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一聲,一樓鐵門直接打開,對來人沒有防備。


    戴詩佳在期待誰來?徐光磊遲疑半晌,仍邁步入內。


    大步跨上樓梯,他看見一道門被推開,走出來的正是戴詩佳。她一身牛仔褲與休閑線衫,與自己對上視線時一呆,臉上笑容僵住。「你……」


    徐光磊又感到唿吸困難了,他很緊張。她表情是訝異的,訝異之餘,是否也覺得麻煩、不耐,還是有那麽一些些開心?


    如果能有一些些就好了……


    兩年多前分手時他沒有停留,所以無從得知她反應如何,他猜想戴詩佳是有哭過的,然而一切都在想像之中。威士忌之夜那晚,親眼見了,徐光磊才徹徹底底領悟到他令她多麽傷心,也領悟自己見到她的眼淚時,心如刀割。


    所以他深刻反省,得出的結論就是他衷心盼戴詩佳好,希望她開開心心的:如果他的存在隻令她想起不愉快的迴憶,那麽他情願消失。這段時間裏徐光磊是這麽想的。


    可此刻他還是來見她了。


    或許是小關的一席話,或許單純是又一次的自私,或者這根本隻是在他夢裏。


    他想見戴詩佳,見到才明白,他想見她想瘋了。「你……呃,為什麽……」


    戴詩佳轉轉眼,聲音微低,在身後悄悄將門掩上。


    徐光磊沒注意她的小動作,目光停在她略顯緊張的臉上,看出她並不歡迎自己的到來。


    她問著,似是想快點結束他們之間的對話。徐光磊腦中卻是一片空白。「還是我改天……嗯,有空再打給你好了……」


    戴詩佳稍稍退了一步,將門推開一條細縫,打算進屋。


    徐光磊下意識伸手抓住她的手,又是一陣沉默,他盡量緩下從剛才就一直不穩的唿吸與心跳,努力壓抑內心那些理性與衝動與兩難,深吸了口氣道:「小佳,我想跟你在一起。我知道現在我根本沒有資格這麽說,可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念我們在一起。」


    戴詩佳瞠眼,直覺想抽手,卻被緊緊扣住。


    「我努力過不去往迴看,想過跟你建立一個新的關係,做為彼此關心的朋友也可以,甚至如果你有了新的交往對象,我盡量說服自己去接受……可事實是我做不到。我想念我們仍在一起的時候,想念那次你因工作遲到的情人節約會而我在速食店寫字,想念那些陪你去教課的午後,我就在一旁畫畫或看書,想念我們用員工票券去看電影,然後在深夜攔不到車,想念我們去吃熱炒弄得全身都是熱炒的味道,但仍願意擁抱——」


    戴詩佳麵帶尷尬地以眼神製止他。


    「讓我說完。」徐光磊改握住她兩手,將一切的矛盾與愧疚都暫時拋到一邊,隻想訴說內心真正的想法。他知道,此刻不說,他就不可能再有勇氣告白。「我還想念很多很多我們說好一起做的事。你記得嗎?像是去環島、跟我再製霸一次外島,還有一起練硬筆字帖,還有當對方的出差跟班,陪伴那些會議空檔的吃飯或咖啡時光,一方忙碌時另一方就在飯店看書或四處打探好吃的好玩的,預先為兩人踩點,像脫離現實旅程,沒有打擾沒有目標,全心全意就為對方而存在……小佳,我想念你,想念我們的過去,還有那些未來的可能性。我知道你可能很不信任我了,可能恨我、不想見我,但我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影響你的機會。這些是我一直沒能說出口的真心話。」


    他一古腦兒地將話說完,說沒有一點不安害怕是騙人的,他本就沒有說甜言蜜語的習慣,就算是在交往時也未曾說過太肉麻的話,眼下甚至有點喘不過氣來。戴詩佳完完全全地傻在原地,她臉頰有些紅了,握著自己的那雙手很暖很暖,像要把她融了。隻是……隻是……


    徐光磊很想緊緊擁抱她,卻怕得寸進尺,但又不願放手,所以靜靜站在原處,等她迴應。


    過了好一會,戴詩佳才緩緩收迴傻愣表情,她垂垂眉,小聲說道:「那個你……你先迴去好嗎?」


    當然他不會天真到以為說那一番話就能立刻挽迴他們之間的感情,但仍不免因她拒絕而胸口微悶,「小佳……」


    戴詩佳十分為難,她終於掙開他的手,就在這時身後的門被拉開了。


    這迴換徐光磊傻住。


    開門的是阿任,一身寬鬆休閑服,單手插在口袋中,正眯眼覷著自己。他又向內看去,一對森冷目光直直射來,沙發上坐著的正是臉拉得很長很長的戴伯父。戴詩佳不自覺伸手按著發疼的太陽穴。


    戴詩任說道:「爸說,進來吃飯。對了,趙姨也快點進來吧,可以開飯了。」聞言,戴詩佳與徐光磊倏地朝樓梯口看去,這才見到一道人影現身。


    「喔,嗬嗬嗬,」趙姨一臉笑意,當作絲毫不知這小兩口在演哪一出。「真是的,巷口的小七麥茶賣完了,所以我又走遠了點,才買了那麽久。」


    絕對一字不漏地聽到了……戴詩佳又按按眉心。


    那嗬嗬笑聲不斷,趙姨走來將手中提袋交到阿任手上,也順手把石化的兩人推了進屋。


    啵啵啵、啵啵啵……


    電磁爐上擺著一個陶鍋,鍋中排滿大白菜、豆腐、菇類、餃類、肉片,滾得作響,不斷冒出香氣與白煙。


    煙霧繚繞中,隱隱約約,約約隱隱,徐光磊可以窺見對麵戴伯父的森冷目光。「咳!這是豆乳鍋,我熬了整個下午的豬骨湯為底,再用現磨豆漿調的湯底。」揮揮眼前白煙,戴詩任清清喉解說眼前的火鍋他是多用心準備的。然而語落將近三分鍾,同桌而坐的眾人仍不發一語,他又咳了聲,拿起湯匙在鍋中攪了攪道:「這湯底容易焦,記得要攪動。」


    「嗬嗬嗬,我們阿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煮了,真是太厲害了。」趙姨接收到佳佳的求救視線,試圖緩和氣氛。「來吧,大家快點吃吧,都快八點了。」


    戴父不置可否。


    徐光磊始終與戴伯父目光相接,沒有迴避。


    這什麽情況……戴詩佳嘴角抽動。兩年多前分手的事老爸是不會知道細節的,但那時她消沉了好一陣子,老爸不可能全無察覺。


    可老爸跟阿任畢竟是不同的。阿任會不顧一切不論對錯保護她,而以老爸的標準來看,單單不是律師這點,這個女兒的男友是絕對不合格的。也就是說他們分手老爸應該高興才是。


    那麽,老爸此刻的嚴厲表情是怎麽一迴事?徐光磊那無所畏懼的模樣又想表示什麽?天!她原本隻想藉此機會一家人好好吃頓飯,緩緩阿任跟老爸之間的不愉快,為何演變成這樣?


    啵啵啵、啵啵啵……火鍋大滾,白煙蒸出,遮了相交的對視。


    「吃吧,大家都餓了。」趙姨趁機拍拍身邊人。


    戴父沒好氣迴:「誰餓了誰先吃。」


    趙姨一挑眉,壓低聲音道:「你不起筷誰敢吃?你想我們都跟你一起餓肚子?你這樣以後看孩子們還找不找你吃飯。」


    戴父被她一說頓時語塞,心不甘情不願地拾起筷子,夾了片肉下鍋燙熟再夾至趙姨碗裏,又讓她為自己添了碗湯跟豆腐,就算起筷了。「吃吧吃吧,湯都快燒幹了。」


    「知道就好。」戴詩任翻了下白眼,咕噥著,認命起身加湯。


    之後趙姨很有技巧地將話題轉至旁的事情上:從阿任的學業、佳佳的紐約行到戴父近來指導的幾位新進律師上。一直以來她除了打理家中及三餐外,也會到事務所幫忙處理一些雜務,他們姊弟也是她看大的,戴〈乂的脾性、與孩子們的關係如何她再清楚不過。她始終在一個不過分插手的位置,恰如她在戴家的定位,親如家人,卻並非孩子的母親。


    戴父是個傳統的大男人,妻子早逝,便安排了趙姨來家中照顧,然而某方麵來說他又不那麽傳統,趙姨照顧他們多年,她跟戴父的關係也為他們姊弟所接受,他卻遲遲沒一點表示。


    「你就不能有出息一點嗎?」


    話題又迴到阿任身上,戴父搬出一貫的嚴父麵孔,很懂得如何令人食欲大減。趙姨暗中歎了口氣,瞄了眼坐在另一頭悶不吭聲的佳佳。以往這種父子衝突時刻她們兩個女生會很有默契地轉移眾人,現在佳佳自顧不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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