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聽聞此言,當即勃然大怒,高聲說到:


    “相邦!孤是秦王!


    你逾矩了!


    此事孤心意已決,還望相邦母要再言!”


    呂不韋見狀,卻是毫不退讓的說到:


    “王上!


    你雖是秦王,但尚未加冠親政!


    本相奉先王遺命,代為監國,此事本相絕不同意!”


    一場秦王與秦相的會晤就這樣不歡而散了,呂不韋坐在返迴相府的馬車之上,心中也頗為不是滋味,不住地歎氣。


    一旁的鄭義見狀,卻是直言不諱的說到:


    “主人,王上畢竟已經長大了,如今又修成了太子身,成為了罡氣境巔峰的強者!


    意氣風發之間,自然聽不進一些話了,主人無需在意!


    隻是屬下有一事不明,王上遲早是要加冠親政的,主人又何必在此時與王上撕破臉啊!”


    鄭義跟隨呂不韋多年,是呂不韋最為信任,甚至是唯一信任之人,言語間自然無需遮攔,當即歎了口氣說到:


    “政兒的心性本相如何能不知!


    政兒一心想要盡快東出,以極短的時間蕩平天下諸國,使天下凝一,成就萬古帝業!


    然本相深知這樣做是錯的,大錯特錯,甚至會將大秦的千秋基業付諸東流!


    若以極短的時間兼並天下,固然可以讓政兒成就帝業,但這個時間是多久十年?八年?


    這個時間太短了!一代人都不到!


    若是如此的話,那七國百姓和王公貴族對秦國積壓的仇恨,將會難以消弭!


    國破家亡之下,到時除關西老秦人之外,天下之人,無不恨秦!


    而且這份仇恨將會由明轉暗,三代人,六十載光陰,絕難治愈!


    即便王上能以絕強之資鎮壓天下,可王上終究是凡人啊!


    一旦王上賓天,天下間原本被壓抑的對秦國的仇恨,將徹底爆發,甚至是從秦國內部爆發!


    到那時,相互連接之下,僅僅靠關西老秦,哪裏還能戡亂定國啊!


    說句誅心之論,倘若王上以壓榨關西老秦之法,十年內東出兼並天下,那老秦人背負的痛苦將難以想象!


    那樣的話,這些老秦人還會站在嬴氏王族的一方嗎?


    這也是個未知之事啊!”


    鄭義聽聞此言,點了點頭,而後低聲說到:


    “主人如此選擇,也是為了少年時的暢想吧!”


    呂不韋並未否認,而是頗為憂思的說到:


    “是啊!


    君與相共天下,才能利千古,固萬年啊!”


    鄭義卻頗為擔憂的說到:


    “主人在新編纂的《呂氏春秋》之中,將‘君與相共天下’的思想表露無疑!


    如今《呂氏春秋》已經傳遍鹹陽,王上定然也來了然於胸,屬下擔心,隻怕王上不會讚同!”


    呂不韋點頭說到:


    “是啊!


    雖說如今諸子百家對君相、君臣、君民之法皆是各抒己見!


    但王上沉迷法家之學,尤其是韓非的‘法、術、勢’之學,謀求以君王一人,獨斷千古,鞭撻臣民!


    王上定然是不會讚同本相的想法的。


    但這是本相的道!


    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鄭義聽聞此言,也是頗為激動的說到:


    “天下有道,以身殉道;天下無道,以道殉身!


    主人之誌,天日可鑒!”


    呂不韋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而後說到:


    “鄭義啊!


    本相這一生,都在如履薄冰。


    你說,我還能走到對岸嗎?”


    兩人四目相對,久久不語。


    黑龍殿內,嬴政看著麵前的七麵大旗,上麵各自寫著韓、趙、魏、楚、燕、齊、越。


    正是那七國的旗幟,旗幟的下方是天下山川輿圖。


    這塊開鑿在地麵之上的輿圖山川河流、城池關隘一目了然,其中秦國的地域最為詳細,其他六國次之,越國的地域最不詳細。


    這塊輿圖自然是羅網經年累月的結果,早年間這塊輿圖打造之時,越國還是一片蠻荒之地。


    曆代秦王並沒有派人勘測那方山川地貌,而東方六國,早已經被秦國羅網滲透成了篩子,因此,六國的城池地貌也都頗為詳細。


    至於越國,自其建立之時,有西樓的對抗,羅網就一直插不進手,整個越國境內,但凡有羅網的殺手入境,都會麵臨整個西樓的剿殺。


    縱然僥幸有一些羅網殺手潛入越國,那也是鳳毛麟角,僅憑那三貓倆狗,想要勘測越國的山川地貌,卻是不足萬一。


    嬴政看著那山川輿圖,一時間竟有些出神,片刻之後,迴過神來的嬴政對身邊的蓋聶和李斯沉聲說到:


    “秦國還是太小了!


    孤定要率領大秦的鐵騎,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


    到那時以諸國為鋒,山海為鍔,製以五行,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舉世無雙,天下歸服,鑄成一把真真正在的天子劍!”


    一旁的李斯和蓋聶都是何等才智精明的人物,自然聽出了嬴政的意思,卻見那李斯小心翼翼的跟在嬴政身後,開口說到:


    “啟稟王上!


    微臣以為,想要獲得鑄天子劍之法,並非一定要與相邦撕破臉。”


    嬴政聽聞此言,雙目微狹,沉聲說到:


    “哦?你有何高見?”


    李斯趕忙拱手說到:


    “迴稟王上!


    以微臣之愚見,相邦所求,無非是避免韓國依仗祁陽、北雲、溧水三城對抗秦國,造成我秦國巨大的損失罷了!


    然而,韓國即便占據這三座城池,也未必就一定能發揮出三座城池的力量!


    韓國如今雖然看起來生機勃勃,頗有欣欣向榮之景,但其中卻蘊含著巨大的危機!


    韓王安被壓製多年,一朝徹底掌權,早已容不下他人的執意,這等常年被壓製之人,一旦從壓製中被釋放,便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權力野獸!


    而韓國大將軍衛莊、鷹揚將軍尋陽都不是易於之輩!


    這三個人湊在一起,摩擦是在所難免的,之所以韓國能夠維持,就是因為他們三人之間,有韓非的存在!


    這就意味著,一旦沒有韓非從中調解,韓國武強文弱的局麵將會徹底顯現。


    衛莊不僅會成為下一個姬無夜,更會成為一個沒有張開地製約的姬無夜。


    到那時,韓國的危機才會真正顯現,莫說壯大韓國,隻怕維持現狀也並不容易!


    因此,王上隻要在贈與三座城池的同時,讓韓非親自送幻音寶盒到秦國,並在鹹陽作為質子!


    韓國要與我秦國結盟,行下邦之禮,以換取三座城池和秦國的庇護,自然應當派出質子。


    此事合情合理,其他諸國挑不出我秦國的不是,韓王也沒有辦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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