅不語,默認。


    “你若是再執迷不悟,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害死,庭培哥那個人根本是個花心大蘿卜,見一個愛一個你比誰都清楚,為什麽還想不開,非要他不可?”


    是啊,她為什麽非要他不可,她也想問自己,卻找不到答案。


    “算了,現在我也沒有空理你了,我還得想辦法找到伍樂妍。”冉唯尊詛咒,為什麽他身邊都是一些麻煩的女人?


    “等一下,唯尊。”羅孅孅趕在冉唯尊掛上電話前攔住他。


    “什麽事?”有話快講,他還得去找人。


    “你愛小妍嗎?”


    他愛伍樂妍嗎?


    羅孅孅的問題在他腦中盤旋,逼迫他去思考、分析自己的感情。


    “我不知道。”他老實承認,其實他很迷惘。“我現在感覺很混亂,到底愛不愛她,或純粹隻是一種欲望,要找到她才知道——”


    腦中閃過伍樂妍手拿著雞精,向他大力推薦喝雞精有多好用的畫麵,冉唯尊不禁愣住,口中喃喃自語。


    “我現在真的需要一瓶雞精。”幫他厘清思緒。


    “你需要什麽?”電話那頭的羅孅孅聽得一頭霧水。


    “沒什麽。”他搖搖頭,提醒自己振作。“我現在要去找伍樂妍,不跟你多談了。”


    “你要去哪裏找她?”


    去哪裏找她?他……也不知道。


    “我會想辦法。”對,他會想辦法把她從地球的某個角落挖出來,絕不讓她逃走。


    “那麽,祝你好運”


    結束和羅孅孅的通話,冉唯尊發現他真的需要很多的運氣,才有可能找得到伍樂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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